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脸色大变,几乎从跪着的垫子上站起来,但是他忍住了,用刀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程紫,我发现你对别人都留余地,讲情面,唯独面对我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把我砍死!”
“我有吗?”我反问。
程墨低下头来不再说话,客厅又安静下来。我也不急,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
“你想让沈末一身轻松,毫无瓜葛的出来,不可能。何况,你谈不谈条件,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了。华远烟未必肯生下孩子,就算是生下来的,她又怎么能肯定孩子就是我的。”程墨说。
我一怔,没想到关于孩子的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变故。
看到我的不解的眼神,程墨道:“华远烟和彭佳德也不禁欲系的男女,你以为华远烟真的能肯定孩子就是我的,万一生出来去做个鉴定,不是我的,也不是彭佳德的该怎么办?”
我刚才是发怔,现在是惊呆。
程墨下手狠,但他不乱说话,只要说得出来,百分之八十都是有证据的。
“别和我谈,你没资格。”程墨看了看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说着,“有和我谈判的时间,还不如先去睡一觉呢,睡好了明天再想主意,看你能怎么对付我?”
我本来信心满满的下楼,但是被程墨几句话就把希望浇得灭灭的,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都是被动的。我看着他满不在乎,又志在必得的样子,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转身上楼,心里暗想:程墨,跪着吧,最好跪到明天早上仍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难得,晚上和他生了一通的气,居然睡得很好。
第二天我去找了林乐怡,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她说了,林乐怡大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最后问:“除此以外呢?难道就没有什么能同程墨讲的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个人和别人完全不一样,他办事都是又准又狠,从来不走弯路,找准目标走直线,在这条直线上遇到的所有问题,他都会直接踢飞,所以对他,我没办法。”
林乐怡看了我一眼:“程紫,我觉得你说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你自己的哥哥。”
“他本来就不算是,我这些年一直和沈末在一起,程墨才是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呢。”我低声嘀了一句,算是掩饰,也是解释。
林乐怡苦笑道:“我知道了,尽量再想办法吧,实在不行看正常法律手段能有多大用处。”
我亦无言,现在我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以为走正常渠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帝都傍晚的交通堵得一塌糊涂,我开着车走在路上几乎怀疑自己走在停车场上。抬头看着西边的晚霞,我眼前一亮,想到了刘月。
刘月能把华远树逼得直接来找我问在什么情况下能放弃自己的孩子,也确实不是个简单的,我是不是应该向刘月透露我自己的身份。我想用尽自己的力气,救沈末,不管结局如何……不对,结局必须是好的。
现在,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已经很多了,我没必要瞒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个,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一刻也按捺不下去,想现在就去找她。但我知道,在冲动时做的重大决定需要冷静时重复确认一下。
晚上回到家,我认真想了两个小时,最后决定找刘月。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全力争取。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给刘月打了个电话。我们之间有过交际,并且也互相留过电话,只不过一直没打过而已。
刘月听到我的名字怔了一怔问:“程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刘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我说。
“你和我?谈什么?”她又疑惑的问。
“关于华远树的孩子小如和悦悦。”我说。
她在电话里安静了几十秒,问:“为什么?我觉得我和你,根本没有谈论这件事的基础。”
“我认识你的朋友林静言,沈末也曾经帮过她,所以你应该能想到,我和你在这件事上,是有交集的,只不过电话里不方便说,我需要和你见面。”我说。
我的理由无懈可击,刘月想了一下同意了,在电话里和我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在来找我的时候居然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个女孩长得极其漂亮,年纪小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皮肤白得如玉。
“叫阿姨。”她对那个女孩说。
“阿姨。”我那个女孩叫了一声。
“这是我哥哥的女儿,今天没事跟我出来玩,咱们长话短说,好吧。”刘月向我简单解释。
“好。”我说着,看了看跟她来的那个小女孩。
“恬恬,你去那边喝果汁,等十分钟以后我们就走。”刘月说。
她给我的时间只有十分钟,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和我浪费时间。
“刘月,你觉得我真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和你谈吗?”我问。
她没料到我一开口就是质问,愣了一下说:“有吗?”
我知道刘月的为人,讨厌虚头巴脑,三句话你要是还没奔到正题上,她是不会继续听下去的。
我真的想不出来除了开山见山,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
“刘月,你有没有觉得我眼熟?”我问。
她居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最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的心莫名有点酸,真没想到,我居然成了一个谁也不记得的人。在这一刻,我除了感叹人事无常,还能说什么。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照常运转,没有多少人能记得你,你完全没你想像当中的那么重要。
“你当时为了去支边和家里闹过不愉快,也为了顺得拿到支教名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你在南市期间,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背景,都以为你是个普通不过的支边大学生。”我说。
她表情如旧,点头说:“对,这也没什么稀罕的,只要稍微注意我的人都能知道。”说完以后,她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在学校时,你在学校时去勤工俭学,有一次不小心把必胜客后厨的柜子弄倒了,砸到了你好朋友的胳膊上,她的胳膊上现在还留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我慢慢的,盯着她的眼睛说。
刘月的眼睛一下亮了,她站了起来问:“林静言和你说的吗?”
“你表面看着很冷,不可亲近,实际上外冷内热,在你的朋友为人代孕生下一对双胞胎,别人又不肯要那个小小的女婴时,你把那个可怜的孩子带回到了南市,认作自己的干女儿,一直养在身边。”我没回答她的问题,依然在说一些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过往。
现在,刘月的脸上已经不能用惊讶来说了,她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些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月,我是林静言。”我看着她,缓缓的说。
在我的话出口以后,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刘月看着我,眼神古怪。过了几秒,她忽然拉起我的胳膊,把我的袖子往上捋。
“别看了,当时为了更像程紫,我身上所有有标志性的伤疤都去除了,何况当时这胳膊没法看,重度的烧伤,肉都变形了。”我平静的说。
她眼睛一沉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程紫?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我肯定不会骗你的,至于我怎么变成了程紫,我再和你细说。”我说完,看了看暗,“十分钟到了,能不能再聊一会儿。”
此时,那个叫恬恬的漂亮小姑娘已经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真不知道刘月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懂事听话。
等到恬恬走到我们眼前,刘月又给她塞了五十块钱说:“恬恬,你自己去买点小甜品吃,姑姑还有点事儿,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嗯,好的。”恬恬应了一声。
我把自己与刘月分开以后的事讲了,听到最后她眼睛都红了,强忍着眼泪说:“林静言,你真可以啊!这种事你居然真的瞒得住我的,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是你的闺蜜吗?你能把女儿托付给我,却不能把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一个接一个的质问逼得我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的样子,我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忍不住也落下了眼泪:“当时刚到帝都,真的没想连累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生怕给你惹来麻烦。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天真了,我知道一个普通人遇到我身上的这些事,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所以我对你没说,后来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我又没了说了勇气。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又何必把你拖入混水。现在,看着你为了小如来回奔波,我不忍心再瞒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半分想刻瞒你的意思。”
刘月是个明白人,她的怒气是一时的,听了我的话以后,她似乎理解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林静言?程紫?你不会是为了什么来试探我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