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īn郁的天,几道石破天惊的紫链划过,天地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血红的云层狰狞攀附着席卷天际,黑暗笼罩了海上万里,愈渐压低的天幕仿似要坠下来,凝成气旋,撕扯起吞食rì月的巨大漩涡。
疯涨的cháo汐迎上狂殛的轰雷,天空积攒的污秽犹如捅露般,翻滚的血云隆隆咆哮着倾泻而下,倾进苍莽的大海,末rì降临了。
飓风恣肆,狂澜倾轧,海天不分的纠缠在一起。
下界,在颤抖。
滋闪红光的风穴就像一只魔之眼,冷酷无情地俯瞰着身下残破的芸芸众生、大千世界。
“百年大计,一朝尽毁……预言之子与人鱼女皇会面了。”蓦然,静止的风穴出现一道影子。
“何妨?”另道影子随之出现,“予其生,自能予其死。”
“嗔念痴缠,误人误己。米勒尔必受严惩!”三道。
“你没能处理好此事呢,米拉德。”四道,“嗯~某人又迷路了吗?”
“咕……用不着你来教,拉茹尔!‘深蓝之心’待我处理时,已然抛弃人鱼,择定了下一任主人。”
“呵呵,放任最好。”五道,“那孩子才刚诞生不久,不是吗?任xìng一些,心切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作为我们与预言之子沟通的媒介……这会牵引我们走向正确的命运。”
“你有资格这话吗,斐比娅~”‘四道’缓缓开眼,一双如血演漾的曦眸瞥向‘五道’,“监护鬼不是你的责任吗?若非你放任自流,我们也不会处在提前暴露的尴尬窘境。”
“……闭嘴!”第六道迟迟出现的影子,“引咎无益,弥救尚可。在米撒尔进一步动作前,乌迪玛尔不在干预下界之事。拉茹尔,米勒尔由你领回,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闹剧发生。”
“咦?为什么是我?不该是……”惊讶的声线在后者威严的目光一扫之下止了,“好吧……魔女的身份要继续下去了呢。听我们的预言之子很爱扮魔女?呵呵……”
“我只在意那些愚蠢的天使恶魔,‘神魔大战’少了我们会无趣很多吧。”
“哼,放心!狡诈的米撒尔按耐不住寂寞定会插上一脚的,他的半身也是……”
虚渺的交谈中,几道影子由清转淡,逐一隐去。
深海,移动堡垒圣依尔,惊涛城,水晶宫。
我静静注视着圣依尔,其神情较之前并无变化,依旧目含珠玑,唇畔蕴笑,镇静的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人族,现今大陆统治者,足迹遍布险要山川,涸旱荒漠,是适应xìng极强的种族,我们不陌生的。<ww。ienG。com>”圣依尔微微侧头,略加思索的,“百年来,人族自以为是、好yù贪婪,屡屡侵扰大海,企妄征服。我族一再忍让,不曾想却适得其反,助长其势焰,人族变本加厉,打我族人主意,事至此,我族不乏诛之,加以jǐng示。”
我气闷,圣依尔一句话回避了我要深入的话题,她对我戒心未除,我知晓,可如此不留余地的回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就那么抵触jīng灵一族么?不,我转念一想,又绕清了其中的弯弯道道。
五rì前,在与人鱼海上交涉时曾提到‘海洋之心’因我的到来起了sāo动,当时我就在疑虑海贝紫将这般机密情报直言不讳道出的目的。现在想来力求稳住我的可能xìng恐怕占了大多数。
可不论情报真伪,是否掺水,我之现身,必定与‘海洋之心’有关,也引了人鱼内部的恐慌。另有,人族涉足大海何止百年,再依据圣依尔方才讲述,较直观可判断出,人鱼百年前就存在了,这期间与人族、以及可能存有的乌迪玛尔积累的矛盾岂止一。
那么,人鱼一族不惜冒着被人潜入的风险将我请至人鱼宫,所面临的危机不迫在眉睫,也到了兹事体大的严重地步……
抬眼看向隔在重重帘幕后的圣依尔,对方急于求知的渴望在短暂沉默中不免显露,尽管只一瞬,终不能逃过我敏锐的夜瞳。
抖抖尖耳,我隐约审视到一些更为深层的东西,或许这场会谈仅是对方单方面考量,考量对象是我,权衡的是我的价值、族人的受益,而这些统统依凭于对我有所感应的‘海洋之心’。
可以结果早已注定,无论如何,圣依尔都要带我去见一见‘海洋之心’的。不同的是,若我威胁大于价值,人鱼一族会将我诛杀或是囚禁,若价值胜过威胁,圣依尔才有心听我来此的意图。
如今,她摆出一副yù擒故纵的姿态,迫我先吐真言,是想在今后从会谈升级为交涉时,干系到本族利害要价高一些么?真是个头脑jīng明的政治家。如是,既没有深谈的必要,激一激她效果也许更好,本对我来,关注的重也不在此,无所谓的。
“的确,人族xìng贪,征服yù旺盛,本族后期势衰,不无拜其所赐。”先示弱,我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人鱼女皇可闻得,在神界普遍称人族为‘乌迪玛尔’?这有赖于人族事隔千代的血脉传承,他们是乌迪玛尔正统子嗣后裔。”
圣依尔颜sè瞬变,我明了,她果真是察觉了乌迪玛尔的存在,并暗中作了不少调查,也正因如此,她不知晓也想不通人族与乌迪玛尔竟是这种荒唐的亲疏关系。
我言语强势,不等她发话,抢一步紧逼:“恕我直言,人鱼一族在史前二次冲击时就已灭绝,贵族从沉睡中醒来,这其中……寓意颇多呐!”
圣依尔闲适的身子不知何时已归正,她目光跳转,凝视于我,语调深沉下来:“嗯~jīng灵一族确比鄙族过得滋润些,沦落万年一直未曾绝迹,然在当下水深火热的大陆中生存也实属不易。种族大战时期,人族先征兽族,后灭暗魔,jīng灵一族可谓硕果仅存,可钦可佩。”
我对圣依尔明显的连讽带挖苦付之一笑:“硕果仅存,非也!懒惰的龙族前不久也同贵族一样神秘苏醒了。”
“……”圣依尔无言直视我,收起隐现的倨傲。半晌含笑道,“噢?jīng灵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乌迪玛尔……”我简明扼要,直主题,“事实上,我在寻找贵族途中多次受乌迪玛尔影响,潜意识会将人族视为敌对,仇恨加固。好在关键时刻,生命之树帮我清除了脑中幻现的迷障,得以保持清醒,发觉了异变源头,而后遵循生命之树指引,一路造访贵族。”
为了使圣依尔信服,有些事还是要亦真亦假的杜撰些sè彩为佳。
圣依尔不置可否的轻笑,明眸流转:“jīng灵公主是指……异变源头在我这里?”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借故如是,“这要取决于人鱼女皇如何决断,毕竟贵族今时繁荣鼎盛,力量之强完全不在全盛时期之下,诸多麻烦应付起来自是得心应手,迎刃而解。”
我本以为如此坦言,足以令圣依尔打消顾虑开口,哪知,对方忖思片刻,柔和的语调带起客套的热情:“jīng灵公主虑事多怪,我族复苏蒙荫于‘海洋之心’恩泽,受惠于海神庇护。jīng灵公主远道而来,一路劳乏,切莫怪我礼待不周,且请稍坐休息,宾宴已在殿厅摆下。”
末了,圣依尔身姿摇曳地越过珠帘来拉我的手。刚一接触,我和圣依尔均怔住了。我惊讶于对方芳艳绝伦的美丽,对方也是。
而且那一刻我明白,圣依尔起了与我合作之心。
一连三rì,我在海贝紫陪同下将惊涛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参观了一番。从风铃峡谷至海龙湾;从荒泽古道至虚妄森林;再从月华岭至霜月回廊;一幕幕奇观异象,着实令我惊叹不已。
我表现出尽兴乃至玩物丧志,一多半是无奈,一少半是观测,可我几乎所有jīng力都用在对付一条人鱼上,那就是海贝紫。起因很简单,人鱼女皇圣依尔要召集众长老议事,期间怕我无聊,就让海贝紫陪我四处逛逛,领略一下海底风光。
不用想我也知道,圣依尔的会议主旨肯定是围绕着我的不期来访,和未能预料到的乌迪玛尔与人族关系的紧急处理展开,尽管后者从我口中讲出,于人鱼而言成了一种不确定的假设,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存在这种可能xìng就有防范的必要。我很知趣的规避了这个令双方都很尴尬的问题。于是……
海贝紫自有了漫长的引路之实,再见我是不拘节的。我发现她非常活泼,初见那时的稳重完全是装出来的,常常在我身边一面解,一面欢快的绕圈圈,不是把我晃晕,就是把自己绕晕,然后如条死鱼似的沉入海底,过会儿又扑摆着华丽尾鳍浮上来,冲我格格的笑。
我很喜欢她这种无忧无虑的乐天派xìng格,爽直中带一傲气,就是话多了儿,又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什么,完全不过脑子,公共场合炫耀般粘我很近,问的问题又时常让我发窘。
即使这样,这妮子偏偏在要事上守口如瓶。我曾有意套她关于‘海洋之心’的话,她或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关,或是用拟似连珠炮的语气将话题扯没了边儿,总之我没有一次得逞,还被她搞得头昏脑胀,思维紊乱。
海贝紫在群落中‘人’缘很好,许多人鱼都喜欢跟她嬉戏、唱歌、共舞。她最擅长用肢体演笑话。譬如,截一段海藻插头上,然后两手平举,摆出一个‘十’字造型;譬如,仰脸上盖一片宽大的海树叶,从戳露的叶片里喷出一股的人鱼喷泉;再譬如,披头散发的原地不动,只晃上半身,然后猛得一指前方,一指我。
然后,所有的人鱼都笑了,捧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在海里上下翻滚。我也笑,不过是肌肉牵扯嘴角的抽搐。那感觉……好冷,果然不是同族人,‘人鱼的幽默’完全理解不能。
就这样闲闲散散度过了三天,这即是平rì人鱼的生活写照,那般欢洽,那般充满温馨与向往,亦那般的不属于我。
三天,仅是三天,已是奢求的温暖,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我唏嘘,三天,于人鱼,于jīng灵都是眨眼即逝的,拥有悠长寿命的两族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能想象推行mín zhǔ政策的人鱼一族在毫无时间概念的情况下;在长老个个表态、争论不休,到最后莫衷一是,繁琐投票的冗长过程下;在人鱼女皇费力劝解,理论是非,考虑未来图景下,硬要挤对时间决定某件重大意义事件的紧迫,然而于现下瞬息万变的形势,已容不得我在等。
我正想用什么方法见见圣依尔,恰好这时,一人鱼侍卫向我传达:“女皇陛下有请jīng灵公主内殿一叙!”
我步履轻快的来到水晶大殿,高居水晶座上的圣依尔起身相迎。四目相对,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浅浅微笑。
“我来,为jīng灵一族的友好而来。”我先开口,“让我们先来谈谈绿树常青的合作友谊,还是让我见识一下人鱼一族奉若至宝的‘深蓝之心’?”
圣依尔牵起我的手,款款身姿,蓦回首嫣然一笑:“人鱼一族与jīng灵一族将再次缔结同盟,共抗外敌,鼎立相助。辉煌的历史即将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