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没有去聚义厅,而是回到了自家院子。
此时偌大的庭院,马三放带着四十多号小马庄乡民集结于此。
等布老虎过来的时候,叶毛又带着二十多位弟兄匆匆赶来,连带的还有两牛车的刀枪棍棒。
院子里忽然存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句都是吵翻天,布老虎推门而进,大伙儿瞧的利索,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望着他。
此时布老虎心里还存着怒火,倒八字怒眉登上前首,瞧着满屋子杀气腾腾的兄弟们,忽然间,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大丈夫行事,登高臂呼,应者云集!
布老虎深吸了口气,扫了眼底下跃跃欲试的马三放等人,展开双臂道“我布老虎来观风口满打满算四年,从无依无靠,拼到现在有众位兄弟挺我,无外乎三点。”
“第一,老子是马贼不错,可老子也是男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布老虎可以拍着胸膛说,老子没欺负过良善,老子没侮辱过妇孺,老子没对不起任何兄弟。”
布老虎的话引来在场人强烈的共鸣。
就拿马三放、叶毛这些人来说,他们本出自良善,祖辈生活在关城,深受恶贯满盈的马贼肆虐。
而小马庄的乡民更不用说,他们长期受到马贼骚扰,以前为了保卫家园,甚至跟马贼拼过刀子见过血。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死心塌地跟着布老虎为啥?
不是为了大口吃肉!
也不是为了大口喝酒!
更不是为了争那抢夺来的不义之财!
只因为布老虎行的是个义字,他从来没有把百姓视为鱼肉。
四年来的马贼生涯,叶毛、马三放可以拍着胸膛说,他们见证布老虎的崛起,不是脚踏良善人的尸体上走过来的。
白马帮横气吧?
白马威字旗,行走八方,无人敢欺,布老虎就敢在他们头上撒野!
黑山寨鱼龙混杂,天南地北的强盗恶匪,贪图这个地儿稳当扎根于此。
天北崖几次想动,奈何这是群疯狗,也就任他们在眼皮底下搅合。
当初小马庄遭黑山寨觊觎,三百马贼包围村子,扬言两天之内,交出妇女五十,粮食三千担。
马面老财一筹莫展,带着百户乡民的期望去县衙求救,却被喷了口水。
之后了?
马三放打了个招呼,布老虎连夜砸了陈大柱家里的门,硬是要了五十人马奔袭而去,解了小马庄灭门惨祸。
仗义每多屠狗辈!
四十名来自小马庄的乡民当场撸起袖子,等着布老虎发号施令。
“老虎哥,你发话吧,今儿我代表小马庄的兄弟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这里,观风口,老子只认一个人的脸面,就是你布老虎!”马三放扛着鬼头刀哼声道。
来自小马庄的乡民纷纷道“不错,大老虎,咱们这些人啥都不会,你要是不嫌弃咱们粗手粗脚,咱这条命都卖给你。”
抱了个四方拳,布老虎眉眼儿上挑,拍着胸道“大伙儿厚待,我布老虎看在眼里,暖在心里!今儿我在这放句话,日后小马庄就是我的家,里面的乡民就是我的亲人,我布老虎发誓,谁敢动老子的亲人,他娘的就是皇帝老子,大不了咱舍下一身臭皮囊,也要把这家伙拉下马。”
群情激昂,布老虎这话发自肺腑,乡民们感受到了他的真情实意,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拧下脑袋系在他身上。
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银钱,布老虎朝大伙亮了下眼道“这是一万三千两银票,说实话,真的不多,一点都不多。老子今儿拿出来不是为了显摆,是要告诉你们!大家伙的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我布老虎做人厚道,凡是跟我闯天下的兄弟们,今后老子能捞上一口汤喝,绝不会让你张嘴喝那西北风!”
动情,动义,动之以利!
布老虎三管齐下,六十多条汉子不用他在言语,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牛车上的家伙。
“现在观风口有事,大当家雷豹病危,三当家田香看我不顺眼,大黑天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我布老虎不愿做鱼肉任人宰割,也不想看到观风口在他们手底下声名狼藉。今天我在这丢下话,出了这个门,老子要去大干一场,你们之中估计有不少人会死。现在离开,我布老虎不会怪你,反而奉上十两银子派送下山,也算兄弟一场好聚好散。”
布老虎这句话绝不是试探,在场诸位哪一个不是上有老娘下有妻儿,要他们一个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布老虎觉得很有必要先把话说明白。
底下人在经过头脑发热后,渐渐的鼓噪声落寂下来。
布老虎说的很对,就在他们大伙聚集的时候,大黑天那边也是紧锣密鼓准备着。
前些日子,观风口两方人马暗斗,大伙有的亲眼所见,几位兄弟被砍了脖子当场惨死。
如今布老虎直言不讳撂下话来,他们心中火热渐渐散尽,起了丝微凉。
底下人的神情变化布老虎尽收眼底,他没有丝毫落寞,反而觉得有些欣慰。
人活一辈子,总是免不了争斗,为情?为爱?为亲?在或者为面子!
布老虎四个年头马贼生涯见惯生生死死,从以前扛旗面儿的小厮,走到如今跺脚三颤的实权人物。
他很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争,同时他也希望底下的弟兄们,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拼命。
给角落里的叶毛打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头,搬来张大桌子,放在布老虎脚下。他将手上银票丢在桌子上,自己一个人转身,背对着弟兄们。
人群中,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这是个脖颈有道爪印的汉子,他的名字叫马朋乐生养在小马庄,论起辈分他叫马面老财一声老哥,是马三放的本家小叔,今年三十好几。
马朋乐走了出来,手上提了把杀猪刀,这厮以前干的就是杀猪卖肉的行当,人长的彪悍,手膀子一抖,尖嘴杀猪刀钉在木桌上,将那厚厚一摞银钱穿在上面。
“老子说句良心话,小马庄的弟兄们给老子听好了。”
亮了声嗓子,马朋乐敞开破棉袄,他的小腹上那道狰狞刀疤,自肚脐眼道心窝子,触目惊心。
指着小腹上的刀疤,马朋乐虎目通红道“老子现在的婆娘李荷花,两年前黑山寨指名道姓要人。那个时候老子想反抗,可是架不住那群王八蛋人多,胸口上硬生生挨了道狠的。”
“我老哥是个仗义人,当时一手五十步打靶在场的大伙有人看在眼里知道,废了那王八蛋的命根,被三五人架起来一顿暴打。”
“老子当时就在想啊,老子一生都是个本分人,不偷不抢,做的是杀猪生意,可是每年乡里上下谁有困难,老子没帮过?凭啥这倒霉事就冲着我来?”
“人在做天在看,老子每月进城送肉,辛苦大半年,存够的几个老婆孩子吃饭钱,肉税,城门税,人头税,老子都交了,一个都没落下。那群黑心眼的衙门老爷,在老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在哪?他们在窑子里快活,他们不会管咱老百姓的死活!”
“老子啥也不说了,老子认准一个理!那年黑山寨马贼围了庄子,是谁救了咱们乡民?老子告诉你们,不是压榨咱们血肉的高驴子,是咱大老虎!”
“你们一个个拍着良心问问,这两年谁没受过大老虎的恩?”
“你,你,对就是你,周老幺看什么看!年前,你媳妇挺着大肚子破了羊水,是谁从山上到山下花了半个时辰,给你背了小艺那丫头接的生?你他娘的,老子刚才看见你小子动了脚,信不信回头我告诉你媳妇现在的怂样,信不信你回家就是两大耳光抽的你找不到北?”
马朋乐挺直了腰板,口沫横飞怒斥着。
这些乡民们都是实在人,被激发了念想,回忆起来这些年布老虎所作所为,顿时为刚才表现的怯意有些内疚起来。
那个被马朋乐指着鼻子臭骂的周老幺是个二十七八的壮小伙,他红着脸低着脑袋,猛然抬起头亮起晃眼柴刀,怒吼道“大老虎,给老子一句话,咱现在就剁了大黑天!”
“你小子真他娘的有种,也别要话,直接抄刀子上啊。”马朋乐老气横秋道。
周老幺年轻气盛,迈着腿脚扛着柴刀就要出门,马三放打着笑拦住他。这时叶毛从内房里搬出三坛子酒,几个兄弟捧着茶碗在地上摆了起来,等上满酒。布老虎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过叶毛递来的一碗酒,双手高举道“既然大家愿意跟我共患难,我愿意跟大伙同富贵!”
马朋乐抢了叶毛手上半坛老酒,其余人一一分了一碗,高高举起,呼喊着“共患难,同富贵!”
满饮之后,摔了茶碗,在布老虎的领头下,六十多号汉子鱼贯而出,朝聚义厅迸发。
(兄弟们,看的好,不妨来个收藏,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拜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