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结束，曾一飞疲惫地掏出香烟，开始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市长最近不是一直盯着金鼎公寓的问题吗？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她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指在曾一飞心口敲着。
曾一飞笑笑说：“姐，您是为祝总关切此事？”
冯妙影说：“也不全对，我是这么猜的，最近这段时间里人大代表大会不是就要举行吗？在这段时间，市长难道就不注意下和下边干部的关系？”
曾一飞说：“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市长在大家的眼里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干部，可她毕竟是女人，心应该不会那么硬吧？”
冯妙影说：“你觉得市长不会对福康县下死手了？可你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曾一飞作为市长秘书，关于市长的情况当然不能随便告知于人，但现在他希望市长能顺利度过人大代表大会，脱掉“代市长”的“代”字，如果这时下面的人能理会到市长的“包容之心”，兴许对市长真正上位将会是有意义的事。
而冯妙影将是那个帮助市长传达“亲善意识”的人。
曾一飞长长地吐了这口气：“如果市长是真想对福康县下死手，估计让吴书强自行负责督查工作就行，何必再派宋主任的侄儿下去协助？”
冯妙影说：“你是说市长的目的跟上次处理龙岛的事一样？利用一个看起来很强硬的人去给下边的干部一定警告，让他们不要再为所欲为，再让处事圆滑的人去把事态控制住？从而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曾一飞说：“姐，我虽然是市长秘书，但我毕竟不是她老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猜测而已，至于猜的准不准我也不敢保证，所以您问我这些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冯妙影妩媚地笑了。
吴书强的员督查速度迅速，几乎两天不到，就经过事无巨细的调查，将该工程大部分弊端调查个底朝天。可在督查工作渐渐有了进展时，督查组另一个成员李海鹏却开始叫苦不迭。
李海鹏进入福康县后，表面上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可背地却和当地干部搞的火热。但他意想不到是，两面派干了没几天，却搞的里外不是人——在处理安置房的一些问题时，李海鹏常常会找准时机为当地干部圆场，但吴书强和唐青青就是一点也不让步。这样一来，李海鹏实际上也没为当地干部做到工作，因此在当地干部眼里的形象也大大受损。甚至有人直接就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李致远，说李海鹏在一些事情上明明是嘴上答应好好的，说一定会为他们排忧解难，可最后都办不了实事。
李致远对侄儿的能力很了解，就打电话提醒侄儿，让当地干部失望是下策，不管怎样也该想个办法，让当地干部认为自己是真心想和他们交朋友的。侄儿说他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李志远就告诉他，要想以后真正做好工作，真正在官场上混出人样，就该利用这件事让自己得到锻炼，只有处理完这件事，在官场上才能知道如何处事。
李海鹏不想让叔叔失望，加上又希望在当地干部眼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对策。经过一番琢磨，他决定从曾一飞的嘴里试探出市长的意向，再汇报给李致远，由叔叔教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当李海鹏向曾一飞吐槽了福康工作不好干，以及唐青青和吴书强二人在工作中如何跋扈，如何不给当地干部尊重，就低声下气要曾一飞帮着从中调节。
挂了李海鹏的电话，曾一飞就给唐青青打电话。但电话一打通，唐青青就开始先向他汇报起福康县的问题。唐青青汇报的问题很多，其中有建筑材料的问题，房子装修材料问题，以及各种承重墙质量不好等问题，她在电话中跟曾一飞说起这些事时，语气中带着不满和愤慨。
“一飞同志，我希望你向陈市长请教一下，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追究这些破坏群众利益的官员们的责任，这是一种严重的渎职行为。”唐青青兴致勃勃地说。
曾一飞顿了顿说：“我会把你们掌握的情况告诉市长，至于市长是什么态度，到时我再告诉你。”
话说到这里，唐青青突然顿了一下道：“对了志，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曾一飞说：“我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唐青青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市长让我们调查安置房的问题，是真想让我们把这些危害群众利益的分子给揪出来？还是说市长让我们去督查的目的和之前派我去龙岛县督查工作时一样，因为出现了一些问题，就闹得鸣金收兵半途而废呢？”
“怎么突然问这问题？”
“我发现李主任的侄儿李海鹏……我觉得他和福康县的干部的关系很暧昧，早上我们还因一些意见上的分歧，而闹得有些不快。”唐青青叹了口气说。
“可能李海鹏比较在意和当地干部的关系，所以在处理一些事时会有些圆滑，这一点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感觉他会成为我们这次督查工作的阻力。”
曾一飞说：“既然市长已经发话，说支持你们实事求是地进行督查工作，那你们就实事求是地进行督查工作，你何必担心？”
“如果我们真捅出一个大窟窿，市长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捅出一个大窟窿？”
“是这样的，在督查的过程中我们听到一种传言，说安置房之所以会存在这么多问题，中间存在着很严重的贪污腐败情况……”
“怎么说？”
事实上每个豆腐渣工程的背后，都存在一场官商勾结的腐败事件。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曾一飞还不确定唐青青说的窟窿一个猜测还是有事实依据。
“准确地说，是我和吴处长在最近的督查过程中发现一些问题吧。至于结果如何，我们还需向市长申请加大力度进行调查。”唐青青在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
“这是个问题，现在市长的精力应该放在人大代表大会上，你说的这事我觉得该暂时缓缓。”曾一飞说出他的顾虑。
“人大代表大会要召开和我们申请要调查福康县干部存在官商勾结的腐败问题有什么冲突？我觉得这中间没有冲突吧？”唐青青向曾一飞表示了狐疑。
“现在市长马上要成为滨江的正式当家人。若因调查某些干部的问题而得罪太多人，不是得不偿失吗？”曾一飞顿了一下道，“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就把这事向市长汇报。”
通过和唐青青的对话，曾一飞搞明白一个问题——督察组的吴书强估计是想拿着市长所给的“尚方宝剑”，要对福康县进行大动作。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不仅会给市长造成一定影响，闹不好将会给滨江的官场引爆一场乱战。看来此事该好好想法子了。
次日，曾一飞把唐青青反应的情况向市长一说，陈南音就皱皱眉头，道：“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让吴书强继续调查下去？”
面对市长的询问，曾一飞心里一阵欣喜，心想市长是把自己当心腹对待。
曾一飞说：“我还是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要对福康县的干部进行一番调查，毕竟人大代表大会就要召开，这时您还是……市长，我知道您对我的这种话不爱听，所以……我还是觉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人大代表大会的投票，其他的事情您应该先缓一缓，虽然您经常跟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但我还觉得此事应该慎重处理，毕竟您是刚到滨江履新，很多时候背后射来的暗箭不是我们想躲开就能躲开的。”
陈南音半晌后才说：“看样你的立场不够你坚定。一飞你要记住，我们是人民选出来的干部，就应该实实在在地为人民做事。如果因为所谓的干部关系而唯唯诺诺，我们还当公务员干什么？不如去做生意更适合。这样吧，你先让吴书强和唐青青回来，顺便把调查结果整理好，我要召开会议，把福康县的问题放在会议桌上和大家研究研究。”陈南音目光如炬地说。
考虑到自己屡次三番劝说市长注意和当地干部的关系，市长都没听进去，曾一飞知道说多了除了让市长感觉自己很烦人和不识趣，一点好处也是得不到的。
“对了，把安置房的善后问题交给李海鹏去处理，他是刘志远的侄儿，相信刘志远会教他如何处理下边的关系。”陈南音喝了口茶道。
“好的市长，我这就去安排。”曾一飞突然心里一亮，心想自己之前猜测的不错，市长的另一幅面孔肯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圆滑。
“对了一飞，你说说，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市长。”陈南音突然目光如炬地看着曾一飞。
“市长，在我的眼里，您一直都是……”
“好啦，我是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客套话的，你就实话实说，在你的眼里我都有那些缺点呢？”陈南音认真地瞥着曾一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