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打小就是那种被人三言两语激怒就可以拔刀相向的狠人,但是在马贼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待久了,性格没怎么收敛,倒是学会了几分阴险狡诈。
三番四次寻摸不到神秘人的踪迹,要想扭转局势,必须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在几次扑身无果之后,这厮老早就有算计,把随身携带的一些火油洒在通道角落上,只等逼出那人踪迹。
要说这点偷藏的火油可是布老虎最后的杀手锏,用来临走放火烧寨,然后趁乱离开。现在全部用掉,那是他已经打定主意,这射口寨秘密已经洞悉八九分,没有必要在继续探查,明哲保身,才属正道。
当那火折子碰到布老虎布置的火油上,大火瞬息而起,整个通道猛的照亮,布老虎终于看到通道内那个神秘人的踪影。
这是个身穿黑纹蝴蝶袍背对自己的男子,在他腰间有串很显眼的铃铛,略微打量,布老虎便想到此人身份,正是当初杨烈入观风口拜访,要求擒拿到的醉舞坊幕后真正东家,柳湘月!
“蠢贼,原来是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对方的身份并未让布老虎起过多心思,现在底下熔炉周围的劳工已经察觉到上面动静,射口寨马贼已经安排架梯,上来探究。所以布老虎现在只有一个举动,那就是逃!
射口寨秘密已经揭晓大半,如今正值敏感时期,布老虎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在柳湘月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布老虎已经迈开脚步,身如离弦飞箭,快步朝勾道入口奔去。
“无知小儿!”
挪转过身,柳湘月露出他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不带任何感情,双眸看着布老虎远去的背影。
“他娘的,杨烈你个龟儿子!”
在柳湘月眼中,布老虎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在次回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勾道入口那边,已经有人重重包围。
“喂,哥们,前后都有追兵,你准备怎么办?若是有活路稍兄弟一程呗。”布老虎跑到柳湘月身边气喘呼呼道。
现在勾道入口,察觉到异样的杨烈亲自带人拦堵,而在出路,也有大批马贼借着架梯,脚步蹬蹬而上。
前有虎,后有狼。
布老虎面对着柳湘月没有半点悔意,反而厚着脸皮询问别人是否有活路。
柳湘月淡然的看了眼布老虎,没有任何表示,这时候入口上来三名持刀马贼,发现两人踪迹哇哇大喊,顿时更多的架梯在下面竖起,脚蹬声如雨大芭蕉。
砰!
柳湘月弹指间,一枚铁弹打在地上,激起浓密的白色烟雾,将通道弥漫不可视物。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布老虎的性格,抓住机会,他比柳湘月更快的动作窜进白雾中,掩藏着身形,躬身来到入口。
“咳咳,他娘的,现在怎么办啊。”
浓雾遮眼,暂时阻碍了敌人的视线,布老虎却也没办法逃脱。此时那出口方向正底下是口冒热气的熔炉,想要借着架梯下身,此时多是攀爬的射口寨马贼,布老虎一旦下去,定然会被人瞧出端倪。
而按照之前李毅给他谋划好的时机,在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是各大工坊匠师休息的时间,这是个机会,布老虎一旦错过,那就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算了,死就死吧。”
拿捏好主意,布老虎准备玩命的想借着架梯跳下去,这时候浓雾中有个马贼被他蹲下的身子拐住了脚,机警的伸手要去挥刀做劈。布老虎哪能让他如意,双手撑地,单脚如蝎子甩尾横扫,把那马贼连同周边人全部踢下了架梯,传来阵阵呜嚎,可能是某个掉进熔炉的倒霉儿发出的。
“对了,那家伙了。”
就在布老虎准备下跳那刻,忽然想起柳湘月,让他情不自禁回过头,望向渐渐稀薄的白雾另一方。
啪!
“谁,谁他娘的踩老子!”
一道巨力踩在布老虎背上,差点没把他脑袋跟地面来个接触。等抬起头,布老虎望向半空中不禁膛目结舌。
就见柳湘月如串花蝴蝶般展开双臂,他那黑袍呼呼作响,整个人仿佛腾空飞舞般,翱翔于熔炉之上。
“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吗。”布老虎呆滞的望着柳湘月消失的踪影,回过神来,暗骂这厮不够厚道,能够离地飞翔也不带自己逃脱,完全没想过要不是他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两人也不会暴露行踪。
“射啊,兄弟们,快点把这家伙射下来,别让他跑了!”
灵机一动的布老虎龌龊的捏着嗓子大喊,底下还想着攀爬上来的射口寨马贼醍醐灌顶,忙找来弓箭,快步朝柳湘月飞去的身影追去。
而就在此时,布老虎一个翻身跳下通道口踩着架梯上的马贼落倒在熔炉附近。
扑张的热气打在布老虎身上,吸一口就是烧心的空气让他脑袋一阵恍惚,好在这厮能耐也不小,学过锻体功的他这点摔打还是经得起。趁着周围马贼还没反应过来,布老虎快步朝熔炉西边展开的大门飞跑而去。
等他身影消失在了熔炉附近,这时那些射口寨马贼才知道偷潜入的宵小不止一个,兵分两路,十来个持刀马贼气急败坏紧追而去。
按照李毅给的铁宫构造图纸,西门就是制刀坊,在军队里面,刀器的需求十分紧缺,所以在铁宫制刀坊是最大的作坊。而又因为靠近入门,从外面送来的饭菜还有解渴的瓜果运输最为方便,所以其它工坊的匠师在休息时间都会聚集此处。
换上早先李毅准备好的短裤,布老虎踏着草鞋,赤裸上身堂堂正正进入了制刀坊。
整个铁宫的匠师高达数百人,来自天南地北,又分属不同做工,所以布老虎丝毫不担心会识破身份。
此时在制刀坊里,十几二十人围在一起啃着西瓜,或者拿着瓢盆在角落里的大缸舀着水冲刷洗身。
逃了这么久,加上坊间炉火旺盛,布老虎也是挥汗如雨,大大咧咧走到一群汉子里面,挂着笑脸抓起个西瓜拍开,大口啃了起来。
“兄弟,看你蛮面生的摸样,什么时候来的呀。”
“我?呜呜..”吞下一口西瓜,布老虎憨笑的挠挠头道“我叫李钢,我哥叫李毅,今儿夜里刚从山东老家来。我哥叫我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看还习惯不。”
这套说辞是李毅为布老虎准备的,那些制刀坊的铁匠也知道他们上头大哥李毅有个亲弟弟这两天就要投奔过来,听到布老虎这么一说,三言两语交谈起来,马上活络起来,有人看他一个西瓜不够,还从别的工坊要来一个塞进他怀里。
“嘿嘿,你们真好,我大哥没说错,你们都是大大的好人。”布老虎抱着个大西瓜竖起大拇指赞道,表现的憨头憨脑,很快融入这群汉子中。
在大伙儿正吃的欢快中,一队持刀的马贼横冲了进来,让整个工坊鸦雀无声。
“你们看见什么可疑人物没有,速速上报!”
这么群匠师都是来自天南地北,平日里待在一起早养成了唇齿相依的交情,加上他们一直都认为这是合法的兵劳场,对里面的“驻军”从来没什么好脸色。闻言,气氛稍微的僵硬一会,转瞬又是三五成群的交谈笑骂声,丝毫没把那些视察的马贼放在眼里。
对这种情形那队马贼也只能憋着气,要说这铁宫的匠师人数比外面马贼还要多,真要是造起反来,他们这些成天打铁的汉子比自己这些“驻军”有力气多了。是故,就是杨烈平日都不敢对这些匠师严词喝骂,底下的马贼更不敢多加挑衅,这样一来,混迹在人群中的布老虎有了遮掩,大声嚷嚷跟身边人打成一片。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那些马贼也不是好糊弄的,在为首的那个持鞭缠腰牌的汉子带领下,射口寨马贼开始游走于工坊中,挨个扫视那群铁匠,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混迹在匠师里的布老虎本来依仗着李毅弟弟那层身份有恃无恐,可在见到腰牌汉子的面貌时候不禁徒然失色,因为那人常伴于杨烈左右,跟布老虎打过两次交道,双方对彼此相貌都有一定记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布老虎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西瓜里头,企图蒙混过关,腰牌汉子带着马贼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持刀横举道“你,把头抬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