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堂陷落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长安城中的贵戚豪门都为之震惊,帝国首脑亲自下令,大唐仙门全体出动,缉拿妖孽。但是,在普通人之间,事情仿佛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子还是需要继续过,来来往往的人看到长安城门闭了又开,也就不再在意这件事情了。
城外一座小茶寮之中,掌柜的看着外面墙根脚下的怪人,一副邋遢的样子。这人已经在这里十余天了,水米未尽,依然活得生龙活虎,掌柜的看到一个游侠被这位一只手拍倒。
那样子不像是在对敌,倒像是在扇飞一只讨厌的苍蝇,被打的人直接晕了过去。同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在这怪人一声“滚吧!”之中,拖着昏过去的同伴匆匆抱拳行礼离去。
久经世故的老掌柜恭敬地带着一个小二,将店中的糕点酥饼送了上去,一张老脸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仙长!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请仙长笑纳!”
江流抬头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白面小二,恐怕为了见自己在水中泡了不下三四遍,手臂都已经搓洗地发红了:“嗯!放下吧!”
扫过小二和掌柜的身形,江流本来想要拒绝,自己已经是仙道中人,仙体无瑕,即使是不饮不食也能依靠灵力活下去,但是,眼神侧过老掌柜浆洗得发白的外袍,江流点了点头。
目光看着远处路上的那个行人,瞳孔一缩,目不转睛地对老掌柜和小二说道:“下去吧!”
两人急忙退后,忽然又听仙长说了一句,“慢着!”
两人再度回身,只见江流手中拿着一块薄饼,依旧是店里的东西,却是被江流用法力炙烤得金黄酥脆:“既然享用了你们的供品,本仙长就还给你们一块薄饼!”
老掌柜接过金黄色的薄饼,享受一般的表情出现在了脸上,香!很香!
带着如获至宝的表情,他和小二偷偷摸摸将薄饼一起拿回了店**奉研究,从此以后,这里就出了一款风靡长安城的小吃薄饼,就被叫作“神仙饼”,掌柜的也凭借此发家致富。
江流朝着远来的行人招手,那是一个白发白须,一袭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带凄伤,脚步蹒跚。
“你在这里!”中年人惊了一下,看着江流的样子,不知为何他会落到如此境地。
江流其实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样的他,顿时心中一阵感慨,“夫子几日不见,当真是脱胎换骨,风采非凡啊!以夫子的修为,此刻恐怕已经到了人仙境界了吧!
平常人苦修一生也不能迈进仙门半步,想不到夫子如此大才,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走到了这个地步!难得!难得!若是夫子当初不入儒门,而修仙道,恐怕今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余苦笑一声,如果有选择,他又如何会愿意放弃自己的信念呢?
“你这句话曾经也有人说过,她就是讲武堂的栖霞长老!当日的变故之中,她为了救我离去了。我们约定好了,我在人间等她,等到她轮回归来的那一刻,我们再续前缘!”
江流眼神有些疑惑,这世间真的有轮回吗?当初自己遇见树仙的时候,他就是因为不相信轮回才借尸还魂,最终落了个元神无依的下场,现在还在江州那口井中压着呢!
但是,夕颜说过要去轮回,现在这位栖霞长老也要去轮回,而自己的身份更是十世轮回的金蝉子。如果说轮回不存在又说不过去,因为地府就是用来轮回的,推翻轮回就是挑战地府。
“夫子现在是要去游历天下吗?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你现在要撒手不管了吗?”
“你不也是如此吗?那些狼族四散而逃,仙门中人在那里除了明黄公主和几个随从,什么都没有发现。袁白两人在那里蹲了七天七夜才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刘道一带走,现在他们三人正在满世界找你,你却躲在这里享清闲。”萧余说的这些江流都知道,甚至比这些还多。
譬如萧老夫子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就是因为他在一座山峰上埋葬了栖霞长老之后就守在那里。
而讲武堂之所以如此激进地招兵买马,就是因为新出现的殷家女婿为上皇献了一张海域图。而且,现在出了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就被送到了八太子李金鳞手中。
袁老头几次求见李妙音都被驳了回去,武灵儿她们现在深居简出,仿佛是隐形人一般。
这些江流都通过每天轮流守卫袁府的苍狼铁骑那里得到了消息,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夫子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是身陷囹圄,道一当初悟道求生,我却是被人家给从那里直接摄了出来,现在人家将自己拘在这里,连面都不肯露啊!”
江流一抬头,萧余就见到江流光滑的额头之上出现了一个古字,一直在扭曲变形。
“禁?”萧夫子不愧是博学巨儒,涉猎广泛,如今进入仙道更是博览群书,过目不忘。
江流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心中说不出的郁闷与憋屈,自己一身仇恨未报,竟然被拘禁在了这里。每日里除了过往行人就是日升月落,还好偶尔还有一波游侠来陪自己玩耍。
萧夫子嘴角一抽,自己也听说了这里有一个怪人,将长安城附近的游侠打得脸都肿了,可他们还是前赴后继、不遗余力地将脸递上去,打完左脸打右脸。
想不到这个怪人竟然就是江流,世界之大,世界又是如此之小啊!
“知道是谁吗?”
江流摇了摇头,但是这位一定是一位大神通者,甚至是超出了所有人认知的大神通者,这一点江流十分确定。自己就像是一直躺在这里一样,甚至连一点点的空间波动都没有。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萧余开口,江流却是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一碟糕点茶水说道:“陪我将这些东西吃完吧!既然那人将我救出虎口,就一定会来见我,等着就是了!”
虽然江流口中如此说,但是萧余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焦急,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扫视着大道之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可惜什么都没有观察到。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观察到,江流嘴角一笑,指着远方兴起的一阵灰尘说道:“你的麻烦来了!看来这一顿茶饼也是享用不了了!”
萧余看着来的自家人,摇头叹息:“我意已决,他们又何必强求,罢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一步踏出,萧余身形便出现在数十丈之外,又一步踏出,身形渺茫就直剩下了一个黑点。
隆隆隆!大队人马从这里走过,大道两旁的行人纷纷闪躲,看着飞扬的尘土,路人在尘土之中捂面咳嗽,江流眉头一皱,轻轻吐出一口气。
呼!巽位之上狂风大作,将来人的马匹纷纷吹得晕头转向,不少豪奴摔下马来。过往行人身边却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动静。江流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众多萧家人骂骂咧咧走了。
“自己帮了萧夫子一次,下次可要从他那里讨回来!”江流如此想着,取过一块薄饼,瞬间将它炙烤地金黄一片,放在口中劲脆可口:“可惜了!只要自己一离开这里法力就会消失!”
这可真的是画地为牢了!江流感叹了一会儿,咔嚓咔嚓将一块薄饼吃尽,饮了一杯茶水。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能否将薄饼施舍一些给老衲?”
江流正在品尝着不同程度的烤饼,感受着味蕾舌苔的变化,忽然一道声音传到了自己耳中。
眼前是一个老和尚,江流并不在意这样一个老和尚,在意的是他是如何来到自己面前的。
即使自己现在被人封锁了力量,也不至于感受不到别人的靠近。
眼神飘忽了一下,江流反而收回了手中将要送出的薄饼,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老和尚,“不知大和尚法名?是从哪里来的?又在哪座深山宝刹修行?”
面前的老和尚见江流前倨后恭丝毫不恼,笑眯眯的样子极度迷惑他人。
“老衲来自大天竺国,没有什么法名,只有一个诨名叫作乔和尚!”
江流听到天竺国,神色不变,眼神却是一缩,拍着手笑道:“大和尚真是疯言疯语,那什么天竺国距离大唐国土千万里之遥,更何况地处西牛贺州,你孤身一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乔和尚转动念珠,念了一声佛号,头顶着一丛短发,“那不知施主认为从天竺到大唐需要什么才能一路安全来到这里呢?”
“要一匹马代为脚力,最好是一匹白马!”
乔和尚说道:“脚力的确要的!”
“还要几个苦力来开山铺路,遇水搭桥,一路之上扫清前路!”
“哈哈!”乔和尚点点头,“的确,这一路之上妖魔鬼怪甚多,的确需要收三个苦力!而且是长相凶恶的苦力,这样才能震慑不法之徒!除了这些,不知施主认为还需要什么呢?”
江流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一脸坏意,“还差什么?当然是差了你这样一个大和尚了!哈哈!哈哈!”
江流大笑,面前的乔和尚也大笑不止,引出了茶寮之中的老掌柜,刚想上前来却被江流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