叶云落水,众人顿时大乱,陈武等人急忙催舟赶上,张玉娘也是连声惊呼,那艘快船上的众壮汉却是哈哈大笑,拔起了船舱中的鱼叉,胡乱向水中抛刺,直到陈武等人赶上,那艘快船这才调转了船头,如飞逃遁而去。
“快救人,快救张十六!”张玉娘已经慌乱成一团,若不是那船夫拦住,只怕她也跳了下去,众护院除了陈武跃上船头,保护张玉娘之外,其他几人都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找了约莫半个时辰,陆续有人露出水面,高声叫道:“小姐,夜里水底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清,找不到张十六。”
“啊!”张玉娘本立在船头,听到众人回报,不禁双腿一软,跌倒在船上,哭道,“张十六,是我害了你啊——”
天色已大亮,江面上一叶小舟,随波飘荡。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一首苏轼《水调歌头》刚刚唱到尾声,在舟尾操浆的一个青衣小童,突然站起身形,遥指岸边,向那白发渔翁叫道:“大伯,你瞧那是什么?”
渔翁依然无动于衷,轻笑道:“早就见了,你大伯什么死人没见过,这钱塘江淹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或为情所困,或走投无路,寻死之人还怕少了?”
“不对!”那青衣小童摇头道,“我分明见到他还动弹了一下……”
话没说完,青影闪动,身影已经纵跃向岸边。
这青衣小童不过十一二岁光景,小小年纪,施展的竟然便是神乎其技的轻功绝技,只是他显然太过年幼,足尖点在水面,却也打湿了一双软底快靴,幸好小船距岸边不远,几个纵跃,便落在江岸,伸手扶起那具“尸体”。
那渔翁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伸手揽过船桨,拨转了船头,笑道:“君儿,你这‘登萍入水’,可实在不怎么高明,这区区三五丈的水面,竟然还打湿了靴子……”
小童刚刚上岸,将那人身体放平,在他胸口连点三指,笑道:“大伯,你是不是嫌君儿爱管闲事?”
“你爱管便管吧,”那渔翁苦笑道,“三元搜神,你救便救罢,还用内家真力推宫活血,你这是学了一身功夫无处显摆啊?还是闲得没事,习练我教你的这搜神指?”
“都有!”那小童抬起头来,嘻嘻笑道,“大伯,我每日只和你钓鱼捕虾,实在是闷得慌了,好不容易让我的一身功夫有了用武之地,还不好好的操练一番啊?”
“好好好,”那渔翁也上得岸来,笑道,“我说不过你,只是你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倘若被外人瞧见了,只怕是平白笑掉了大牙,这世道不太平,还是早些安心勤学苦练才是道理。”
“知道啦!”那小童声音清脆,点头笑道,“大伯就是瞎操心。”
“唔”的一声,却是那人幽幽醒转,茫然瞧了半晌,弄清了事情状况,急忙起身,只是他喝了一肚子的江水,又在江中沉浮半夜,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刚一起身,便软倒在地,那小童急忙扶住,叶云强拜道:“在下叶云,多谢二位相救大恩!”
“叶小哥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那渔翁笑道,伸手将叶云扶起,“你这后生好不晓事,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大好前程,却为何投江自尽?”
叶云一听便知那老者错认了,当下苦笑道:“老丈不知,在下却是被人所害,哪里是寻死啊?”当即简单的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那渔翁听得真切,默默无语,那小童却怒道:“好胆,这些人倘若撞在我手里,一发斩了狗头了事,嘿,你这哥哥也忒文弱了些,几个小毛贼也打不过,倘若是我,便是一个‘细腰巧翻云’,抢上船头,一记‘分花拂柳’,料想那贼人决计抵挡不过……”
小童越说越是有劲,却不顾那老渔翁连连喝止,只顾一口气说了下去,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转头对叶云叹道:“小侄顽劣,倒教叶小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叶云急忙摇手道,“令侄一片热诚古肠,更是聪明伶俐,好不教人羡慕,呃……”
却是叶云说了半句,猛然想起这小童口中分明说的是武功招式,不禁惊讶的朝那渔翁看来,当下不顾自己身体虚弱,躬身施礼,口中道:“原来老丈竟然是前辈高人,小子眼拙,当真惶恐之极。”
那渔翁神情微微一怔,伸手扶住,呵呵笑道:“惭愧,小哥谬赞了,一个糟老头子,哪里称得上什么前辈高人?”
叶云见那渔翁当面否认,心知这些武学大家,大多脾气古怪,当下也不深究,施礼道:“救命之恩,不敢或忘,敢问老丈尊姓?”
那渔翁微微一笑,捻须道:“小哥客气了,救你者乃是小侄,老汉姓袁。”
“袁?”听得这老渔翁自称姓袁,叶云顿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来,当下问道,“不知老丈识得昆仑无尘子么?”
“无尘子?”那老渔翁神色一动,疑惑道,“你莫非识得无尘子?”
“正是!”叶云见那渔翁神色,心中已是大喜,当下躬身再拜道,“末学晚辈叶云,受了无尘子道长的指点,言及江下五十里处有一袁姓前辈高人,命我前来相寻,求得一技傍身,恳请前辈指点!”
“原来如此!”那渔翁点头笑道,“我与无尘子乃是至交好友,只是他为何不亲自指点于你?却又教你找我这个老头子的麻烦?”
“前辈不知,弟子前些日子曾寻得一本罗汉拳谱,照此习练几天,无尘子前辈说我所修内功与他大大不同,因此不得录入门墙!”叶云此时听得那渔翁亲口承认,顿时喜不自胜,这年头可是乱世啊,那无尘子隔空点穴,当真是神乎其技,倘若能在这袁老汉手中学得些高明本事,却哪里还怕什么沈佺?当下哭道,“倘若前辈不答允,只怕在下回到松阳,也是一样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
那小童听得叶云说的有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渔翁起先不动声色,听到叶云提到罗汉拳谱,顿时面露恍然之色,点头叹息道:“原来如此,少林绝技自北宋而绝,武林中少一瑰宝,当真可惜可叹,也罢,君儿,准备雷火金针。”
“雷火金针?”那小童好像吓了一跳,急道,“大伯,这渔村人来人往,怎可……”
话没说完,那老渔翁摇手笑道:“无妨无妨,君儿,你去收拾行李,咱们暂时去无尘小居暂住些时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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