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在碧海上响彻回荡,黑白色的雄鹰时而在云层中起舞,时而轻点海面卷起滔滔巨浪。
张月仔细地感受着这套装甲的力量,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来,试试你的八卦阵。”奶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沙滩上洗漱,唇边还挂着白色的牙膏沫。
换作平时,张月或许会选择躺下睡觉,打架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兴趣。但现在的他,有点想战斗的**,他也很好奇这套装甲能让自己达到什么高度。
这般想着,张月也握紧了刚召唤出来的村雨,黑色的光焰附着在刀刃上,眼眸中也被黑光占据。黑白瞳,阴式,张月战斗力最大的状态。
那一丝丝渗出来的杀意,飘荡在空气中,奶妈鼻子抽了抽,笑道:“难得啊,你身上也能露出杀气。你不是与世无争的吗?”
“只是想做个实验。”
张月提刀,巽字卦在脚下破碎,呼啸的狂风卷起,他脚尖轻点,身影变得虚幻,悄无声息地落在奶妈的面前,刀光落,震字卦碎,无形的波动震动空间,直刺奶妈的灵魂,泛起一圈圈波纹。
奶妈眉头微蹙,她有心理准备,可当震字卦的波动袭来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晃了晃神。回过神来时,刀光距离自己已经不过半指,换作其他人估计要结实地挨上这一刀,但对于奶妈来说,半指,够了。
气流涌动,一瞬间就在刀光前凝聚起来,紧紧地吸住下落的村雨。张月只觉得自己撞入了一片沼泽,倾泻*出去的力量都陷了进去,不剩丝毫。
张月低喝一声,兑字卦浮现,周遭的空间猛地一抖,塌软了下来。张月身边,浮现出了奶妈的身影,而那个盘腿坐着的“奶妈”还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唇角那点白沫还醒目地挂着。
下一瞬,另一个张月出现在十米外,紧接着,又一个奶妈跟了上去,白瓷般的手掌紧贴着张月的胸膛。
一旁还在洗漱的众人看到这战况,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老黑叼着牙刷,满嘴的牙膏沫,含糊不清地说道:“诶哟,呆月竟然跟上了,那套装甲很强啊!”
颜夕吐了一口水,转头看向老庄,问道:“这一掌,那装甲能接下来吗?”
老庄说道:“看着。”
砰!
一声炸响!
张月和奶妈的身影全部定格在半空,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到最后,只有海面上那两道身影留了下来。奶妈的手掌按在张月的胸膛,劲力喷吐,又是一声沉闷的炸响,将张月推飞数十米远,溢出的能量波动将平整的海面划破,割裂开一道深深沟壑。
轰!一堵水墙升起,直上云霄,那一瞬间,连天边的阳光都被隔绝了去,众人的视野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张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正冒着一缕缕青烟,却依旧平整光滑,“这防御力还不错。再来。”
奶妈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就是科技的力量?来,进攻试试。”
话音落,张月的脚步也动了,“阴阳两仪,八卦周天,阴极而死。”一副八卦图升起,在海面上缓缓旋转,粘稠的阴气喷涌而出,将张月渲染得如同地狱来的战士。
八个卦象漂浮在周身,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乾坤倒转,夹杂着巽离风火,艮坎山河在崩毁,震字在其中喷射着毁灭的光芒,阴气翻涌凝成实质,兑字在中央沉浮。
奶妈面色微变,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张月用出这一招。某次训练的时候,张月曾和她谈论过。八卦为阳则生生不息,那八卦为阴时,又会怎么样呢?
现在她见识到了,迎面而来的死气,宛若一个恶鬼,淌过黄泉,踏过奈何桥,轰碎鬼门关,无惧那天谴,降临到人间,要让生灵寂灭。
奶妈深吸一口气,周遭的空气如洪流般汹涌而来,在她身前汇聚,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自其中跃出,在空气中游动,雀跃欢呼,而后陡地跃起,仿佛跃过了一扇无形的门。
嘹亮的龙吟响彻天地,黑白双龙腾空而起,围绕着奶妈向那冲来的张月发出无畏的嘶鸣。那一阵阵无形的音波,竟稍稍阻挡了张月的气势。
“镇!”
奶妈捏指一声低喝,双龙受到指引,高昂着龙头,环绕着奶妈旋转,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防护罩。奶妈双手放下,平静地背在身后,这姿态颇有擎天一柱的气势。
张月握紧了刀,自泥泞中跃起,一刀落,这个世界暗了一瞬,海底下无数生灵悄然没了气息,就连一旁观战的众人都感受到心跳骤停。
刀光一闪而逝,再回过神来,张月已经跌落在奶妈面前,手中的村雨也被弹飞了,在空中转了几圈插在柔软沙滩上,寒光依旧。
兔子摸着自己丰满的胸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在刚才,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被剥离的痛苦,她以为自己的死了。可是下一瞬,当黑暗过去,停止的心跳又恢复了。
其余人也是脸色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唯独奶妈微眯着眼睛,凝视着海底,生机依旧盎然,仿佛方才的寂灭都只是错觉。
张月从地上爬了起来,装甲已经卸下,收回到左手手腕上的手链,“好强,你那时也是用这一招阻挡小夕的攻势吗?”
张月想到颜夕暴走时,她和奶妈的搏斗,那时奶妈也是唤出了那黑白双龙。在那声龙吟中,张月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和奶妈都修习过黑白瞳,但奶妈只取了其中的阴阳道,与自己的御气相结合,自成一派。张月悟透了其中真义,便彻底成了一个辅助。
“你刚才那一刀杀不死人。”奶妈回过头,盯着他说道。
颜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黑白瞳本来就不是杀人的手段,那一刀看似凶狠,不过徒有其表。只能让人产生自己已经身死的幻觉。我们没有真正面对,都受到了影响,如果真的挨实,怕是能把人吓成失心疯。”
老黑深呼吸了好久,那结实的黝黑色胸膛才停止了起伏,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宁愿真的死了,也不想挨那一刀,太绝望了。那种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死亡的绝望,真的,真的,太难受了。虽然没什么实际杀伤,可是,在比赛中,这一招很管用。”
“呆月,你深藏不露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庄被吓到的样子。”小姨擦拭着老庄额上的汗。
“我怕你出事。”老庄抓住小姨的手,看着她,喃喃道。
冰冷的语气却把小姨羞得两腮通红。
老黑见状,连忙上前,凑到奶妈旁边,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学着老庄,喃喃道:“我也很怕你出事。”
“滚!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质疑我的能力?觉得我挡不住?”奶妈赏了老黑一个结结实实的肘击,没好气地骂道。
见这对活宝情侣打情骂俏,众人都忍俊不禁。张月咧嘴笑了笑,便感到头脑发胀,直接晕了过去,渐渐地便沉入了海中。
“诶诶诶,呆……呆月,溺水啦!!!”颜夕指着那海面上冒起的几个小泡泡,大叫道。
奶妈一脚踹开在死缠烂打的老黑,挥手便把沉入海中的张月捞了起来。
“怎么办?人工呼吸吗?”
“嗯?谁来?我们都是有家室的。”
兔子和颜夕面面相觑,最后颜夕扬手就是一记铁砂掌,把张月拍得吐出了一尺高的水柱,还有一条小鱼。
“救命……”
隐约中,张月喃喃了一句。
……
还是那片赤色草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里只有红色,鲜艳的红,黯淡的红,各种各样,但都是红色。就连这里的主人,那个站在山崖上眺望落日的少年,也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红衣。
他抱着一条巨蟒,用牙齿把那一块块坚硬的鳞片掰了下来,几口便嚼得稀碎,发出哐哐哐的声响,最后喉咙一动,咕噜一声,便落入腹中。
少年啃食着,撕咬着,飞溅的血液将他浑身染得血红,他毫不在意,只顾着吃,瘦瘦小小的身材仿佛藏着一个黑洞般的胃,永远不知道满足。
就像许多年前,他和那个撑着青伞的少女的对话。
“达到这一步,你该知足了。”少女翘着二郎腿,高坐在那放置在至高点上的王椅上,脚上踏着的细高跟下,有一滩金色的碎片。在她下一级阶梯上,还坐着五个人。
他站着,在一群单膝下跪的人群中,他直挺挺地站着,“我拒绝,下一次,我会和你们一样坐上那个位置,然后踩碎奖杯。不管用什么手段。”
说完,少年便离开了,一个人,在惊疑,不屑,各种各样的目光中离开,那道背影有些萧索,每走一步,便离人群远一些,走了几步后,人们便觉得与这个人相隔了一个世界。
少年挖出蛇胆,一口吞下,打了个饱嗝,“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