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风口马寨这次突袭关城,部分原因还要算在眼前张大彪身上。
这厮是马寨元老,跟着雷豹打江山十几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平日靠着武勇,组建了自个的班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心思,三个月前忽然造了雷豹的反。
好在仇老爷子心思缜密,从张大彪的举止看出端倪,又接到密报证实。索性帮助雷豹先下手为强,将张大彪一伙人全部擒拿,这才没有酿成祸乱。
饶是如此,张大彪武力精悍,雷豹手下一干死忠也折损大半。可惜这么一伙人被杀,观风口马寨精英凭白消减了三成,这已经动伤了元气,从而在仇老爷子的建议下,雷豹准备吸收一批新嫩补充元气。
考虑到这次马寨发生内乱,究其原因,还是手下不够忠心,对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由此雷豹推翻了仇老爷子收拢庄稼汉的建议,毕竟成年人心性已经定下了,训练上或许进展千里。可雷豹不需要能打能杀的野狼,他需要的是忠心耿耿,只效忠他一个人的走狗!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雷豹将自己最大的杀手锏亮了出来,利用早年安插在关城梅园的田香,打劫了一批“肉票”,图些银财安抚寨中兄弟。
当然布老虎这群娃娃也是目的之一,收容起来加以训练,组建他雷豹新一轮班底。
而仇老爷子在这件事上更显手腕,为了捞笔好处暴露田香这个棋子,多少真金白银他都觉得亏的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老爷子制定了个计划,让田香当晚带着十几个弟兄上了县衙,狠狠将高县令这个“姘头”宰了几刀,敲来满满三大牛车珠宝。
麦场上,从马贼紧张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对张大彪的顾忌,雷豹和仇老爷子倒是神态安然,他们一位是有恃无恐,另一位自顾自抿着清茶,瓷壶将他神色悉数挡了去,没人猜得透这位老人家心中想的什么。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远处奔来,持刀马贼纷纷退下,在雷豹四周出现了二十多名手持弓箭的马贼,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资本。
放开雷豹自身不俗的实力,单单就是二十多位弓箭手,一声令下,纵然你张大彪武力卓绝,又怎能敌的过万箭穿心。
凉棚内,雷豹狞笑的搂着田香纤细的腰肢,冷声道“张大彪,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解你的绑吗?”
持刀而立的张大彪仿佛关二爷附体,站在那里如巍巍青山屹立不倒,坚毅的脸庞夹杂无限悲痛,也不做声,只是死死瞪着雷豹,好像要将他的面貌深深记在心里。
“老子就是要你看看,什么是胜,什么是败!老子纵横关城二十年,这观风口是老子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这贼货当年不过是个泥腿子。老子好心教你握刀,让你吃上肉,玩最好的女人,你他娘的想反老子,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吗!”
张大彪名冠关城,雷豹的肆意漫骂他没有反驳,毕竟事实正是如此。放眼观风口马寨,除了仇老爷子是他亲自从私塾请过来的军师,马寨两百多口子全是雷豹一手调教出来的,嘴里囔囔着是兄弟,挂的却是师徒的名分。
“大彪,你是条汉子,如果肯跪下认个错,老夫愿意为你执三刀六洞烫心刑罚,只要你肯答应,从此张大彪还是观风口三当家。”仇老爷子在一旁终于开口,雷豹怀里田香娇躯微微一颤,望向仇老爷子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三刀六洞烫心之罚,是马贼给自己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用剔骨刀在两肋小腹各插穿身一刀,心口上按上烧红的烙铁直到灼热散尽。听起来残忍无比,可是要知道无论什么行当最忌讳的就是反叛,马贼尤其反感,一旦处置直接人头落地。而且三刀六洞烫心刑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享用”的,仇老爷子发这个话,证明自己要当张大彪的担保人,如果日后张大彪有什么过错,仇老爷子也将牵扯其中。
凉棚内的雷豹脸色有些不悦,张大彪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些松动,这个如铁塔的汉子紧咬嘴唇,忽然跪倒在仇老爷子身边,重重磕了九个响头,起身的时候额头上一片淤青,声音嘶哑道“老爷子,大彪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想过回头,来世,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他话音落下,重新扬起头,如高傲的头狼,不屈的望着雷豹,暴吼一声,举刀快如疾风就朝凉棚奔去。
“你他娘给老子去死!”
一道破空声在张大彪脑后呼啸,条件反射一刀劈过,转身,张大彪看到的是五步开外,布老虎一张挂着阴笑的小脸,手一挥,在他斩碎一块巴掌大小石块的时候,一泼黄沙扑面打瞎了他的眼睛。
布老虎的忽然杀出,让雷豹微微愕然,挥手朝左右弓箭手道“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饶有兴趣看着底下斗法纠缠的两人。
张大彪迷瞎了眼睛,布老虎可没傻到立马冲上去和这厮展开肉搏,退后了几步,远远的又砸来几块石头。其中一块好巧不巧正中张大彪额头,痛的他闷哼一声卖力挥舞起手中短刀,另一只手试图擦掉眼中的黄沙,可惜他额头上的伤口渗出血来,将他眼睛里的沙子糅合一起,视线更加模糊起来。
布老虎这小子着实狡猾的很,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堆石块包在衣服里,拼命砸着张大彪。一次两次还好,慢慢的,张大彪适应了这厮的狡诈,模糊中察觉到布老虎所处方位,手臂青筋狰狞盘起,用力将短刀投射而发,直钻布老虎胸口。如果碰上别人,张大彪这一刀或许已经成功,可惜他碰上的是布老虎。
这小子老早就抱着这个心思,见张大彪持刀右手青筋乍现,算好时间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飞火流星般的一刀。望着刀尖深入土地,刀柄还在颤抖发出轻鸣,布老虎倒吸了口凉气,想着不是自己动作快,真吃了这一刀,恐怕就要被钉死在地上。
暗道侥幸,手上却没闲下来,布老虎一用力将短刀从地上拔起握在手中,他狂奔而至,故技重施举刀就要朝张大彪脑袋砍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厮必当被一脚踹死,布老虎一个凌空翻身扑到在地,听见风响的张大彪抬腿落了个空,心中正诧异的时候,侧耳想打听布老虎的踪迹,一股剧痛忽如其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原来趴到在地的布老虎,既然一刀砍断了他的小腿,大片血肉翻割开来,森白的骨头隐隐乍现,血腥非常。
腿脚受伤,饶是张大彪强悍,重心不稳,如泰山崩塌般落倒在地,单手死死捂住流血的伤口。
布老虎见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有样学样将短刀凌空投向张大彪脑袋,果不其然,张大彪受伤,却没有放松警惕,钢牙一咬,手如闪电般抓向刀刃。
就在这一刻,布老虎瞧见破绽,毫不犹豫上前狠命一脚踹在他裤裆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张大彪发出凄厉痛吼。
他抛弃手中短刀,双手抓住布老虎的腿脚,这小子也不畏惧,直接重重压倒在张大彪怀里,百来斤体重差点没让他吐出一口血来。摸索着就要掐布老虎脖子,张大彪却被这小子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咽喉,任他如何用力捶打着布老虎的后背,也不松口,就像毒蛇般死死咬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慢慢的,张大彪捶打布老虎后背的力道越来越小,十几个呼吸后,双手一摊,腿脚一伸,彻底没了气息。
整个麦场鸦雀无声,所有人不敢置信望着张大彪的布老虎,那些目瞪口呆的娃娃们更是心中森寒,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脖颈。
山崩般的杂吵遍地响起,有叫好的,也有惊叹的,而更多的是对张大彪的死感到不值的抱怨,毕竟这位曾经的三当家被一个娃娃用手段杀害,让许多马贼胸口憋屈着了。
感受到张大彪没了气息,布老虎身体明显松弛下来,他嘴角溢着大片血迹,有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张大彪的。浑身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布老虎双眼充斥着血红,他好疲惫,他好想闭上眼睛用沉睡来减轻身上的痛苦,可是他知道,自己就这么睡过去,很有可能在也醒不来。
没有一个人上前扶起布老虎,他艰难的站起身,满脸血迹,瞪圆了双目,咬着牙死死看了一圈。
当耳边传来越来越多要求当家的雷豹下令杀死他,布老虎血气上涌,忘却了疼痛,抄起张大彪丢在一旁的短刀,奋力嘶吼道“不服老子的,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炸吼,如山崩似地裂!
马贼这边忽然安静了下来,布老虎持刀指着麦场上所有人,一字一语,咬着牙,吞着血,森然道“你们全都给老子记住,我叫布老虎!张大彪是死在我布老虎手上,你们当中有他的兄弟,有他的亲眷,大可上前拉开膀子跟我对杀,是死是活,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在山风的吹舞下,飘进所有马贼耳中,在他们脑海里此时只有三个字在盘旋,“布老虎”这个名字,或许在半盏茶之前,没有人知道,可是从今天起,观风口马寨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娘的,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凉棚附近,考核通过的娃娃群里,大黑天满脸怨恨望着场上威风凛凛的布老虎,他恨这厮夺了属于自己的风头,捏着手骨就要冲出去狠揍他一顿,却被一个身材瘦弱,眉清目秀的少年按住了肩膀。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现在血气上涌,你杀了他会受惩罚,他杀了你只会名威更甚!”
大黑天感觉他说的有道理,恨恨的按捺住了戾气,转身见那人笑呵呵望着自己,想到没他提醒自己鲁莽上前一定会吃亏。顿时生出结交之心,大手揽着他肩膀笑道“我叫大黑天,刚才多谢提醒,交个朋友?”
“呵呵,我叫李江哲,黑天大哥威名早就如雷贯耳,以后还要大哥多多照应。”李江哲拱手笑道,他出口已经把两人身份摆正,表明自己愿意投效于他。大黑天喜不胜收,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道“什么照应不照应,以后江哲你就是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