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之上,金山寺主持法明大师神色晦明,眼中明灭不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晚风穿堂而过,带有一丝血腥味。
“师祖!下山的师伯师叔们回来了!”小沙弥了明急匆匆跑到大殿向师祖禀报,眼中惊恐之色久久未散,磕磕绊绊把一句话说完。半晌,听不到师祖温厚声音的小沙弥又叫了句,声调不自觉调高,清亮的嗓音回响在大殿之内。
“师祖!师伯师叔们回来了!”
“回来了!”
“来了!”
“了!”
“···”
法明这才大梦方醒般睁开双眼,疲惫道:“嗯!我知道了!去把你觉明师叔叫来这儿!算了!还是把他叫道禅房来吧!”
一场大战金山寺底蕴不知损失多少,法明急于知道战果,但转念一想此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只好改口把觉明叫到禅房。
了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只觉主持油光水滑的持珠黯淡了许多,也没了往日佛光氤氲的奇象,转过头刚想迈步,忽然又不动了。
法明察觉有异,只觉今日诸事不顺,语气严厉,低头问道:“怎么了?往日叫你传话跑腿不是一向来去如风吗?今日怎么如此拖沓!”
“师祖!”小沙弥带了哭音,眼角流光,“师叔他···他已经不在了!”
“啊!”想不到如此惨烈,法明一颤,竟然连修为最高的觉明都牺牲了。转头看向大殿中的佛像,只觉佛陀面露微笑,慈悲之意更甚。
“唉!你师叔修为是觉字辈中最高的,怎么会轻易···还好觉明已经结出舍利子,是半步罗汉之境的佛修高手,今生涅槃,来生也可重修归来!”
佛门高手修炼舍利,既可当作法宝御敌,也可保留一生修为感悟。若是不幸陨落转生,有舍利子的指引不至于在轮回之中迷失自我,来生契机到临即可一举取回前世宿慧。
了明抽抽涕涕,闻言大声哭嚎,“哇!师叔他一个人追杀狈妖,深入山腹,腹背受敌,万般无奈之下祭出舍利和狈妖的妖丹同归于尽了!”
噗!法明一口血雾喷出,佛珠染血,冒出道道裂痕。
前院,侥幸活下来的众人都聚集在一起,带有轻伤的都被寺内医师简单敷些草药包扎好,至于重伤者则被抬去别院医治。
江流此刻呆呆地不动,两眼无神,自从被师兄们带回来就一直如此。江小妹嗓子已经哭哑了,眼珠如同红宝石一般,懒懒地抱着江流,肩膀不时一抖一抖。
忽然,江流感到江小妹松开了紧抱着自己的手臂。
“二哥!“江小妹沙哑着嗓子叫道,只见江二郎耷拉着一只手臂,灰头土脸,身上血迹斑斑。
江流扫了一眼江二郎身后,颤声道:”二郎!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
”哇啊!“江二郎一言不发,目光呆滞,闻言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嚎啕大哭。江小妹六神无主,听到大哥的问话本能地想到了父母,再看到二哥的反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江小妹俏脸惨白,已经被吓傻了。
晨风照常吹进金山寺山门,夹杂着一丝血红色的雾气。江流一手抱住妹子,一手揽过弟弟,回想起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两行清泪,无处话凄凉。
“阿弥陀佛!”
“大师!”
“大师!”
主持法明大师一一问候幸存的村民,狼狈的样子丝毫无损大师形象,走到江流面前时更是连连叹息。众人显然都知道江流与佛有缘的名号,不少人甚至已经联想到江流恐怕会就此出家。
安抚好众人后,法明方才开口道:“众位施主骤逢大难,请在鄙寺安歇!此次妖孽敢在金山寺作乱,本寺义不容辞,定当铲除妖物,肃清寰宇,还大家一个公道。
逝者已矣,众位若是有心,安顿下来之后大可到佛前静颂心经,祭奠死者!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众人双手合十一礼,自有沙弥带领众人前往住处。
金山寺虽然禅房不少,但是骤然安顿众多村民难免有所差漏,只好男子女子分开,各自住在通间大铺里。
江二郎和江小妹被各自带走,江流却被带到主持禅房。
禅房内,法明手捻念珠,面容古井无波。
江流跪坐在法明对面,膝盖骨隐隐发痛,泪水不由地自眼眶中滑落。
檀香隐隐中,法明开口道:“江流儿!你可知你眼前故去的父母并非是你亲生父母?”
什么!虽然江流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简单,想不到主持一开口就是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他们为什么抛弃了我?”江流头脑中各种想法疯草一样狂长,却只问了这一句。
“我知道你有千言万语要问,我却不能回答你!”法明看到江流神智混乱,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你养父送来的血书一封,乃是他当年收养你时于襁褓中发现的,一直寄存我处。你若要看,现在便可给你;你若不看,待你年及十八,入我沙门之日,也自当奉还于你!”
江流默然无语,跌跌撞撞地走出禅房,还是一个小沙弥把他带回了他在金山寺的住处。
小禅房内,诸子经籍并列,百家经典同陈。金山寺广结善缘,这里本是一位借宿举子的落脚地,后来他入赘大户,绝了科举念头只留下这一房书籍在此,江流八岁后每月倒有十日是在此读书识字。闻着一股清香,江流眼神迷离,倒头昏睡,醒来已是晚霞漫天。
天帝嫁女的十里红妆铺展,染红了半边苍穹。
夕阳下,江二郎和江小妹结伴而来。看到二人低迷的样子,江流迷糊的大脑豁然开朗,什么血书就让它留到八年后吧,眼前一对孤儿一个弃婴还能奢求什么呢?
做好了决定,再看这对兄妹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就来气。
“小妹!父亲母亲去了,以后就由哥哥照顾你们。我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自在!你放心,十里红妆包在哥哥身上!将来小妹出嫁,嫁妆必然不能寒酸了!”
江流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不顾自己的小身板。小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江流肩膀抹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江二郎也顿时豪气万分:“大哥做不好还有二哥,我们一起扛起这个家!”
三人相视一笑,冲淡了生离死别的伤悲。
不远处,刚刚送走最后一波弟子遗体的法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身旁的了明倒是颇为感慨。
“明儿!你觉得这个结果好吗?”
了明虽然对主持改口称呼自己很疑惑,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有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惊骇万分,因为法明的语气不像是主持对待弟子,倒像是一对祖孙在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