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杜宪文没再说话。
这会儿,他一动不动立在窗边,脸上漠无表情。
按理说这场博弈,他最终大获全胜。
但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一丁点获胜的喜悦,此时,屋里静悄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头一天上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
还是老朱说的对,上海,这回我们不应该来。
这孙子之所以这么说,有他的道理。
下了班,葫芦领我直接去到了宿舍,B座的顶楼,1101。
讲真,环境不错,空调洗衣机应有尽有,不过再好,也比不得家里。
安顿好后,葫芦没过多言语,道了声晚安,出了门去。
而窗外,浓墨一般的夜色。蓦然间,我有些恍然若失。
从省城到上海,从上海到家乡,兜兜转转几年,仿佛命运的安排,今天我居然又重回故里。
是巧合,抑或天意,谁也说不清。
百无聊赖中,我拨通了老朱的电话。
这孙子一天没见,也不知道干啥玩意儿,此刻,着实好奇。
电话里,嘟嘟嘟了很久,老朱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阿朋,你大爷的,我想撤了。”
我一听,乐了。
不是高兴,而是奇了怪了,这小子又抽什么疯了?按理说,也是我先打退堂鼓才对。
于是,赶忙问个究竟。
几句聊下来,老朱唉声叹气,一定要找个词儿形容,我想如丧考妣,差不多意思。
老朱的烦恼,我懂。
说到底,还是在于理想跟现实的差距。
老朱这次去的工程部,职位是个监理。虽有一官半职,但干的话儿就不那么回事了。
这不,一天下来,用老朱的话说,石灰呛鼻不说,整天工地跑上跑下的,还TM有生命危险!
来之前,这孙子以为来上海,那肯定是风光无限,就咱哥几个跟恬然关系,怎么着也沾点儿光。
对于这个想法,我不敢苟同。
“卧槽,你小子大半夜的,还做白日梦呢?合着你过来是这想法,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丫的!”
老朱一听,愣了。
“等等,阿朋,我怎么觉着你跟我想法一样,你不要告我,售楼部还脏兮兮的?!”
我一声叹息。
“那倒没有,不过售楼部的事儿,也烦。说真的,我都打算撤了。”
当下,我索性把白天的事儿,简单说了说。
那边,老朱赶紧打住。
“阿朋,得了,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要我说,恬然这丫头变了。就你刚讲的,摆明了就是他们窝里斗,咱们犯不着当这炮灰。”
老朱看法,跟我一致。但有一点,我和他不同。
说白了,不辞而别不是我性格,更何况柳云桥于我有恩,所以无论如何,这种事儿做不出。
但可以肯定的是,要走,也必须讲清楚。
末了,我问老朱住哪。
一打听,服了。
敢情这孙子就住我这对面主楼,怪不得老朱又要抱怨了,说到底,那地儿还施工状态,什么条件,想都不用想。
这样看来,恬然跟杜宪文确实闹的挺僵。虽说两个部门,但好歹都柳云桥的公司,员工宿舍居然分的这么清,讲真,我还头一次见。
于是第二天,老朱跟我先见了面。
而我一大早就给恬然去了电话,这丫头这会儿没在嘉定,说是在徐家汇家里。
我心说,好嘛,果然富二代,哪哪都有家。
跟杜宪文请了个假,这位杜总或许碍于柳云桥面子,没太多阻拦,立马就同意了。
嘉定离徐家汇,有段距离。
不过好在现在交通发达,不比当年,没有公交没有地铁,但就算如此,等我俩见到恬然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徐家汇,上海繁华地带,跟南京东路有得一比,恬然的别墅,大隐隐于市,显得格外典雅。
看得出, 这会儿她刚刚睡醒,见着我俩,还蓬头垢面的。
于是乎,我俩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来钟头,这丫头才头发湿漉漉的出来。
一边吹着吹风机,一边走过来。
“怎么样,昨儿睡得还好吗?”
老朱一听,脸色一变。
见状,我赶紧扯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恬然,今天我们过来,是有点事儿跟你商量。”
恬然诧异地看了看我俩。而那边,老朱直接撇过头去。
也好,长话短说。
这边我把来意说了说,至于理由,一笔带过。
恬然不傻,其中意思一听便知。
所以呢,当场直接拒绝。
“陆朋,老朱。你们心思,我懂。是不是有点怪我的意思?嗯,是我不对,原本这些事确实早该说出来,可我真跟你们讲,你们还会来吗?”
“来不来是我们的事儿,说不说是你的问题,恬然,你真够意思啊!”老朱突然咕哝了一句,直接把恬然脸给说红了。
场面尴尬,三人鸦雀无声。
末了,我赶紧打圆场。
突然这时恬然流泪了。梨花带雨的,把我跟老朱看傻了。
女人的泪,果然比刀剑管用。这会儿,我俩不由气消了一半。
后来,恬然跟我俩说了实话。
原来杜宪文果然她哥,不过呢同父异母,具体情况不便过问,但感觉得到,恬然对他很是排斥。
这次我俩过来,恬然确实存了想法。
用她的话说,杜宪文表面上文质彬彬,但内心谁也猜不透。
所以呢,让我进售楼部,有无间道的味道,目的就是监视杜宪文,在恬然看来,这位杜总有图谋老柳家财产的意思。
而关于酒店装修,恬然没有骗我,人手不足是一方面,资金也是大问题。
事实上,我问过恬然,这事儿没跟柳总说吗?
恬然的回答,出人意料。
“陆朋,你可能不知道,公司最近资金上很紧张,我爸不太可能再给钱我,这难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意外,吃惊,不可思议。
生意场上,强如柳云桥,也有资金上的压力?我想不到,也想不通。
此刻,在我看来,选择酒店还是选择楼盘,并不重要。谁能保证盈利才是问题关键,或者说谁能在柳云桥心目中占到更重份量。
在这点上,恬然想法,我不赞同。
做酒店更像是她一个理想化的东西,在这节骨眼上,很不切合实际。
不客气讲,再有两个月,这主楼工程就得结束,可装修款,还没个着落。 相比杜宪文而言,时间,时间现在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本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