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华灯点点,装饰着寂静的夜。这一天,是张月唯一觉得街道上亮起的霓虹彩灯不会浮华,而是带着暖意。也许是因为处处都能见到团圆的影子,这个夜晚,喧闹着,狂欢着,也有温馨和安详。很多时候,张月都选择后者,和家人一起,安静地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今年的除夕也是一样,一大早就起床的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晚上的盛世繁华了。
他错过元旦的新年倒计时,这次,他不想再错过了。所以张月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他一起床就陪着张母张罗年夜饭。颜夕也过来帮忙,她正在客厅颇有兴致地张贴剪纸,对联。
张月一手抓住一只大阉鸡的翅膀和头颅,将它喉咙完全暴露在明晃晃的刀光下。大阉鸡在奋力挣扎着,被绑住的双腿疯狂地伸缩,踢蹬,想要挣脱。但张月没有给它多少时间,手中的菜刀轻轻一划。
噗嗤!
血管破裂,鲜血喷射出来,正好落在下方的白瓷碗上。随着鲜血越流越多,鸡的挣扎也逐渐减弱,最后只能软软绵绵地摊在地上,时不时蹬蹬腿,还有微弱的气息。
“妈,这鸡挺顽强的,放完血还能动。”张月笑道。
张母凑前来看了看,笑道:“那当然,这只鸡我可是挑了很久的。眼光不错吧?”
张月点点头,正准备继续下一步。颜夕突然小跑进厨房,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阿姨,我刚贴对联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呆月在大学学了书法哦,要不,对联让他来写好了。”说着,颜夕还扬了扬手里的毛笔。
张月愣了愣,不知道颜夕搞什么鬼。张母倒是兴致很高,给张月使了个眼色,说道:“去去去,这里妈妈来就可以了,写好一点哦,给咱们家长长脸。”
张月笑着答应了,但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出了厨房后,张月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了,变成往日的平淡,他看着兴高采烈的颜夕,说道:“你想干嘛?”
“嗯?让你写对联啊!”颜夕在桌上摆好笔墨纸砚,脸上带着些无辜。
这种神情,张月从小见到大,早就了然颜夕的想法,也不再绕圈子,说道:“今天除夕,我想陪陪我妈。剑牙,你能对付的,对吧?何况,现在的天气也挺适合你战斗的。”
颜夕神情渐渐变了,多了几分冷意,她有点生气,生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我已经帮你顶了两次。最后一次,你来收尾吧。”
张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厨房,说道:“剑牙要找的人不是我,是你。”
“但我需要你。”颜夕轻声道,声音带着莫名的力量,明明是温和轻柔的,却偏偏让人提不起拒绝的力量。张月咬了咬牙,说道:“今天不行,至少也要等守岁之后。”
颜夕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说道:“今天没空,大过年的,打什么架。明天打,地点你定,好了就这样,拜拜。”
张月问道:“你这是在和……”
“剑牙?不然你以为他上次怎么联系我的?”颜夕收回手机,指了指桌上的红纸,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写对联啊!”
直心道馆,冷冷清清,与道馆外的喜庆,完全不一样。一扇门,仿佛就是分隔开了两个世界。一个生机勃勃,一个煞气腾腾;一个人间天堂,一个鬼中地狱。在外人看来,这个道馆就是一片废墟,不应该出现生命,但偏偏有一个美丽的男人在里面,抱着刀,让女人都羡慕的脸庞此刻冰冷得比起这寒冬还要可怕。
剑牙放下手机,继续看着手中的刀,目不转睛,仿佛这刀成了他的一切。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片黑影,一滩滩血迹。现在,他还在那个梦中。这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情况,意识沉浸与梦里苏醒不过来,但身体的一切却依照被释放的本能而行动着。
不远处,有几道身影似乎是约好似的,都用同一种步伐,在人流中穿梭,不多一会儿,几乎同时聚在直心道馆的门前。其中,一位老头子,弓着腰,背负双手,瘦瘦小小,看上去十分精明。他捏着一只圆镜片,放在自己那只昏花老眼,往道馆里看。
“妖气很重啊!一起动手吧!”老头子声音出乎意料的清澈动听,和他的面容完全不像。
“好啊,那老人家打头阵吧。”一个面容慈祥的小和尚,对他深鞠一躬,不失礼数地笑道。老头子瞥了他一眼,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向道馆走去。
在他身后,除了那个小和尚,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牵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
走到门前,老头子正要跨过门槛,一道喑哑的声音从道馆里传来。
“一步,死!”
老头子刚踏出的脚顿住了,浑身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人都说,活得越老,越舍不得死。所以,老人对死亡总是特别敏感。就在刚才,老头子感到自己如果真的踏出这一步,下一刻,他多半就身首分离了。
许久,老头子才找回勇气,将自己的脚收回,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丝毫不顾自己身为长者的风度。
小和尚和年轻男女都面露惊讶,一时间对眼前这个道馆都心生敬畏。但他们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有血性,到了门口,却不敢进,这种事他们可做不出来。在他们看来,方才老头子的作为十分可耻。
小和尚又鞠了一躬,这一次是对着那对年轻男女的,他笑道:“那这次,就小僧先行了,还希望两位施主在后边多担待。”
言罢,小和尚大踏步上前,看上去潇洒至极,但明眼人却能看出他的小心。因为当他每踏一步,他的气势就会上升一些,相信等他踏进道馆时,将是他气势的巅峰。
“一步,死!”
还是那句话,面对是不一样的人。可结果呢?是一样的。小和尚怔住了,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只消一句话就被灭了个干净。他突然很佩服方才那个老头子,面对这样的恐怖气势,他竟然没有跪下去,而自己早已经跪在门前不能动弹了。
小和尚哆哆嗦嗦地想说些什么,最后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声无助的哭喊。
年轻男女见状,也是打消了心中所谓的血性,悄然离去,留下那个精神崩溃的小和尚。
……
忙碌了一天,张母趁着中午的闲暇时间,决定小憩片刻。关上卧室门前,张母特地对张月交代了一句“宝贝儿子,我们家的房门隔音效果很好,你们可以放开来。”
张月苦笑着点点头,替张母关上卧室门。
颜夕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看着满脸苦笑的张月,说道:“怎么样?”
张月问道:“什么怎么样?”
颜夕对着张母的卧室努了努嘴,笑道:“你妈让你把我怎么样啊?我今天安全期哦,你要不要听你妈一会儿,做个乖宝宝?”说完颜夕还轻轻地撩了撩裙摆。
“我要去睡午觉,你自便吧。”张月瞥了一眼,便走向房间,脸上平静,没有一点神情。
颜夕冷着脸,抽出青伞,打向张月的腰,嗔道:“我也是个正常女人,给点反应好不好?”
张月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轻松避过,说道:“我没时间陪你闹。早点睡吧,晚上吃年夜饭。”
颜夕笑道:“你看得到我的攻击,那你应该看得到那股妖气吧?哪怕,你没有开黑白瞳。”
“我说过,今天……”
“刚才有四股气息去了那里,都是我们的人。三个被吓跑了,一个被吓疯了。庆幸那疯子还沉得住气,那几个人也不是二愣子,否则就要见血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去,这次不见血,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你觉得,在这个城市,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异灵人可以对付他?”颜夕抱着伞,说道。
张月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颜夕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手里还抓着青伞,“今天我可不算拿剑,你不会指望我拿这把伞跟他打吧。”
“我……”
“如果你真的可以解决那股妖气的话,他可以不杀。”
“……年夜饭前得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