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大”!
“火焰之拳”!
“盛开吧,金剑花”!
“呼~再来”!
黄金树前,再次一阵轰轰巨响之后:天蓝蓝,水柔柔,柳枝依依,黄金树巍然不动。
筋疲力竭的唐玄,在承受唐花一次重击无果产生的一股庞大反噬之力之后,噔噔噔倒退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摸了摸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
沙滩的沙粒,颗颗如细碎完美的圆珠,似乎在闪烁着嘲笑的光。沙粒可以被抓起,但无论元气风暴、雷电狂潮,人与树的剧烈碰撞,都激荡不起哪怕一粒看似微小、轻浮的沙。
似乎是为了保持这个世界的干净,也许干净在这里也是一种规则。
唐花在唐玄心中,曾是那么的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如今在面对黄金树的时候,与蔡姚的雷霆、温笑的符咒一样,成了吃饱了运动之后的产物,出了一身汗,仅此而已。
仔细比较起来,还不如温笑的泰山符。
“让你们失望了”,唐玄回头一笑。
蔡姚露出鄙视的眼神,拇指向下对着唐玄摇了摇;温笑抿嘴一笑,万种风情,眼中全是柔情,没有责怪;姜剑眉眉眼弯弯,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很满意?唐玄不由疑惑,回不去家满意什么?除了蔡姚还算正常,其他二人怎么了?安静环境呆的久了,神经开始凌乱了?
休息了一会儿,唐玄起身又砍了些粗大的柳枝。柔韧的柳枝在唐花的锋叶之下,发出一阵阵不甘的铮铮声,纷纷断裂,又被架在燃烧着的唐花之上炙烤。
片刻之后,唐玄手脚麻利的收拾起一桌不知道早、午、晚的餐,招呼着。
明媚世界,暗淡的火光下,四人简单的吃完了饭,也不知道饱没饱。望着火光,包括唐玄在内,只觉得一股潮水般的疲惫感翻滚而来。
“好想睡一觉”,蔡姚咕哝着,使劲晃了几下脑袋。
“别~刚才不是说了么,这里不能睡觉”,拎着大锅把手的唐玄手一抖,熬煮的汤汁洒了些到沙滩上。鲜红色的汤汁,眨眼便没了,沙粒依旧纯净、金黄。
“我知道,我知道,你真烦”,蔡姚翻了翻白眼,胡乱的摆了一下手。
唐玄没有搭话,只是愣愣的望着汤汁消失的地方,在那里,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一种恐惧,沙粒的恐惧?沙粒恐惧汤汁?
真他么的扯!唐玄咬着唇,动作僵直。此时的他,觉得脑子里有种澎湃的感觉,似乎有种想法,想要蹦跳出来,却被压抑,又或者说还差点什么,以至于空有激情,却无实质。
半晌努力无果之后,唐玄叹息着将大锅放在被熏黑的架子上,又在火堆上加了几根柴。
干燥的柳枝,依旧是新鲜的绿色,绿的很不真实,也很美。
好在灰烬是灰白色,只是会尘归尘、土归土逐渐淹没在沙粒中,变成金黄。
大锅内的汤汁逐渐翻滚,却无蒸汽缭绕出来。
“好香,好想吃”,蔡姚咕哝着,很陶醉的闭着眼睛嗅了嗅眼前的虚无。
香?唐玄愣愣的望着大锅,鼻子抽动,用力嗅了几下。
鼻端的空气是很香,但只是空气那种新鲜的香气,锅里面食物的香气却是半点没有的。
“香!香!香······”,唐玄眼睛渐渐发亮,只觉得脑子里的澎湃越来越激烈,但似乎还差一点点,想法出不来。
“哪里香?你在做梦吧,姚姚”,温笑笑着推了正在陶醉的蔡姚一把,笑骂道。
“唉!这里真怪,真怪”,蔡姚睁开眼睛,一脸沮丧。
“怎么怪”?唐玄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他在寻找灵感。
“哼!这里干净的让人讨厌,讨厌”,蔡姚一甩手,狠狠抓起一把沙粒扬向上空。
“然后呢”?唐玄急道。同时,他目光望着空中飘荡的沙粒:没有烟尘,洋洋洒洒,颗颗纯净。
沙粒颗颗落在脸上、身上,珠圆玉润、干净清爽,最终都会滚落到沙滩上。还有,还有就是几乎所有的飞扬沙粒,都会避开那口大锅,似乎是无意的,因为沙粒本来就应该没有生命和意识。
但唐玄却认为那不是无意,而是有意识的一种:闪避,逃避或是恐惧!
“姚姚,除了干净,你倒是接着说啊”,唐玄有些着急,飞扬的沙粒并没有带给他什么灵感。而蔡姚的话,却让他脑中的迷雾开始震荡。
“然后就是他么的不能睡觉,好烦”,蔡姚有气无力的道,垂下头。闭上眼睛,然后又很努力的睁开,眼神有些茫然,很困倦那种茫然。
唐玄有些失望的感受着脑子里平静下来的迷雾,并没有从蔡姚这句幽怨中得到什么启发。
“怎么了”?望见唐玄坐立不安的样子,姜剑眉好奇开口问道。她声音依旧魅惑好听。
唐玄时而微笑点头,视而愣愣摇头,陷入到沉思中。
“曾经沧海有情之水,如今残界化沙之魂”,突兀的声音传来,让众人不由抬头向声音发出处望去。
声音熟悉,熟悉到一听到这个声音,蔡姚便瞬间跃起,困意消失无踪,引雷镜高擎在手,怒目圆睁,浑身电丝游走。
“还没电够?我却是不想再被电了”,青衣老者,抖了抖鲜亮的青袍,捻着须,一脸求饶之色的望向蔡姚。
“好啦”,温笑站在蔡姚跟前,冲她挤了挤眼睛。
蔡姚有些疑惑,但还是收起了雷镜。
青袍老者盯着锅,盯着蔡姚,头来回摇摆,脚步移动。来到锅前,便只盯着锅,喉结上下滚动着,双目放光。
“小友,小友”·····,老者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对着唐玄讪笑着。
“吃吧”,唐玄心中发出一声叹息,伸手示意随便。
“哎”,老者答应一声,抱起大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望嘴里倒着。
“你,你,你,这是,我,我,我们”,蔡姚还没叫出声,一张口便被温笑捂住。
唐玄盯着顺着老者嘴角滴滴答答下来的红色汤汁,它们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穿出小孔。小孔边缘一颗沙粒都无。片刻后,小孔弥合,完美如初,依旧是一片干净的沙滩。
“谢,谢”,青袍老者放下锅,正色抱拳,躬身到底,不光给唐玄,还给三女狠狠的敬了一个大礼。
这下轮到蔡姚不好意思了,一锅香肠、腊肉汤而已,里面再加上几桶罐头,值不当这老头如此郑重其事的大礼参拜啊。
“前辈请坐”,唐玄欠身,就在老者直起身子的时候,他发现,老者面颊、胡须、青袍,鲜亮、干净,与这个世界一样。
唐玄的眼睛亮了,嘴角全是笑意。
“人生能得此一餐,无憾了”,青袍老者仰天长叹,坐在沙滩上。声音凄凉让在场众人也感染了忧伤,这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
“前辈从何处来”?唐玄笑问道。
“沙里”,青袍老者指了指柳林外的方向,抿着嘴,似乎在回味。
唐玄点头道:“就在刚才,我们碰到了一个光腚小孩;还有一个青衣英俊少年小海,不知前辈可否认识”?
青袍老者眼睛骤然眯起,但唐玄依旧在眯成一条细线的目光中,发现了强忍着的荧光,那是泪?
“前辈不敢当,我叫夏海情”,老者用力眨了眨眼,语气平淡轻声道。
“一身狂浪随波涌,五洲天际有潮生,碧海潮生-夏海情”?姜剑眉蓦然惊呼出口。出身武道世家的她,比在场众人更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夏海情微笑摇头:“我是夏海情,只是个化沙之魂,当不得姑娘如此称呼”。
唐玄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姜剑眉,只见她继续有些激动的道:“您真的是与曲意刀锋公冶山长、浮空剑意房天敌、破日龙枪尚云龙齐名的大海无量,波涌无敌的夏老前辈”?
夏海情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得眼中蹦出泪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摆手道:“姑娘,我就是个孤魂野鬼,什么狗屁的大海无量,波涌无敌,没听过,没听过。哈哈哈”。
唐玄皱眉想了想,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不过再牛逼的本星人,在种花道人陌离眼中可能也不够看。既然是已消失了的人物,那么也没必要对唐玄讲。
所谓惊天动地事迹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远没有那些活着的,能够给唐玄带来威胁的,容易引起他的关注。唐玄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传说中夏海情二百年前消失在迷失深渊一带,竟然是真的,想不到,竟然还活着!竟会在这里”!姜剑眉嘀咕着,慢慢坐下。人家不认账,她也不好继续激动下去。
姜剑眉的呢喃,夏海情如同未觉,他正色望着唐玄道:“小友,一饭之恩,永生不忘,有什么,尽管问吧”。
唐玄哑然失笑道:“夏老,区区小事,莫总挂在嘴边,我只有一个问题了”。
夏海情侧耳聆听道:“哦”?
唐玄望着天、望着沙,望着柳林道:“夏老对这个世界,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夏海情神色一正,盯着唐玄的眼睛,嘴里轻轻吐出两个湿润、带着水汽的字:“干净”!
唐玄抚掌,哈哈大笑。脑中的迷雾,豁然开朗。
夏海情眯起了眼睛,清矍的脸上泛起笑意,他道:“小友可是想到了砍树的法子”?
唐玄蓦然收住笑声,正色道:“我想,是的”!
“好!好!好!好!好”!,夏海情的话掷地有声。
于是,黄金树旁,柳林中央,沙滩之上,篝火又起。
欢声,笑语,打破了这个世界本来的宁静。
夏海情并未问唐玄有什么法子砍树,而唐玄也没有说。
在众女焦虑的目光注视下,唐玄与夏海情推杯换盏,竟然喝起了酒。
时间,时间,众人只能通过动作、经历、身体疲惫的感觉,感受着它的存在。
良久之后:
“什么时候动手”,夏海情醉眼朦胧问唐玄。
唐玄嘿嘿一笑,神色神秘答道:“时机未到”。
夏海情轻轻一笑,目光扫视着三个大眼瞪小眼,风姿各异的美女,笑得有些猥琐。
“酒饭之恩,小友临行之日,我送你等一捧好水,祝君一路顺水、顺风”,夏海情洒然一笑。
“前辈不与我们一起出去”?唐玄一愣,慢慢放下酒缸。
夏海情仰脖干尽缸中酒,吐出口气,眼神有些愣愣,半晌后方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夏海情蓦然起身,打了个饱嗝,仰天大呼:“痛快,痛快,痛快”!
随后,他摇摇晃晃的身躯,向柳林外走去。
唐玄起身,恭敬抱拳,他知道,与这个老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啥时机未到”?蔡姚揪住唐玄的衣襟。
“那老头是人是鬼”?温笑扯着唐玄的袖子。
“啥时候动手”?姜剑眉媚眼一翻,也凑起了热闹。
唐玄望着这一台大戏,心情大好。手掌一翻之下,唐花浮现掌心:“来,来,来,你们睡觉,我守着”。
蔡姚最先栽倒响应,唐玄说能睡,那就睡呗;接着是温笑,然后是姜剑眉。
时间依旧流淌,黄金树下,唐玄高举唐花。
唐花每一次旋转,地面的沙粒,便整片的轻微震荡着,暂时性的离开了沙滩。当金色的沙粒,慢慢爬上三女身体的时候,唐花便会温柔的拂过,沙粒便追逐着远去了。
世界宁静,寂静,蔡姚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唐玄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眼神在黄金树与三女微微起伏,诱惑力惊人的躯体上,来回扫射着。
往日的淡然、沉静,深邃如海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丝丝干净的猥琐。
神他么的干净;神他么的猥琐!
这个世界,很完美,很纯净,纯净到彻底,纯净到蕴含着数道规则之外之力的唐花都无法撼动其中的黄金树。
只不过此时的黄金树,在唐玄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微微颤栗着。
它,很不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