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再、又一再的坚持,拼命的坚持,三天来,不曾有过一次懈怠。因为这样,我暂且忘记悲伤,因为这样,我暂且过得充实。
我体会到努力的艰辛,很苦、很累。我不只一次的想要放弃,可我终是没有那么做。因为我知道,有些事一但放弃,便再无法提起勇气直面。
那会使我更加自卑,在无限自责又无力中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又有新的窘境摆在我面前,刺激我,或许那样,我才会生出不得不去面对的悲壮,才会如同被鞭笞般,抱着种种不甘和愤懑,上前行上一段,之后,在挣扎中初见成效,满足己心,苟安现状,便又懒惰的停泄,无限循环。
我讨厌那样的自己,那是我软弱xìng格下的劣根。我无法彻底拔除它,任我如何强大,如何通彻的了解自己,都无济于事。它会伴随我一生,在我任何一个可能松懈的瞬间,跳出来,轻易的毁掉我。
懒惰,是很可怕的。
我无从知晓,在这般冷漠的心境下,自己能坚持多久,又能走多远。但我会在还有自我认知时,一直坚持下去,一直走下去。我只是在强迫自己。然而,我坚信,终有一天我会适应这份心xìng。就好比现在,我渐渐喜欢上这种冰冷状态中,理xìng主导意识的感觉。
当坚持成为一种习惯,或许,我可以凭借潜意识的‘惯xìng’,让自己一直、一直的坚持。不知懒惰为何物,也无一刻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不担心高强度的jīng神压力,会让自己崩溃,这具躯体的jīng神承受能力,远在我的想象之外,她甚至可以不眠不休的一直思考,不停的思考,也不会觉得累。我明了,这毕竟是神的神识呵。可惜,她留给我的身体实在嬴弱,否则,我或许可以不用睡觉,就那么一直维持着紧绷的状态,永远,没有极限。
‘禁受不住诱惑,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做,只一味坚持眼前该做且不得不去做的事,便好了的……’我用刀叉切下一块牛排,口含进嘴里,细细咀嚼。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在意和抵触的事,应付起来竟如此简单。
“哥,你放手!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儿,你不用去找……”门外传来贝拉急切而略带沙哑的呼声。船舱里就餐的众人都停止了动作。
门,吱呀呀开了。我抬头,只见贝恩拽着贝拉气势汹汹的直奔我而来。隔桌的西达伦见这阵势,一挺身而起,沉着脸往我桌前一挡,正对贝恩,冷声道:“阁下有何见教?”
贝恩无视,绕开西达伦,离得老远,拉着安静下来的贝拉,向我行了半跪礼:“伟大的女神,请接受吾辈虔诚之礼。”
清净的船舱刹时变成了冷清,奥格利斯、奥格斯、盖尔文一齐起身,面sè肃容,西达伦冰着脸,冷眼瞧着这一幕。
我错身,让了半礼,并未接受,注视着贝恩,静静等待下文。
贝恩神sè稍暗,又一瞬恢复清明,坚定有力地道:“伟大的女神以真身莅临下界,光耀世人,恩泽广布四海。吾辈有幸得见天颜,侍奉左右,敢不虔敬以心,涕零膜拜,赤诚翊卫!女神屈尊降贵,诚待吾等,虚怀若谷,光风霁月。愚妹蒙心,不知感念其恩,竟得寸进尺,与您嬉闹,亵渎神威,甚以姐妹相称。如今,得尝苦果,实属应得。然,愚妹今已痛改前非,虔信不渝,吾辈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贝恩语调一顿,与我直视,眼中透着视死如归的慨然,我心中一震,他所言之语,虽大部分听不懂,不过我却隐隐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恳请伟大的女神宽恕愚妹罪责,并准允愚妹以您姐妹自称,但求成全!”
贝恩话音刚落,众人脸sè骤变,奥格利斯厉声喝道:“胡闹!贝恩,你发得什么疯!?”
贝恩未语,改为双腿跪拜,又成‘大’字贴在地上,以面杵地。贝拉瘫倒在地,哭成了泪人,她使劲儿拉拽贝恩。贝恩身大体沉,任贝拉如何用力,都匍匐不动。
奥格利斯止了声,众人回望,都紧张地看着我。我胸口阵阵空洞的刺痛,穿绕过桌椅,曲腿跪坐在贝恩面前,轻手捧起了他的脑袋。他怔怔凝视着我,瞳孔里是道不尽的自责与悔恨。
我张张嘴,痛咳一声,一丝金sè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溢出,我忍着嗓子的剧痛,喑哑道:“我不话……是因为我要封口锁心,抗拒‘光明之心’的蚕食;我疏远你们,是因为jīng神感召,会调动我体内微弱的神力,与‘光明之心’产生共鸣;我不让你们近身,是不想你们总把我当弱者看待。照顾,会让人产生依赖,依赖,是会让人懒惰的。我不能……必须坚强起来,坚持下去。我是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不是悲天悯人的神,更不是你们想象中是神。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摆布的普通人。咳……嗓子好疼,很长时间,不会……话的。与你们无关……”我转头,对着抽泣的贝拉,布了个甜甜地笑:“对不起,贝拉姐……无法求得你谅解……我不是,有意的……”
再无法言,胸口如焚,看来前几天的心血压制,白费了……
贝拉半撑着身子,单手紧捂住嘴,泪水从早已红肿的眼眶迸出,她一把抱住了我,很用力,拼命的叫道:“妹妹,妹妹,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反抱住她,心内并没有太多感触。我当时,确实在怪你的。只是,并非怪你害怕我,而是责备你为何对我那般好。你可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想,也不能留下太多牵挂。我们注定无法交集的,我的人生已毁,不想再牵累你。是你的害怕坚定了我的冷漠,我最后一丝希冀散去。而今,你又把我视若珍宝,我该如何偿还?我不能离你太近,我是一个独行者,朋友于我而言是奢侈的存在,我很清楚的,很清楚的……
翌rì,船抵达了码头。抛锚靠岸后,奥格利斯领着部分水手下了船,去附近的交易市场,填充潜运的必备物资。
我裹了件斗篷,在船上寻一处不起眼的角头,由西达伦指,继续习剑。贝拉坐在不远处,双手托腮,望着我出神,旁边放置着木盆、热水、湿毛巾。我挽了一个剑花,明显感觉双手的腕力增强不少。虽然仍无法单手持剑,不过以现下的进步速度,相信不rì就可实现。
这副躯体很糟糕却也很好。糟糕到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力量、体力,轻得仿似没有重量;好在也没有常人的身体极限与疲惫,不论当天多苦、多累,一觉醒来,便又恢复充盈,不会留下一丝隐xìng疲劳。
自我愈合的能力还是保留了的。落羽是真心待我好,即便沉睡,也会下意识守护我。可凡事利弊同存,连这也不例外。
每天我都会承受被剑柄磨伤的痛苦。有治愈,双手自然不会生茧,肌肤依旧吹弹可破。所以,在超负荷的锻炼中,它就真的‘破’了。
我曾以为,只要不停的努力,不停的努力,就能获得力量。然而修习了几天,我才懂得并非如此。我太看了武技,这是一门高深技艺。
原来,武技也是有基本功的。那些过人实力背后,是用无数汗水与枯燥乏味的单调练习堆砌而成。闷头傻练,不懂融会贯通,是庸者;投机取巧,不肯下苦功,是愚者,皆不可取。
不幸的是,我这两俱占。为了与‘光明之心’对抗,我迫切渴求新的力量来取代它,早已心浮气躁。寻到了力量,又在自我坚持上打着圈圈,从未真正、深入的了解武技特。
绷紧的神经,无法张弛自如,又如何分得出jīng力,思及其他?我陷入了另一重层面上的困境。或者,那强迫自己坚持的重心,一开始就选错了。在不懈坚持的心境下,还需一颗海纳百川、波澜不兴的心呵。
yù速则不达,静下心思,我发觉自己要走的路很长,很长。看来在自己展翅飞翔前,不得不与众人多呆上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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