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落脚的女生公寓,前天结识的四女、西达伦、奥格斯已在公寓大门前等我。前者,无处可住;后者,是来看我。
奥格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见我行来,微施一礼,便退到一旁的林荫路。西达伦笑着走近:“去哪儿了?我们正商议着如何进里寻你。”
“堵在门口本就扎眼,你们故意的……”我语气淡淡,瞥向四女,“住十三层。”
四女又惊又喜又悲,多洛妮忸怩着粗大的身体,羞愧道:“我们不该再来找你,可得罪了那些人,食堂没人敢要我们。”
“我们去向老师求助,学院太大,如今还有些科目正在考核,教导我们的老师基本没定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找谁。”尔莎怯怯道。
“那个被你打的学长,已经住进了医务室。”唐娜黑脸上泛着青,愤愤道,“我们去看他,想问问,住宿方面谁主事,可他一见我们,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报复,让我们心着儿。”
“我们没办法,只好……只好来找你了。”尼卡丽罢,四女同时低下了头。
我明白几女的想法,她们内里怪我,却不得不求助我。我一笑了之,只头算作应承。四女有些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敢看我,踌躇地挤在一块儿。
西达伦见状,好笑道:“回头我帮你们问问,看谁主住宿的事宜。”
四女霎时激动,各异的眼中里闪动着希望,尔莎温情地看了西达伦一眼,忙将眸子移向别处,吞吐道:“谢……谢谢你……”
西达伦面部一僵:暗暗蠕了下喉头,打起了哈哈:“不谢、不谢……”
我走向奥格斯,后者双手交握胸前,背靠树站着,忽而挺直了身子,一脸恭敬的严肃。
“贝拉姐安好,已和安拉相认,现住玫瑰庄园。一切进展顺利,一月之内即有结果。”我言简意赅,直接道出了奥格斯最关心的问题。
奥格斯对我深鞠一躬,一隐身消失在浓密的树荫。
“痴情人……”我喃喃,一时颇有触动。
西达伦被几女缠住。我缓走两步,头也不回地道:“既来了,又何必藏匿?我不需要影子。”
身后空间纹样波动,莉萨和莉斯浮动间现出身形。二女施施然行了拜礼:“圣女,博格大人有令,要我们时刻追随您。”
“现在你们保谁?”我冷冷反问。
二女互视一眼,恭谨道:“圣女。”
“做贝拉的影子,不要让人察觉。”
“是,谨遵圣喻!”二女眼神微凝,身形化作涟漪荡开,片刻趋于平静。rìsè迟暮,树影扶疏。风吹过,带来几分凉爽。我仰望着天边绯艳的晚霞,突然迷上了这份淡淡的凄美。
“奥格斯走了?”西达伦摆脱几女,脚步急轻地走来。故作张望后,微微一笑道,“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一起来。”我瞥见他身后一脸期许的几女,漠然道。
西达伦无奈,一耸肩,“……当然。”
影子很长,我和西达伦走在前,几女跟在后,一个影子的距离。零星路过的学员逐渐增多,大多疲态的催动步伐,不理周身的人,安静的走。
西达伦看看我,又看看我,分外心地道:“你……好象在躲着我?”
“没有……”我平静淡然,“事,因我而起,理应负责。”
西达伦回望四女,对我笑道:“你在证明什么吗?来学院不到三天,就打了两次架,以前的你断不会如此。”
“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活在过去……”我迷离自修,“但不包括我。你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吗?被人掌控,被人玩弄,任何事都不能作主,任何事都只能依赖他人,明明有心,也努力的做,最终还是无力挣开束缚。你会感觉自己像只丑,不停的杂耍、杂耍,只为博观众一笑。他们笑了,在笑什么?在笑你的丑态,你的滑稽。而你只能如此,你那样做了,就等于出卖了自己。不做,就没有观众,没有人捧场,无论如何,你的定位只是一只丑,做与不做没有本质区别。可如果,我从丑升级为训兽师呢?我cāo纵的野兽,让观众惧怕。他们一次次的感叹、惊呼。注意到是野兽,是我的训兽技,不再是我本身。我虽仍站在被观众品头论足的舞台,但我本身不再是焦,而是那些野兽……
”
我缓缓摊开手掌,柔软、白皙、陌生,一切如故,“看,我还是那个我,却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了。”
西达伦怔怔听着,看着,不懂,心痛:“谁是野兽?我吗?我们吗?追随你的所有人吗?”
“力量……”我缓缓握紧拳头,又摊开,“直至我训练的野兽可以咬人,直至马戏团的团长也惧怕我……”
“束缚是什么?”西达伦不安地问,‘女神之泪’的相互感应,让他了解到我的心意,“让你蜕变的人吗?”
“那是新生……”我落了手,隐于袖袍间,“我懂得一些事,又不愿懂得。选择错了又如何?如果我走下去,便有希望;放弃,便什么都没有了的。”
“无论到哪,我都会保护你、支持你!”西达伦坚定地,“即使,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甘愿做你的野兽!”
“我笑故人痴……却不自知,故人于我。”我轻笑,“忘记今天所谈的一切,我只是想起了天边的晚霞。”
西达伦抬头,晚霞消逝了……
路,很长。七拐十八绕之后,直至天黑,一行人才找到一家餐厅。简约的门面很整洁。内里暖sè调的装潢,温馨舒适。
昏黄的烛光,摆在雪白席面的餐桌,室内少许几桌人,吃相很文雅,没有前天那间的喧哗与俗气。
一个服务生礼貌的奉上食谱,西达伦随意了几盘jīng致甜,与我坐到一桌,四女挨着坐到另一桌。
上餐速度很快,不久,桌上摆了满满一席。西达伦拧开一瓶香摈,注入杯中,随后倒上一杯果汁递给我,笑道:“何其有幸,今时也能享受贵族生活。”
“我享受不起这种奢华。”我抿了一口果汁,轻道。
西达伦一笑,全当戏言,犹豫一瞬,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吗?我感知你动用了神力。”
“注意的人有多少?”我随口问。
“嗯……大约很多。”西达伦表情沉凝下来,一手据桌,“学院上空爆发的神力很明显,达到一定实力的学员都注意到了。”
“嗯……”我应了声,顺吸管轻吮着果汁。
“不去管吗?”半晌,西达伦忍不住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用餐巾轻拭嘴角,淡然道,“既到此,我反倒不在意有多少人注意,在意的是,他们想怎样做。”
西达伦皱眉,陷入沉思。
“我懂了……”少时,西达伦轻笑,“于你而言,对方身份如何早已不在重要,也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你是神,人的种种权势在你眼中,显得那般幼稚可笑。”
“只是应付的筹码多上一些,神不是万能的,而我,是一个独行者。”
西达伦脸sè骤变:“会不会有耳目窃听?”
“我设了禁锢的……”
深夜,回到公寓时早已关门。我和四女正准备离去。
一阵悉悉索索,一个驼背的老太手提油灯,从看门所出来,边打开铁锁大门,边慢吞吞地道:“回来了?姐特意为你留了门……”
罢,觑见我身后还有几人,顿了一下,迟迟推开,不耐地叮嘱:“以后回来早些,别折腾我这老婆子了。”
我默然进里,四女随后跟上。穿过一层层楼梯,向上、向上,昏暗的空间,只闻踢踢踏踏的磨鞋声,沉重而远远的扩散开。
十三层,大气不敢喘上一口的四女,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等你好久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紫发少女穿着睡衣,抱胸立于门边,懒懒道。
“咦?你还带了朋友?”又显惊讶,少女借着灯光瞅向四女,一捂嘴:“好……”后半句话硬声噎了回去。
“请吧……”少女率先进屋,我坐到沙发上,身后站着拘谨的四女。
看着兴味浓厚的布莱玛,我淡淡道:“等我何事?”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的身份。”布莱玛手指轻绕鬓边发丝,媚眼瞟向我。
“谁来找过我?”我接着问。
惊奇划过眼中,布莱玛抿嘴一笑:“你早就料到?还是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你敢继续留我。”
布莱玛咯咯娇笑起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怕我挟持你?”我也笑。
“不怕是陷阱么?”布莱玛眸子一闪,逼进我,自信地。
“我的卧室在哪?”我道。
布莱玛轻笑一声,起身:“随我来。”
我转对四女道:“你们去。”
“你!”布莱玛扭身,愤愤瞪向我,又掩嘴轻笑:“噢?妹妹,你是打算跟姐姐一起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