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心比天高,更要琴瑟逍遥”,罗夫后山,飞来峰上,老桃树下,重建好的会仙亭内,庄广陵叹息着,遥望北擎,洁白纤长,灵巧跃动的十指,飞快的在逍遥琴上拨动着。
片刻之后,白衣端坐,双眼微眯,黑亮长眉紧皱,胸前剧烈起伏的庄广陵,十指连弹,霎那间琴音激越震天。
一身淡蓝色的裙装,露出洁白纤细的小腿,美艳动人,手捧玉箫的吴云裳吹了几下,不由皱眉,缓缓放下一双玉手,箫离红唇,双目望向如痴如狂,琴音飞扬中带着许多狂躁的庄广陵,露出担忧之色。
柳笑生抿了抿嘴唇,蓦然掷笔于地,抬头也望向庄广陵。如此弹法,该当如何应和?他彻底没了写字的心情。再狂暴的草书,恐怕也难以与庄广陵激昂的琴音产生共鸣。
冷风激荡,桃枝疯狂摇曳;白衣狂舞,琴音如幻如魔。
“庄兄的心,乱了”,韩静轩与苏名、曾泽、韦工书等人对望之下,不由轻声叹道。
为何而乱,是为了那寥落的北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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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苏大,唐君生宅邸客厅内。
“呜呜,呜呜呜”~于凤清正在哭。看其双目红肿的样子,似乎哭了很久。
司马陵扯了把银丝般的头发,眼神示意呆坐沙发上,眼神空洞的唐君生:赶紧劝劝?
示意了半晌,却没有得到唐君生的回应。明明正对着司马陵而坐,却对老头儿明显的动作视而不见。不光不见,双目还隐隐有些发红。
“四奶奶,别哭了,伤身”,还是唐无伤忍不住开口劝了句。只是话刚出口,便想到了那个“凶多吉少”,消失在迷失深渊的小叔叔。一股悲伤蓦然爆涌,她也掉下泪来。
客厅内,愁云惨惨。
“不行,我要去北擎邑,我要去”······于凤清停止哭泣,慢慢抬头望着唐君生,只是最后的话,却被哽咽声所代替,无法出口。
唐君生眼神依旧空洞,但却重重点头。
即使老婆没说要去做什么,但他也能心领神会,更何况他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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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静观天下内,龙呈均拧着眉,抽着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虽然萧北寞见惯了大统国如此忧国忧民的神色,但今天这愁色,似乎分外的浓。
“北擎卫士的抚恤,后续安置都安排好了”?龙呈均半趴在办公桌上,声音一贯的低沉。
“是,都已安置到位,同时从中洲卫、雾城卫抽调出来的卫士已经赶赴北擎邑服役;北擎邑重建工作也陆续展开”,萧北寞喝了口茶,轻轻挥开眼前浓浓的烟雾,回答道。
“地下的情况如何”?龙呈均又问。
“笑梅已经进入大洋之地基地内,与张平机、狄青龙就最后施工细节与工期计划做最好的磋商,目前一切正常”,萧北寞道。
龙呈均笑了笑,似乎想露出满意之色,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咳嗽了一声,深吸一口烟问道:“还有其他别的么”?
萧北寞坐正,双目望着隐藏在烟雾后面龙呈均的眼睛道:“司马陵来电,问何时重启万星堆神迹考察;刘恒送来中洲卫训练以及驻防年度计划以及相关后勤配合细项待审批书;元洲大魔国呈上国书,将于近期正式举行立国仪式”······
“够了”,龙呈均猛然站起,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统国,你”?萧北寞愕然的望着因暴怒,拍案而起的龙呈均,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是元洲立国,刺激了醉金神经异常敏感的龙统国?
龙呈均慢慢坐下,弹了弹烟灰,好半晌才恢复平静道:“萧老,深渊那边还没有消息”?
萧北寞恍然,然后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二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萧北寞叹息是惊讶于那个人的战绩,竟可灭魔。同时又惋惜,五洲才俊着实不多,如今又湮灭一个;而龙呈均的叹息,却是是因为对那朵列于中洲绝密的“花”以及关于它的描述,所熟知的缘故。
一时间,静观天下内,烟气升腾,再无话声。避之不谈,曲线问询,得来的还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龙呈均耸了耸有些僵硬的肩膀,重重的靠在椅子上。若有机会,多想和那个淡定、从容的少年郎,好好再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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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深渊前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影影匆匆出现在深渊之后数里远的北擎邑原址。
钟磬脆鸣,震荡着这片永昼的天地。
陈丽萍与莫枫偎依着,站在玄女庵前崭新的城墙上,遥望深渊前那数道模糊的影子。
“他在那坐了多久”?莫枫眯着眼睛,眼神中满是思索。
“好像是七十六天”,陈丽萍目光闪动一下,回答道。
“唉”!叹息同时发出。
“陈管事,这有份物资清单,麻烦签收一下”,远处有人喊。
陈丽萍转身,拉着莫枫下了城墙,来到了紧邻玄女庵的规模扩大数倍的新散兵集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中洲物资,云集而至。
深渊之畔,安雨轩全身挂满了哀伤,白色的素衣落满灰尘,整个人沧桑憔悴,胡子长出老长,眼睛似睁非睁,暗淡无神。
江湖枪抛在身后,膝盖上横放着“小江湖剑”,手按长剑,嘴唇干涩。
鬼见愁盘膝坐在安公子膝旁穿云箭的身上。肥雁双足踏地,正伸着长长的脖子,左顾右盼的横向扫视着深渊。
“嘎~”嘶哑的雁鸣,带着焦躁的一双豆眼。
“呜呜~”别急,我琢磨着,玄小子要出来了。鬼见愁戳着下巴,十分肯定的道。
但没有谁理它,两个多月内,这是他第767次说同样的话。
“吃饭啦”,一个声音传来。
安雨轩、鬼见愁、穿云箭,谁都没动,只是用暗淡但固执的眼神凝望深渊。
深渊幽深、对岸北漠苍茫、背后北擎邑荒凉寂寥,这是没有生命力的永昼,有的只是独立于五洲,清醒、孤独的折磨。
脑中只剩执念的人、鬼、鸟没有注意到,身前身后的:幽深、苍茫、寂寥中,有一股绿意在萌动,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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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下,绿色世界,唐玄挥手后击,黄金舟向前急窜。
他凝目向前,大椿树依旧遥远。
唐玄深思一阵恍惚,随后从三玄指环空间内取出点食物,勉强吃了两口,又关切的望了一眼昏睡的三女,便挺身站在舟首,愣愣的望着前方。
就在这里,绿色世界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震荡了一下,倏忽而来,倏忽而止。
唐玄抬头,潜意识觉得这种不同寻常的震荡,来自上方。
上方绿意如盖,淡白如星点,遮蔽了天空,只是此时绿白之中,突现一点莹润突兀的金色斑点。
金色斑点快速坠落,拖着长长的丝线般金色的尾巴。在距离黄金舟上空10余米处戛然停止。似乎不动,但无论黄金舟行驶速度多快,这点拖着尾巴的光点,都始终悬停在舟首上空,与舟同步。
就在唐玄皱眉狐疑的时候,光点开始上下滚动,片刻间便将尾巴卷成一团,似乎一个翻滚变大的金色棉花糖。
模糊的佛音,精神可以感受的悲悯,变大的光点蓦然坠落,砸在黄金舟上。
唐玄一惊,下意识扑到三女身旁,唐花在手,此时光点与舟碰触。
没有爆音,没有巨响,没有小舟破裂,只有漫天涌起的金光。
暗淡的黄金小舟瞬间成了发光体,放射万道金光。
金光吞吐,以一种奇妙的弧度,斜斜的射向四周。扫射之下,绿色、淡白、青绿的树根、游荡的绿雾都被渲染成赤金色。
舟首的金光开始无限拉长,细密如织,眨眼便形成一条长长,宽度与舟同的金光大道。
行驶中的黄金舟蓦然一震、静止,然后便发出一声破空清鸣,向前无声无息的滑行,行驶在金光大道上。舟后金光漫卷,逐渐将小舟包裹在内,而金光大道由平直变得弯曲、上翘、对折,随后再次拉伸。
在唐玄眼中近乎无限的绿色世界,便在金光大道的拉伸中,在小舟的急速滑行中,被折叠而起、随后拉伸。而黄金舟便在这种奇异的折叠、拉伸中,一去无尽的距离。
再出现,已到树前。
金光无害,也无益,这是唐玄身躯接触到金光给到的结论,但金光灿灿,使人双目如盲。
金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有一瞬。当金光暗淡消散的时候,唐玄眯起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身躯由保护姿势慢慢直起,眼前三米处,是一片青绿。
远看嶙峋、粗糙的大椿树干,眼前目之所及那一点树干,却是那么的平滑,带着荧光。
唐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重新审视一下周围正常的绿色世界,放下满脑子的疑问,微笑着目视前方。历尽千心万苦,费尽万血千熬,终于到了。
霎那间,唐玄黑色衣袂,在绿雾中飘摆,他负手立在舟首,身躯挺立如标枪,苍白的面色因心内的激动染上了病态的红晕:“大春兄,可想好如何送我等出去”?
他声音清朗,双目深邃闪光,黑白发丝飘舞,表情阳光、肃穆,同时右肩悬空处,还有一朵微微旋转的灿美唐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