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做了一场梦,迷离、玄幻、唯美。
在梦中,他与一棵树成了朋友,成了相守相依,共同守护着太始界的使者。
在梦中,沙滩柔软,柳林苍翠,净水环绕,天空碧蓝,空气清新到没有一丝杂质,使得呼吸都成了生命中,令人欣喜的享受。
在梦中,没了许多无奈的笑,没了许多假装的坚强,没了许多必须要做出的选择,更没了爱别离、求不得的痛苦。
在梦中,他与树经常对话,天南海北,大道长生,往逝如烟,未来不可期······畅所欲言,想到便可说出来。
在梦中,他经常会把苍梧之誓,“玄道”挂在嘴边。
梦境,简单构成,安静唯美,唐玄却并未感觉到孤独。似乎忘记了一切恩怨情仇的纠葛。
理所当然的过着时光。
呼唤声,隐隐传来的呼唤声,宛如遥远的仙音,使得梦境摇晃,唐玄愕然向上望着。
梦境与现实的切换,其实只需要睁开双目。一个迷离,一个真实;一个空蒙难以触碰;一个充满着活气的味道。
唐玄的眼睛清亮,睫毛很长,缓缓睁开的时候,带着柔和而深邃的光。好半晌,他才缓缓坐起,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金黄的沙地,新绿的柳林,以及上空带着蓝色斑点的昏蒙的天空。
带着笑,抓起把沙,凝视着手中沙簌簌而下。
柔风划过,沙粒向黑色的小树飘扬过去。唐玄伸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最终发出意味难明的三个字:“多谢了”。
多谢?谢谁?是谢这棵高不过尺许,树径不足三分的漆黑丑陋如一截黑色的小木桩一样的怪树?
黄、绿交织的世界,这个小黑树突兀的杵在沙滩上,方圆数十米,却没有一颗柳树。
小黑树似乎轻轻抖了一下,周围众星捧月一般的柳林应声呼啸,狂舞了一阵修长的柳枝;沙滩轻轻一震,沙粒颗颗分名的往来滑动了一下,每两颗沙粒之间,绝不接触。
唐玄闭目,感受着小黑树传递而来的情感,那是种:欣慰,欣喜,固执,还有淡淡的留恋。
是在留恋,情感越来越淡,似乎其中有一个灵魂越走越远。
轻轻拍打着树干,唐玄起身,站起的身躯却摇晃了一下。
梦境太过深刻,现实如此苍白,他又花了一小会儿的静默,来适应眼前的现实环境。
舔了舔嘴唇,唐玄四下张望,深邃的目光似可穿过柳林,遍及沙滩边界。
渐渐的,唐玄嘴角挂着笑,眼睑又缓缓垂下,进入到空明的感应世界中:
感应世界一:
“这边,这边”,蔡姚挥舞着引雷镜,一边回头招呼,一边向前狂奔。
“姚姚,你慢点”,温笑有些气喘,身高、体重、胸前的弹跳,使得她成了三个人之中,最不擅长长时间奔跑的姑娘。
“笑笑姐,你跑的可真嚣张”,蔡姚咕哝一句,冷哼一声,继续疾奔。跳的更高,前进步伐却比先前小了些。低头瞄向自己上下抖动的胸脯,再回头比较一下,她一脸的欲求不满。
姜剑眉神情担忧之色甚浓,身子一倾斜,便在地面滑出数丈,无声无息,就像是一个游走在沙漠中的美女蛇。时不时的挑眉四下看一眼,嗅一嗅,然后继续以独特的方式前进着。
只是这三人所谓的向前,在唐玄的脑海中,却是走出一个完美而大的圈,跑了半天之后,又回到了起点。
感应世界二:鬼见愁漫无边际的四下飞舞着,穿云箭扑楞着翅膀,小短腿儿紧着倒腾着。别人不知道天上掉下来的是谁,但它们这两个动物却是清楚的很。
只是兴高采烈的进来,如今却是灰头土脸。
嘎嘎声,呜呜声,黑气翻滚,劲风呼啸。
只是它们无论怎么折腾,上不了天,更是举步艰难。鬼见愁失去了长时间飞行的能力,到最后吐着舌头落到肥雁的背上,呜呜呜的喷着灰气,累的够呛。
勇士肥雁,肌肉如钢铁般的变异大雁,大叫着勇往直前,奋力狂奔。它们如风而过之后,沙滩金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它直面凛冽的风阻,兴奋的狂奔着。
不管方向对错,跑就是了。反正星球是圆的,反正精力是用不完的,反正······也不知道他在哪。
唐玄稍微诧异自己精神世界的强大,强大到可以横扫整个沙滩,柳林,更可以将细微处在脑海浮现,稍微诧异之后,便是内心一阵难以控制的喜悦。
蔡姚她们活蹦乱跳,更是看到了老朋友出现在这里。
唐玄眉毛突然一挑,身形一动,宛如一抹轻烟一样,倏忽往来,一下来到一处沙摊前。他皱了皱眉,捡起两件物事来,目光扫过,嘴角轻动自语道:“江湖,小江湖”?
唐玄笑容变大,心头浮现暖意:“这不是安公子喜欢的调调么”?
再次感应这个世界,唐玄眉头皱着,越皱越紧,心头突如其来的一痛。虽然这痛,浮光乍现般一闪而逝,可感觉却是这么的深刻。
似乎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就在附近,而这种宝贵的程度,甚至超越了对自己生命的珍惜。而这个东西,正在远去,越去越远······
“是谁?是什么?是谁?是什么?······”
刀枪落地,坠在沙上,没有声音。唐玄双手抱头,痛苦的摇晃着脑袋,他的声音,由小而大,嘶吼中渐渐嘶哑。刚刚微笑淡然的面庞,变得迷惑,表情痛苦。
柳林外,白衣孔仙仙,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唐思玄,飘然向远方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孔希言叹息的身影出现在她们身旁,一言不发,步履沉重。
“妈妈,那是爸爸么”?唐思玄歪着头,咬着白胖短粗的小指头一下,声音极纯、极脆。
“嗯”,孔仙仙的声音,不再空灵杳杳,像是过度压抑,无法抒发,极度疲惫之后的那种低沉、暗哑。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爸爸呢”?唐思玄不解,大眼中全是疑惑、留恋。那个人,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至极的亲近,无限的温暖。
她想扑到那个人的怀里撒娇,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可惜恶母在旁,绳索在腰,小活佛颇感无奈和委屈。
“我们和爸爸玩捉迷藏的游戏”,沉默半晌,孔仙仙蹲下身子,帮唐思玄整了整衣服,想好好看看女儿的小脸蛋,却发现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说什么?时机未到?心结未解?逃避?······这些话对于一个孩童太过沉重与难明。
唐思玄伸出胖手,轻轻撩起孔仙仙被泪水湿透的面纱,小手轻轻抚摸着娘的斑斑驳驳吓人的脸,大眼浮现怜惜的泪花:“那我们躲到天山去好不好?那样,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
孔仙仙用力点头,起身抱起唐思玄,继续向前走。
“可是妈妈,我们就藏在树林里好不好?万一爸爸真的找不到我们,那就不好了”,唐思玄语气一转,眼珠一转,又发表了一下意见。
孔仙仙控制不住,哭出声。
孔老圣人叹息着,眼角的泪一滴滴滑落。能让他如此伤心的,恐怕只有孙女还有这个不乖巧但特懂事,懂事的让人心颤的重孙女了。
若说一开始孔仙仙的不辞而别,借死脱离唐玄的视线是心结,是一时想不开,恐怕演变到今天,成了她的心魔。
心结尚有解救,心魔如何可医?
逃,逃避,逃避成了习惯,希望永远在将来,再下一次。
三人渐行渐远,唐思玄快乐的来回飞行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有在孔仙仙与孔希言不注意时,才偷眼望一眼北方,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
虽然淡淡,却因天真懵懂,至极纯粹而让人望之灵魂会伤,会痛。
唐思玄,是诺大始地,五洲之内现存生灵中,两个没有天生虫劫的人之一。一个是她,一个还在萧红颜的肚子里。
她没有虫劫,可以自在飞行是因为大宇元圣天尊种花道人陌离的那一株龙游粉玉蝶。粉玉蝶花开孔家坳,花碎孔家坳,老道的古离之气,时空之意,便渗透进孔仙仙的身体,护佑着尚未出生的唐思玄。
所以她一出生,便有着异象,而生产时间更是忽快忽慢,十分的不科学,如今更是被当成活佛转世,在天山龙岩寺有着超越众生的地位。
而萧红颜腹中的生命,也没有虫劫。那一夜的激情,不光有着唐玄的种子,更有着大宇至圣纯于意附着在唐花之上的“至尊元气”一起注入到萧红颜的体内。
她们,都是上天眷顾的人。
...... ...... ......
北昆仑,天翻地覆,冰川开裂,雪崩处处,天地一片剧烈动荡的苍茫。
如此声势,不光引来了元洲大魔国的夜摩婉婷,借着幻魔泉的窥伺,也让南昆仑的:左世雄,罗霄,东方落叶以及东方紫霞投来凝重而审慎的目光。
地面不断震荡,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时而交错,时而齐出,到最后,不光客观存在崩塌不断,连时空都出现了扭曲。
就在这时,瓦蓝的天空上,金光大放。
一座残破而威严的小庙渗出蓝天,缓缓将落。降落中,逐渐变大,到最后,竟有覆盖北昆仑无尽的冰原、山峰之势。
梵唱阵阵,金光万丈。一切的事物,在佛音、金光下,或平静落下,或飞灰般泯灭。慈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压之意。
成片遮蔽大地的七色光拼命反扑,到最后终于嗡的一声,无奈消失。
轰,一声大震:幻魔泉溅起滔天水花,夜摩婉婷嘴角溢出血丝;罗霄等人倒飞远处,咳嗽声不止。而身在地底的李元真则一脸怒火的望着天空变得稀薄,逐渐隐没的化外法圈,眼中充满不甘之意。
“贼和尚,等我出去,先弄死你”,李元真声音平淡,但每个字在空气中化为一个炸音,炸出了一串电闪雷鸣。言行举止,天地合应;一喜一怒,万法随行。
这就是神裔,这就是一个被囚禁了无数个元会,数十万年的怒火无尽,恨火惊天,直欲发狂的强大的囚徒。
若无希望,怒火可掩藏在心底,成了淡然。甚至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地位、风度、修养,本该对任何事,包括亿万生灵的生死,都该漠然视之。
只是,一旦牵扯到自身,尤其是当生的希望,自由的希望,从公式化的努力,成了可预期的事实的时候,不由得心性大变。
若他自由,该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不光对没落星球,便是大宇都难以承受他全盛之时的怒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