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司徒遵义他们争先推断,把赵有义抛到一旁坐了许久的冷板凳,终于,老赵这会来了脾气,侧身走了出来,抱拳左右道“老爷,老管家,王家两位哥哥,可容赵某说上句话。”
赵有义的开嗓让屋里人微微一愣,管家老钱对府里人都有关照,不待司徒遵义发话,先道“有义啊,你有什么意见大可直言,这司徒府,终究也算你半个家。”
听到“家”这个字,赵有义鼻子一酸,他还是顾念着几分司徒遵义的恩情,于是坚定了心思,开口便道“赵某是个局外人,有些事讲了,还望老爷莫要生气。”
见司徒遵义微微颌首,赵有义继续道“这张名单上,记载的是当初台子口借助水灾,贩卖人口的清单,小主人的名字隔离开外,属于已遭不测。也就是说,咱们白马帮怨了十来年的死敌就是台子口!”
“当下,老爷跟王家哥儿考虑的就是这张清单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此仇不共戴天,如果是假的,就是布老虎居心叵测,对不对?”
屋里,王家兄弟齐齐点头,司徒遵义沉默不语,只有老钱用眼神示意,让赵有义大胆的说下去。
“赵某是个粗人,拿着这张名单瞧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前后那么一琢磨,感觉事情倒还合理。”
“你们看哈,当初小主人跟夫人上街游玩,当天老梅园开庙会,人群熙攘,夫人不慎将小主人弄丢之后,老爷您立马派人寻找。整整一个下午了无音讯,到了太阳落山,天儿开始飘起小雨,到了半夜已经是大雨倾盆,后半夜漫水桥那边崩塌,第二天死伤无数,是不是这么个事?”
赵有义他爹早些年就是司徒府上的长工,那会儿赵有义还是个泥腿子,农闲的时候跑到威名镖局学学武。后来被发掘出了天份,管家老钱惜才,想收他进镖局。可是赵老爹不干,不想让儿子卷入是非。直到五年前他老爹病死,赵有义才进了威名镖局。打熬了个一两年便跟着王志跑山,所以说,他入门晚,但从小在司徒府里串走,大小事都知道些,能算半个老人。
当年司徒府小少主失踪,这件事没几个人比赵有义还清楚,那会庙会人多,有家卖牛的被噪了脾气横冲直撞,赵有义刚巧路过,正好瞧见那老黄牛发威冲向司徒夫人,忙赶紧救下。等救人之后,回过头,小少主便消失不见,为这事,虽然赵有义后来被老钱嘉奖,但是小少主失踪却是他的一块心病。
旧事重提,屋里头气氛悲呛,每个人脸上都是深深的惋惜。
赵有义深吸了口气,压抑下心中的酸疼,哑着嗓子继续道“那天外面刚刚停着雨,大哥儿是个暴脾气,听说可能是台子口拐走了小少主,单枪匹马杀了过去,惹得一身都是刀伤剑疤。”
“后来,老爷花了一盒青松砚拜托巴元查了下寨里的生意,发现这是场误会,便把大哥儿领了回来。紧接着,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到现在十来年,小少主不见了,咱们大伙儿都痛心啊。”
锤着胸口,赵有义说道动情处虎目隐隐含泪,抽了个响鼻,他又道“当时大老虎把这张名单给我,第一次,我还没瞧出端来。第二次看到小少主的名字,不知道为啥,我老赵心里头一疙瘩,就认死理,这是真的。”
“你们猜忌来猜忌去,不就是怀疑着是不是大老虎捣的鬼吗。咱们就这样想想。当时小少主跟咱们失散,可能看到满街的好吃好玩迷了心。后来回过神来,找不到爹娘坐在地上哭闹,那个年头,老梅园住的都是孤寡老亲,没准就被哪个好心人将小少主领了回去。这样一来,咱们肯定找不到人。”
“之后夜晚下水,桥身崩塌,城里一片混乱,当时咱们都冲着台子口吆喝,谁也没想到去城里在找找。可能就是这个空子,台子口的人入城,就把小少主给掳掠上山。”
说道这里,赵有义吞了口唾沫,稍微犹豫,他看向司徒遵义道“那段时间,老爷您一直纠结着是哪个敌人掳走了少主,现在仔细想想,小少主当时仅仅才五岁。从未出过门,敌人未必就认得,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台子口的人无意间....”
书房里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包括管家老钱都感觉脚底板发凉。
赵有义说的不错,司徒顺失踪的时候,司徒府上下猜忌着是哪方敌人动的手,偏偏忽略了最重要一点!
那就是司徒顺被遗忘在了城里哪个角落!
以当时司徒府在城里的影响,只要发动关系,完全可以对整个关城进行寻找。偏偏,司徒遵义疑神疑鬼,走访各家马寨,进行着试探。
“有义,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为了缓和气氛,管家老钱带着浓浓苦笑问道。
赵有义立马回道“上个月小小羊跟他娘亲走散,当时小人也是担心仇家所为,没想到第二天就被隔壁家的大娘牵了回来。”
“福气啊,福气。”管家老钱点点头道。
可能没有那场大雨,小顺儿或许也会被好心人送回来吧。
啪!
赵有义猛的跪倒在地,管家老钱忙道“有义,你这是做什么。”
“小人斗胆冒犯了老爷,还望老爷赎罪。”
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赵有义一脸坚毅道。
放在以前,刚才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让司徒遵义面对已遭不测的孩儿,承认自己的过失,这本身就是极为残酷的事实。
但一想到自己被逐出了门墙,赵有义或多或少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在者,赵有义始终坚信布老虎的为人,断然不会在此事上做些文章,是故才有这么番道白。
从容的起身,司徒遵义离座来到赵有义面前,脸上无任何表情。
双手轻轻按在赵有义的肩膀上,司徒遵义挤出一丝真挚的苦笑道“有义,起来吧。”
“老,老爷。”
有些受宠若惊的被虚扶起来,赵有义有些不敢置信。
“有义啊,当初是我司徒遵义一时糊涂,现在我恳求你重回司徒府帮我可好?”
司徒遵义静静道。
没有半点犹豫,赵有义激动的跪倒在地抱拳道“有义愿为老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点点头,司徒遵义疲惫的回到座位上,王猛这会仿佛想通了许多事道“大哥,依我看,以布老虎的个性,定然不会在小少主身上做些文章,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就是台子口害了小少主的性命。”
挥挥手,司徒遵义虚弱道“你们都散了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等管家老钱他们走到门口,司徒遵义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道“有义啊,你来府上,那布老虎可有什么话带到?”
“这个....”
赵有义挪转过身,吞吞吐吐道“他,他说老爷若想结盟,需得,需得三跪九叩上门。”
“放肆!”
王猛横眉怒眼喝道。
司徒遵义挥手淡淡笑道“老叔,你去雇人,让八抬大轿请他过来吧。”
“老,老爷还有,他说,这些都是你给高驴子打的白条,让您先垫付了。”
哆嗦着身子,赵有义苦笑的从怀里掏出一摞欠条。
书桌旁的司徒遵义翻了个白眼,揉捏着太阳穴,破例的低声骂了句“王八羔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