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来温柔善良的女人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狠绝,她对何醉是无情,可以想象。
而何醉此刻竟然平静地只是躺在那里,牙齿与牙齿却略微纠缠了。
濮阳雪走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那里看着床头柜上猩红的喜帖,突然觉得那么刺目,然而,还不等她把喜帖给丢出去就听到门又被打开的声音,她的眼睛模糊着却抬眼看向他。
“谁惹你了?”他走进来,原本所有的怒气在看到她红润的眼眶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担忧。
她气急的转头:“谁稀罕来惹我,我不给别人惹麻烦就不错了!”望着外面的艳阳高照。
他笑,走上前去却一眼就看到床头柜的喜帖,立即猜到些什么,刚刚在门口有看到濮阳雪出来,他从另一边走没跟她打招呼。
只是濮阳雪竟然真的来找何醉,他以为那女人没胆子来,可是……他估错了。
走上前拿起床头柜的喜帖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却只是轻轻一笑:“这个东西都能刺激到你?”
他的话,好似那喜帖只是一张废纸。
她却不回头看他:“你还来做什么?要结婚的人不是该很忙?”
“嘴巴这么凌厉,还真是何醉!”他低头说道,笑的颇为苦涩。
然后便是一室的安静,直到护士来给她换盐水的时候,他才看着她的眼底还是微微泛着光:“躺下吧,坐了这么久!”
她不说话,他伸手要拉她的时候她像是躲瘟疫的要躲开,他不高兴的皱起眉,索性一把将她拉到床上躺好,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压上去:“别逼我在这里对你动粗!”
那眼神犀利的,仿佛她再不听话他立即就把她扒光了就地正法。
“流氓!”她送他两个字,然后躺在那里垂着眸不看他。
他浅浅的一笑,然后她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才抬眸,却还来不及接就被他给抓住了双手擒在胸口,然后他另一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汉子是:王老师。
他微微皱眉,寻思着这个王老师又是何许人也,然后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性感的手指划开她的手机直接替她接听:“喂?”
何阳在老师办公室里抱着老师的手机愣住,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眨巴着:“你是谁?”
何阳小盆友现在显得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不自禁的木讷,却越发的像是……某人。
“傅忻寒,你是……?”
报上自己的名字后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声音怎么好像是个孩子。
而他身下的何醉也终于听出是阳阳的声音,立即惊呆的开始挣扎,双手却被他抓住牢牢地,双腿间也被他突然的挤开,让她稍微一动就能触碰到他最强大的地方。
吓的她咬着唇想动不敢动,又羞愧又烦躁:“还我!”她小声的喊。
直到他看到她打针的手有点鼓针了才稍微放开她一点,却听到那头微不足道的低喃:“爸比……真的是爸比吗?”
然后就是超级迅速的一句问号,何阳惊呆了,飞飞说见到他爸比了。
他爸比真的回来了吗?
却要跟另一个阿姨结婚?
所以他妈咪才编了个故事骗他……
阳阳的眼睛也渐渐地模糊了,然后说不清是难过,失落,像是感觉到自己要失去什么然后不高兴的把手机丢给老师就往外跑。
傅忻寒一下子神情滞住,迟迟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何醉突然推开他,顾不得手上已经开始流血,眼眶再度模糊的时候她只想夺过她的手机。
然而他还给她手机,她立即关掉,然后疯了似地对他吼:“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为什么要接我的电话?”
手上的针头掉下床去,她的手上继续流着血,他却就那么痴痴地躺在床上,久久的回不过神。
刚刚有个小东西叫他……爸比……
虽然那个称呼简直幼稚的让他头疼,但是……那意识着什么?
他的心一下子好像有什么偷偷地钻进去,在里面用力的钻咬着,探寻着。
昨晚还有个小孩子跟他说……
然而今天这个电话,无疑给他很大的震撼。
原本他只以为是个追她的男子,但是当他接了电话,虽然是个男子,却只是个小男孩的幼稚声音。
“你走,我不要再见你!”她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上流了很多血,迅速的从床头柜扯了几张纸巾给自己流血的地方摁住,虽然低着头,但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紧张却瞒不过他静默的眼睛。
“何醉,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他突然低低的声音,却是不容置疑,他生气了。
皱着眉看着她躲闪的样子,突然抬手,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看她:“我说了,别再挑战我的耐性,你知道如果你瞒着我不该瞒着的事……”
他那么冷漠的,像是无情的恶魔,只有冷酷跟自私。
而她却倔强的昂首:“你能把我怎样?”不就是会在床上把她折磨一顿……
“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他冷清决绝的几个字。
她的心却狂荡了出去,好久都无法收回了,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仿佛真的下一刻就可以把她打入地狱。
然而,她现在告诉他吗?
不,她不会。
“爱过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你还指望我有什么更后悔的事情吗?”她讥笑一声,轻声道。
于是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地往下,掐住她白皙的颈:“的确,我们曾相爱过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但是如果在重来以后,却还依然会那么做。
当她眼角终于有眼泪流出来,他掐着她脖子的力道越发的大了,她昂着头,骄傲的不肯屈服,心里想着,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到那时没人会在阻止他查找真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把阳阳推给他,到时候,他就知道,她这五年如何一个人带着孩子走过来,那些个炎热与寒冬的交替。
两人还不等得出结果,突然门又被敲响,他像是回过神,发现她苍白的面孔,发现她眼里那浓浓的怨恨。
钱树辉拿了花篮开门,看到傅忻寒从何醉身上爬起来,看到何醉一脸尴尬的坐起来,他却还是走进去:“听说是胃穿孔,是住院了吗?”
何醉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只是每天按时来打针,你怎么来了?”
他走上前,把鲜花要放在床头柜的时候看到上面放着的大红喜帖:“傅总来送喜帖?”
傅忻寒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搭理,只是摁了床头的医铃,然后捏着她的手轻轻地用桌上的清水给她洗干净那些干了的血。
钱树辉就站在那里看着傅忻寒做那一切,像是理所应当,像是义不容辞,像是,她就是他的。
但是……钱树辉毕竟是过来人,似是了解两个人之间现在的鸿沟:“傅总对前女友这么贴心,是不是也该问问前女友的意见?何醉,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
何醉吃惊的抬头,虽然跟傅忻寒置气,但是傅忻寒给她清洗手背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时候听钱树辉一开口她才猛然记起这个家伙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而且那个女人刚刚还来这里要挟她:“好啊,树辉!”
她故意叫着老板的名字。
傅忻寒的动作一滞,她的手趁机从他的大掌抽了出来。
护士来给她重新扎针的时候看着屋里的情形不免觉得像个炸药厂,为了避免自己遭殃,弄好就立即出去了。
他也不说话,当她接过钱树辉给她倒的水的那一刻他便起身离去。
他不愿意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他面前秀微笑,她那些有意的微笑太刺眼。
当他一出去,她却喝不进一口水,就那么轻轻地靠在床头:“是路过吗?”
钱树辉笑的很尔雅,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显然沉稳柔和不少:“你觉得我会这么远路过这里吗?你病了我担心!”
他那么坦然,坦然的她的心有点不自禁的紧张,然后笑的也莫名的尴尬起来。
钱树辉却没有她那么多的尴尬,更多的从容:“你不必心里有负担,我只是不想掩饰自己的感觉,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吧。”
他像是预料到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跟心情,所以他这样说了之后何醉更尴尬了。
被人看透的感觉……怎么能不紧张?
其实那个人也能看透她,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年纪的不同,处理方式也就不同。
于是这个人的温和,让她暂时的觉得还好,但是,她想,他既然知道她的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还合适呆在他的酒店吗?
他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女人,于是才会录用她,让她做他酒店的总经理。
他貌似很善良,很慷慨,但是这又是一种潜在的压力,她却只是笑笑:“看来我以后要更卖命的给你工作!”
他笑着:“我只怕你要辞职!”
她吃惊,他真的看出她的心事吗?
他浅笑着,声音也继续温柔下去:“上次酒店联谊的时候遇见你,我就想起五年前你父亲还在这个位子的时候,他会在很多晚会上带着他的宝贝女儿,所以知道你,不要感到奇怪,或者在这个城市知道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她像是被一语终必,也许是吧,曾经她陪她父亲出席过那么多场合,或者认识她的人还很多。
毕竟,正如有些人说的,其实她这么多年,到底变了什么?
不过是把以前没开发出来的潜力都给激发了出来。
人啊,只是被逼急了的时候说是不像曾经的自己了,其实,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我看我要是辞职就是大错特错了,有个这么温柔体贴还会送花的老板,算了吧,我还是尽快养好身体去给您卖命去。”
她说着从花篮里抽出一根花来。
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有个男孩也会去送她花,虽然总是些月季花。
那时候的傅忻寒啊,闷骚到极致了。
有时候故意在背后藏着一朵月季去找她,尤其是她身边男孩子多的时候,他总是微微的皱着眉朝着她走过去,假装难受的干咳两声:送你!
其实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帅哥送她很昂贵的花束,可是,她那时候连表面嫌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第一次爱的人送她花,她忍着笑,忍了不到三十秒就败下阵来从座位里起来直接爬到他身边抱着他。挂在他身上:“宝贝你真贴心!”
然后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一个,当她教室里的男生都被她这一举动伤的死过去一般他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突然就走了神,钱树辉看着她眼里满满的精彩翼翼大概在回忆什么的样子,心里竟然没由来的发酸。
自己也好奇,其实才认识没多久,难道就因为她那天帮他应付前妻时候如鱼得水的模样把他给震住了?
已经将近四十岁的人,他以为他不会再轻易动心。
这晚何醉回到家后何阳小盆友彻底不再理她,阿姨也无奈的摇头:“这孩子一回来就不高兴,我去接她的时候老师说她上午还掉了眼泪,他上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听说是打了个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凶他了?”
何醉放下包去儿子房间敲了敲门,看小家伙坐在小床上玩着游戏机,满眼都是现在最流行的游戏,毫无她这个当妈妈的。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上午那个电话,但是想想又没办法把那男人拽过来说这就是你爹地,所以也只能看着儿子伤心,微微咬唇,下一秒她突然就笑出来:“宝贝,妈咪生病了你还要跟妈咪生气吗?那妈咪会更痛的肿么办?”
这就叫苦肉计……
何阳一听老妈生病了才微微抬头,眨了眨眼:“你为什么生病?是因为爸比要结婚了吗?”
他怎么知道傅忻寒要结婚?
何醉吃惊的张着嘴一下子忘了怎么回答。
何阳眨巴着他无辜的眼睛:“妈咪,飞飞说昨晚见到我爸比了,她说爸比跟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在一起,还要跟那个阿姨结婚了。”
她还没搞明白飞飞怎么会知道这事,已经走过去,坐在儿子身边把他抱到膝上:“阳阳,你爸比在国外啊,飞飞怎么会看到呢?而且他那么疼爱,那么想念阳阳,怎么会再找阿姨结婚呢?”
不想让儿子伤心,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骗的了这个鬼精的小家伙。
何阳扎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她,果然是没有了半分信任:“那你说,爸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阳阳还从来没有见过爸比,不如妈咪带我去见那个跟我爸比长的很像的人?”
他突然提议。
何醉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感觉自己就要被儿子给绕到一个陷阱里。
她觉得在这父子俩面前自己简直太失败了,脑细胞总是不够用。
“好不好嘛?妈妈咪啊,阳阳要见爸比嘛,阳阳想见爸比嘛!”小家伙在妈咪的怀里嚷嚷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雷打的那叫一个响。
“可是妈咪不认识飞飞说的那个人啊?而且我们这样莫名其妙的去见一个没见过的人,人家见到我们还以为我们是傻瓜呢怎么办?”
阳阳不愿意当傻瓜,但是,看妈妈那双乌黑的大眼珠子,他总是心有不甘。
垂下头,撅着漂亮的小嘴:“妈咪,那个人说他叫负心汉!”
“爸比叫什么?”又抬头冲着她直眨眼睛。
她忘记是什么时候,她在跟柔柔聊天的时候被这小家伙听到了那三个字。
“你爸比啊,叫什么来着?”她开始挠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阳阳委屈的继续轻声说:“叫傅忻寒!”
她怎么能把爸比的名字都忘掉……
“妈咪你好过分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爸比了?连爸比的名字都忘记!”
她觉得自己脑袋好大,哭笑不得:“妈咪大概是这两天生病太严重,过两天就记起来了!”
至于还喜不喜欢他爸比,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的小孩子怎么知道的,懂的这么多?
而且她竟然三言两语的都没办法骗他了,还总是被他带到沟里去。
突然想起有句古话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是他们父子……她想,再也不能把他们父子联系在一起,她一定要尽快的忘了这个男人,也要让儿子尽快的忘记傅忻寒这三个字。
那家伙干嘛对着电话报自己的名字?
话说回来傅忻寒也真不是什么好鸟。
傅忻寒马上就要结婚,父母却依然没有来,这天晚上何醉家里迎来了不速之客,何醉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而那男人显然很坦然,霸气侧漏:“何小姐!”
“您这大人物怎么到我这小地方来了?”她浅浅一笑,站在门口没有让这个大人物进去的意思。
濮阳雪的父亲却只是微微昂首:“让我进去坐坐,有些话要跟你说!”
她虽然不愿意,但是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却一下子就让她不由自主的微微侧肩,那个姓濮阳的大人物走进去,看着她那狭小的地方微微皱眉,看着里面摆放着的儿童玩具,以及她跟儿子的合影,他的眉心更是冷了几分。
却大摇大摆的坐在她的沙发里:“我明人不说暗话,虽然你父亲已经过世,不过何小姐也是名门里出来的大小姐,应该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讲吧?”
她的心一顿:“您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她的心情不好,这老东西来跟她谈礼仪的吗?
“这是一张五百万的卡,密码是六个一,足够何小姐拿了这些钱带着孩子去别的地方生活下半辈子。”大人物出手就是阔绰。
何醉看着桌上的卡浅浅一笑:“我大概能懂您的意思,想必您已经把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盘查了一番,并且已经知道我身边有个孩子。”
“是,虽然我没能查出来这个孩子的出生证明,但是我想,如果不是你的,你一个未婚女孩为何要带着一个拖油瓶生活?”
何醉倒是不怕让他知道,点了点头:“他是傅忻寒的种,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所以请您放心,我从未想过要利用孩子来拆散您女儿跟傅忻寒,并且,说句虚伪的话,我可以视金钱如粪土的,所以说即使今天您摆在这里的是五千万,我依然不会因为您让我离开就带着孩子走掉。”
她坦白,她想,大人物要想整死她,她也没有办法。
但是如果这个大人物只是来让她离开,她可以跟傅忻寒装腔作势,假装不爱,却不能再别人面前屈就自己,委屈自己倔强的自尊心。濮阳雪的父亲抬头看着她,看着她的临危不乱,看着她的伶牙俐齿,看着她不把他的钱放在眼里。
然后眉头拧着越来越紧:“何小姐果然好性子,不过,你总要走的,为了小雪,我这个当父亲的可以付出一切。”
她听了这话之后颇有感触:“其实我父亲当初也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尽管跟我妈妈的婚姻很短暂,但是对于我这个女儿,他向来视如珍宝。”
大人物皱眉不悦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当父亲的爱女儿没有错,但是代价是让别人的女儿受委屈的话就不合适了!”
她不看他,却知道他此时肯定气疯了,心里肯定火冒三丈了。
但是她不得不说,因为,她何醉虽然不再是被护在温室里的大小姐,她何醉此时虽然很平凡无奇,但是,她还是一个父亲的女儿。
大人物点了点头:“你很倔强,不过你是要为你的倔强付出代价的。”
“可是您让我走,他若是想要找我,即便我走到天涯海角又如何逃的开现在的他?如果他放下了,我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我。”
爱情,那么复杂,又那么简单。
他走了,何醉追上去把卡还给他,他自然收回,何醉却被门口站着的几个特种兵样子的精壮男人吓到。
她刚刚没看到门口有这么多人啊。
“爱情这事,是你们小孩子爱玩的把戏,我只看实际的,你既然不愿意走……”
大人物高深莫测,没说完,人离去。
只是那些人却守在她家门口没让她出去。
那一刻,她的心有点慌,把门上锁之后就想求救,又怕连累到无辜的人,于是去了厨房,在阿姨走后厨房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妥当,她找了把水果刀拿着去了儿子的房间。
她会尽全力的保护儿子跟自己。
她想,如果实在不行,她们娘俩就逃出去。
他们家现在住的是三楼,她站在楼上望着阳台外,楼下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孤独的亮着。
她看了看沉睡着的儿子,又看了看门口,然后突然想起某些电影里的情节。
从三楼掉下去都不会摔死的吧,她咬了咬牙,轻声的叫着儿子:“阳阳,阳阳……”
阳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妈咪,好困……”
“阳阳,妈咪现在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很刺激的!”还好儿子胆子大。
她猜到这样逃走的方式可能会让儿子受伤,但是如果不逃走,她又担心,濮阳雪跟她父亲能不能等到明天?
或者他会突然发一个命令让外面的人进来把她们母子绑走,到时候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而她们母子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还不能死,阳阳更不能死。
她突然有那样的一种冲动,告诉傅忻寒他们有个儿子。
告诉他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一切,为何她只想安稳的活着都会被人看不惯?
如果在莫名其妙的被伤害跟自己站出来告诉他实情之间做选择,她会选后者。
就算他们俩再也没了感情,但是她相信,他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
突然想起在他车上的时候他突然跟她谈起儿子,然后娘俩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阳阳,你怕不怕?只要抓着这条床单滑下去就可以的,你那么勇敢一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
她其实最害怕,害怕儿子突然的哭泣,害怕儿子突然的退缩。
“妈咪,是不是刚刚来的爷爷也是坏人?”
她不说话,看着儿子那认真的想要确认什么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些灾难,是她惹的祸吧,不想让儿子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好。
她一向都不想告诉儿子一些很负面的东西,直到今天,她也不想。
阳阳看着妈妈伤心地样子,突然昂着头很倔强的样子,又那么勇气可嘉:“就像是电视里挂在悬崖上的鸣人那样,我不怕,妈咪也不怕。”
那一刻她哭着也笑着,抱着儿子在他的额上久久的亲着不动。
阳阳觉得妈咪今天的吻很热,他知道一定是发生大事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他想着,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在爸比回来以前,他要陪着妈咪,照顾妈咪,他不要让妈咪担心,他是勇敢的小孩。
于是娘俩悄悄地,她把阳阳抱到外面让他紧紧地抓着绳子,她甚至不敢松手,感觉自己似是要亲手把儿子往地狱抛去。
一个不小心若是儿子伤着哪儿了,那她这辈子都对不起他,都陷在深深地自责中。
她也没办法跟傅忻寒交代了:“妈咪,你快点跟下来哦!”
她点点头,手指一点点的放开儿子的手,她甚至不敢再多想,怕儿子挂着那里太久会更不好。
但是小家伙现在确实太小,虽然在学校里也玩攀高高的游戏,但是,当妈妈松开手把他往下一点点的竖下去,他的腰上系着绳子,手上也紧紧地抓着,他是真的怕了。
她更是在上面紧张的小心翼翼,轻轻地把儿子顺下去。
不管怎么样小家伙最后平安着陆,解开绳子后对着妈咪喊:“妈咪你要小心哦!”
她把绳子绑在阳台的护栏上,用力拽了拽觉得没问题后才翻了窗子,这次不比刚刚阳阳往下下的时候那么牢固,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逃下去。
屋子的门却突然的被撞开,再然后楼上突然探出头:“想跑?”
那男人轻易的解开了保护栏的绳子,想要把她拽上去,她看着上面两个人高马大,然后吊在半空中转了头看着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的儿子:“阳阳快跑,去找舅舅!”
阳阳听了妈妈的话立即点点头,不想丢下妈妈又担心自己成了妈妈的负担,就哭着转头跑掉。
楼道口突然出现两个男人,她听着那冷漠的声音:“那小子往那边跑了,快追!”
她的手不自禁的放开了用床单绑成的绳子,从二楼往下跳,她想这次她肯定死定了。
他的车子停在附近一段时间,手机一直在响着,是王彦斌,几个人越好了给他告别最后的单身之夜,他却停在那个小区附近,是的,他早就查到了她跟一个小男孩住在那里面。
他没有去揭穿她只是觉得她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想,或者过了今晚真的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便从此不会再想她!
既然她已经跟别人有个儿子,既然她已经有过另外的男人。
那么结束吧!
但是车子发动后却缓缓地朝着那个地方驶去。
他还看到有个小孩疯狂的跑出小区,然后门卫的两个大叔拦住了去那小孩的两个人。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他便往里跑。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当她受伤的身子被一个男人给扛在了肩膀上,她用力的咬住那人的肩膀,把他的肩膀咬的出了血。
那男人一气之下:“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咬我!”
一个过肩摔把她摔在旁边的草坪上:“再咬一口老子强了你!”
那男人像是几个世纪没见过女人,看着她的眼里是那么强硬灼热的欲望。
她咬着唇双手撑着地上尖锐的草尖:“你们那个大人物只让你们看着我,可没说让你们伤害我!”
浑身剧烈的疼痛她却来不及顾及,只想爬起来,只想逃走。
虽然逃走也已经是奢望。
两个男人蹲在她面前对她邪恶的笑着:“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你要逃走我们把你揍了一顿,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她的心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剧烈的震碎“你们是军人还是匪人?”她冷笑着,鄙视的眼神朝着他们。
“啪!”狠狠地一巴掌,她的嘴角瞬间流下浓浓的血丝,半边脸肿了起来。
“臭女人,不自量力的跟那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女儿抢男人,嘴巴还这么毒,看来老子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走,带她上楼,小心吵醒了这儿的居民!”说着那男人就要把她扛起来,她死命的挣扎着,躺在地上双手在半空中飞舞着不让他们得逞。
“臭女人,张牙舞爪找死?”那人狠狠地一脚揣在她的小腹。
她的嘴角立即又溢出一些血,脸色苍白的像是马上要死过去。
“放开她!”
就在那个踢了她一脚的男人要把她扛起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头昏脑胀的厉害。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一幕,那些他陌生的男人正在欺负着那个让他纠结的要死的女人。
那俩男人同时吃惊的转头,心想糟糕,竟然是他们姑爷。
然后俩人互相使了个颜色,另外门口去追阳阳的男人也已经跑回来,这时候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也都吓了一跳。
四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等他再靠近就统统逃掉了。
这个人他们可惹不起。
而他,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样子,眼神缓缓地从她受伤的脸上移开,稍稍往上,楼上已经很多人因为好奇探出头在看热闹,而三楼的窗户大大的敞开着,上面还缠着一根用床单缠成的绳子。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愤怒!
他那貌似平静的外表下,漆黑的深潭里,眼底深处冰冻三尺,那些人,全都该死。
稍微一想他便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看着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却怎么都动不得的样子他大步走上前去,才看清她已经泪流满面。
蹲下身抱起她硬撑着却爬不起来的身子,什么都不再问她,只是抱着她往小区门口走去。
上了车立即拿手机给医生打了电话:“到望远路三十一号!有人受伤!”
发动车子后看到她坐在座位里几乎坐不住了的样子,他紧拧着眉心,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把她搂到怀里。
她默默地落了眼泪,早知道要经历这一场,她宁愿早点告诉他。
于是,在路上,寂静的车厢里她突然努力地倾吐出几个字:“陪我过生日!”
不要跟她结婚!
“你让我在结婚的时候丢下新娘跟你过生日?我看你是真的伤的不轻!”他转头垂眸看她一眼,几乎不敢置信。
但是下一刻说出的话却又那么冷漠刻薄。
她原本不想说,不想说让他不要结婚,可是他既然那么喜欢听:“忻寒,不要跟她结婚!”
她抬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口的布料,那么倔强的执拗的。
车子突然在某个僻静的路边停下,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他静静地看着怀里受伤的女人,她的嘴角上还有没干的血迹。
竟然只因为别人要伤害她……她就让他不要结婚。
“你是想留住我?还是为了报复濮阳雪?”
她沉默下去,静静地在他的怀里呆着,听着他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
然后嘴角蔓延开一丝苦涩的微笑。
“何醉,你倒是说一句,是为了前者还是后者?”
他看着她的长睫缓缓地垂下,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越来越苦涩。
性感的大掌缓缓地抬起,扶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地摸去她嘴角的血丝。
那些人伤她的人最终会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代价。
这辈子,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即使已经家破人亡还这么执拗的大小姐,怎么可以被人逼的从楼上跳下来。
不管她如何选择,最重要的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当他眼里再也没了一丝温度,剩下的全是痛恨的那一刻,车子再次出发,到了目的地后把她轻轻地从车子里抱了出来。
她似是在做梦:“不要,不要碰我,阳阳,快跑,快跑……”
她的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她那么害怕,那么惊慌……
“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那时有人在她耳边耳语。
寂静的夜里,高达六层的高级别墅里他抱着她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两个医生随后拎着两个巨大的医药箱来到,因为他在电话里描述的不清楚,他们只能多带一些可能会用上的药品之类。
谁都不会想到,他在家里竟然会准备了那么多的医械器材,整个四楼,各式各样高级的医械器材全都应有尽有。
她躺在跟医院一样检查的小床上静静地半眯着眼睛。
就连她,从醒来后也对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
她在进了房子的时候就有点意识,此时更是已经意识清晰了很多,她知道这不是医院,这里安静的几乎让她觉得是在家里。
他就站在旁边,他还是那么冷眼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她看到他眼底的寒气,然后微微垂下眸,不再管他们怎么对她,静静地,渐渐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她在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另外的房间里,这是一个卧室,她微微睁开着眼睛,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不过床头柜上放着一束郁金香,那么妖艳,又那么温暖。
他独自站在阳台上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以后,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来,听着那边说的话然后只冷冷的说:“明天的婚礼你们不用去参加了!”
说完挂了电话下楼。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里没有多少精神,痴痴地望着屋顶,听到开门声她的长睫微微的一颤,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都是外伤,没到骨折的地步,你真幸运!”
她微微的弯起唇角:“我一向命大!”
他才坐在了她的身边,微微的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床边,一只手轻轻地捧着着她肿了的大半边脸:“还疼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