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遮蔽了无边宇宙带来的光芒,只留下点点小孔,清辉闪亮如钻。一轮华彩凝空,碧练飞霞,隐约间有灰色的小点从天空飞过,在银月的画布上留下浅影。
江流一本正经地望着天空,神色专注,“玄真!我看到牛在天上飞!四蹄尖角,强壮威武,那真是一头牛界的精英啊!”
玄真一摆头,眼中戏谑之色更甚,凑到江流耳边悄声道:“你看到牛在天上飞,我却看到一个人在地上追。好家伙!油光蹭亮的一颗大光头,闪闪发亮啊!哈哈!”
两人虽然细声碎语,但是,在场都是修行中人,如此做派反而是掩耳盗铃。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二人言语,话中所指明明白白便是空妙。
虽然是一时气话,但是画面太美,剑仙弟子个个强忍住笑意,脸色憋得通红。神符派弟子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个个忍俊不禁,剑仙弟子随之加入爆笑的洪流,不少大光明寺的弟子实在忍受不了,也不禁捧腹大笑。
“好一张尖牙利嘴!一语便破了我等弟子凡心!”焦山老和尚目光幽幽,不温不火地高声禅语,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静。
这老和尚好强的修为,竟敢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众人心绪。
“出家人心中五蕴皆空,无嗔无喜。尔等因一言而大笑流涕,失却禅心,各人回寺抄经百遍!”
“是!”
空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恨恨地踢了一脚绑缚紧密的应爻老祖。
“哎吆!谁踢了老祖我!”
应爻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施了禁法的绳索绑住,眼前是一众正道人士,最近的便是一颗好大光头。应爻一腔怒火,抢先一头撞上这光头,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江流和玄真心中一惊。剑风与焦山见了应爻存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也要杀了空妙,心中对空妙的说辞便信了七八分。武灵儿被师兄弟拿住,俏脸上也是万分焦急。
空妙垂下眼睑,双手合十,对着应爻,脸色突然变得无喜无悲,让人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应爻老祖!你也是一方枭雄。
今日落在我大光明寺手中,若是能放下屠刀,皈依三宝。佛祖面前,小僧也能为你求得一个善缘!
若是不敬三宝,一意孤行,誓要与我等正派俊杰宿老为敌,那就怪不得小僧要施展金刚之威了!”
焦山点点头,一脸的赞许之色。玄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剑风一脸讥诮之色,倒是身后一众弟子一脸得意之色,显然是被人归于正道俊杰很是自得。
应爻老祖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咬牙切齿道:“好!老祖便放下恶念,不再杀人害人!还请大师宽恕于我!”
空妙看向江流,露出了诡异一笑。
“你是否和这位道门高士联合,先是杀我佛家弟子江流大师,紧接着又假借江流大师之名在此埋伏于我!最后,你二人在我挑拨之下内斗,这位道长便呼朋唤友,意图将你我杀人灭口!”
应爻心中早将空妙骂了八百遍,卑鄙无耻,不讲信义。一肚子坏水都往人家身上泼,倒打一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虎落平阳,自己也只能选择先保命了,“大师明鉴,烛照万里!罪徒自甘堕落与妖道为伍,还请大师宽恕!”
呼!风吹过一团墨云,遮住了朗月清辉。
江流和玄真等人缓缓后退,聚拢在一处,手中法宝灵符早已预备完全。
江流还想再挣扎一下,开口道:“空妙!你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但是也改不掉你联合应爻和沙天河欲陷我于死地的事实!”
“对!分明便是小贼遭到了陷害,那个秃驴完全是胡说八道!”武灵儿泪珠哗哗落下,众师兄弟下手也轻了许多。她跑到剑风面前款款跪下,玉容梨花带雨,“师父!你帮帮他!你帮帮他!”
“唉!痴儿!为师能帮他时你万般阻拦,现在连为师也是无能为力了!”
武灵儿听了心中闪过一道电光,接着便不停叩头,一下一下,地面一寸寸下降。
江流心中痛如刀绞,怒火万丈,“空妙贼秃!你把沙天河这个死鬼藏到哪里去了?”
玄真如梦方醒,虽然不知江流说得是谁,但是这个时刻一定要坚决力挺兄弟,“小秃驴!把那什么沙鬼交出来,否则让我们搜出来,大家脸上可就都不好看了!”
武灵儿用力摇着剑风的肩膀,期望剑风帮帮她的小贼。
“唉!”剑风一叹,“那个恶鬼是何模样?老夫或许能相助一二!”
焦山微微一笑,轻声道:“剑兄愿帮忙最好!”
武灵儿立马破涕为笑,朝着江流甜甜一笑。江流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心中却异常沉重,并不像武灵儿那般乐观。
“前辈请看!”
江流手中灵力交织,幻化出了一个青面长发的少年模样,正是沙天河的影像。
“好!”剑风心中记下了镜像,慢慢闭上了眼眸,双手结出了复杂的手诀,飘如繁花,令人眼迷心乱。
“喝!”双眼蓦地睁开,万道灵光射出,结成一把把小剑,围绕在剑风周围。剑成如羽,薄如蝉翼,轻似无物。
“去!”
剑风手中拈诀,羽剑化作漫天翎羽飘飞,片片落下,沾地即化作点点流光。一刹那,方圆千里已经变成了光雨的世界。
武灵儿面色激动,江流一脸凝重,空妙挂着似笑非笑的面颊。
良久,光雨回到了剑风手中,化作一柄玉色长剑。
霍!长剑直入泥土,剑身闪出一道道光影,有酒鬼,色鬼,懒鬼,无名鬼,各色各样,光怪陆离。
江流长呼出一口气,果然没有沙天河的任何消息。武灵儿颓然一倒,粉面煞白。
剑风慨然长叹,收势立于众弟子身旁。伸手向武灵儿颈后出其不意地一点,她便昏了过去,自有女弟子把她扶到后面照料。剑风手拄长剑,默然不语,摆明了两不相帮。
空妙这一手栽赃嫁祸不可谓不狠辣,最阴险之处在于完全否认了江流的佛门弟子身份,而说成是假冒佛门弟子的道士。若是江流依然是佛家弟子,那么下手时便不能直接下死手;若是江流成了道门间谍,这就不一样了,杀人之仇,教派之恨,便是一掌打死了江流,连法明和尚也不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