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绿洲,北漠济洲七大绿洲面积最大,也是最美的一个,地处北漠济洲的北方,距离中州万里之遥。
方圆数百公里的明珠绿洲,真的像是个镶嵌在浩瀚沙漠中的宝珠一样,不光绿树环绕,绿草如茵,更是圆圆的,中间还有一个湖面面积数十平方公里的绿岛湖。
绿岛湖旁的刘士杰府邸,吴狂花正在闺房内,发着狂。
她病了,开始病情很普通,只是有些发烧,而几天之后,病情却越来越重。
吴狂花一边胡乱的嚷嚷着,一边紧闭双眼、手舞足蹈。而在旁伺候着的刘士杰的老婆刘大嫂一边愁眉不展的用一条冷毛巾,不断揩抹着吴狂花额头的汗水,一边吩咐着在旁同样手忙脚乱的小虎子,换水、换毛巾、拿冰块······
刘府并不大,更谈不上豪华,北漠很平常的砖瓦四合院建筑,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刘士杰远赴中州未归,这座不大的院落却很热闹。
当然,热闹仅仅属于吴姑娘一个人,她一直嚷嚷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监·········唐·······玄”,彷佛梦呓一般。
“娘,唐玄不是那个监洲么?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儿了”,小虎子虎头虎脑,与刘士杰有七八分相似。有着北漠大多数孩子一样的黄色粗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闪着光。
只是如今这目光中,却有种很单纯的疑惑和对唐玄那个监洲的讨厌。
虽然整天被小花姐姐揍,但这揍,也是充满爱呀。毫无疑问,她是小虎子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容外人亵渎。
“小孩子懂个屁”,刘大嫂瞪了他一眼,随手将毛巾丢进盆里,又将其端在手里,哗啦,推开房门。
想了想,刘大嫂头也不回的道:“晚上你就在你姐房里睡,有什么事儿,喊娘”。
“娘,这不好吧”,小虎子声音低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双手不断玩弄着衣角。
“小犊子”,刘大嫂咕哝一句,轻轻关上房门,转身离去。不多时,外面响起泼水和浆洗的声音。
小虎子不好意思了良久,才红着脸,慢慢挪动脚步来到吴狂花的床边,坐在了床下的小凳子上,一双眼瞪大,眼中全是关切之色。而脑中却还在唐玄那两个字上,纠结不去。
他毕竟是个孩子,想来想去,便觉得有些困了,手拄头,头一歪,眼皮儿渐渐重了下来。
床上的吴狂花,此时却完全像是个水人,先是额头,然后是全身的毛孔甚至七窍,都开始缓缓流淌出晶亮的水液。
先是小流,无声,渐渐的,便汩汩而出。彷佛她本身成了一个泉眼,而这泉眼而颇具生命力一般。
朦胧中,吴狂花只觉得自己成了瀑布,成了江河湖海,成了湍急的飞流,睁开眼,畅快的律动着,舒服的呼吸着,瞬息千里,无限自由。
而渐渐的,她一身大漠狂沙的元气,本来呈昏黄状态在丹田内浮动,却逐渐变得闪亮、莹润,甚至流动了起来。
室内一片幽静,而床上却是水液流淌,就连地面上,也被流淌着的水液淹没,而水深逐渐的增加着。
“漫漫星空,无尽的星路······所有人都在星与星逐渐飞行······所有的争斗,动辄如横贯天际的巨龙,星辰崩裂······星际航行,巨大的战舰······狂雷、闪电、黑雾、呼啸往来的狂风······”
“啊~”吴狂花蓦然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惶恐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而好半天,才从那个古怪的梦境中醒来。
“小花姐,你醒啦······我怎么湿了”,小胡子猛然惊醒,看到眼前的小花姐,心中很是一阵惊喜,然后便奇怪的注视着自己的黄色小裤褂以及拖鞋,还有周围遍地的水渍。
床铺湿湿哒哒的,衣服也是湿湿哒哒的,吴狂花很是不舒服。
“小花姐”?她柳眉斜挑,眉眼带笑望着小虎子,缓缓下床。
“姐···姐,你没事儿啦?······娘,救命”,小虎子缓缓后退,转身狂叫,开门狂奔而去。下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抹着眼睛,捂着屁股,推开对面的房门,不敢露头了。
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柔柔的,此时的吴狂花狂态尽去,一举一动,一笑一颦,说不尽的温柔与婉约。
“水······宿命”,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吴狂花声音低低的,柔柔的。
就这么看着,望着,眼神闪烁,似乎要把这个焕然一新的自己看个明白。
刘大嫂并没有出面拯救亲儿子。
亲儿子和干闺女这么多年打打闹闹成了刘府的传统,而小花没事儿了,刘大嫂反而放下心来,一股极其疲惫的感觉涌来,她不禁沉沉睡去。
良久之后,吴狂花缓缓离开镜子,纤手轻挥间,室内所有的湿润凝聚成一团翻滚的水汽。
推开门,她将这团水汽远远的丢去,一直望着它在远处爆散、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是夜,绿岛湖心深处,巨浪翻滚,却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水声。
第二日,明珠绿洲绿洲卫以及普通的元士中传递着这样一个好消息:小花儿,出远门了。
“娘,我要去首望之山了”,此时的吴狂花,一夜之间,肤色白皙,容颜更显清丽。就连狂暴直爽的性子似乎都变了。
“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到那,给娘来个电话”,刘大嫂眼中有泪。但作为一名普通的元士,她一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在忍受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以及孤独感的煎熬。
“娘,我也想去”,小虎子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刘大嫂。
“你还小,本事不高,等你长大了,本事大了,想去哪里都可以”,吴狂花怜惜的抹了抹小虎子的头,温柔的笑着。
“可是小花姐,我已经长大了,求求你,带我走吧”,小虎子很喜欢自己的家乡,很爱自己的娘。
但随着年龄渐长,花花世界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他渴望出去看看,闯闯。
“小花姐”?吴狂花一笑,慢慢捏起了拳头,目中闪烁着暴力的寒芒,刺激着小虎子。
小虎子却并没转身而逃,而是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而目光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花姐。
“好好照顾娘”,吴狂花蓦然心中一软。
转身有泪,身形却瞬间消失在刘府的大门外。
“哇!小花姐是飞了么”,小虎子一脸崇拜的望着天,即便那里看不出什么。
“刘龙虎,好好照顾娘,这是你作为一个男子汉的责任”,吴狂花泪洒长空。一病醒来,多了许多本事,却让她不再那么没心没肺,不再那么坚强。
“领命”,小虎子猛然挺胸,然后便倚靠在刘大嫂的怀中。
而刘大嫂早已泣不成声。好在刘士杰快回来的消息,冲淡了一些这样的离愁。
有些东西,不说,能忍,不代表不苦!
...... ...... ......
日出东方,北漠流火!
流火绿洲,绿洲令邵还杰的辖地,面积不大,四季极不分明,365天,天天狂热。
虫灾后续工作,万星堆考察工作,自然抽空了北漠七大绿洲的精英力量,而留守着的卫士,自然属于非精英,上不了台面的部分,简称耻辱。
而流火绿洲,便有这样一个耻辱中的耻辱,卫士中的孬货存在,他便是计行时!
计行时今年三十岁,五短身材,圆圆滚滚白白胖胖,小眼睛放光,大耳朵招风,没脾气,更没什么本事儿。
而他爹计天龙却是为了流火绿洲争得过荣誉,奉献了生命的人,所以这小子也勉勉强强混了个卫士头衔。
以前,卫士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吃不饱,饿不死且很危险。而今,五洲卫士待遇,全面提高,便是计行时这样的一星卫士,一等初级练气士,也他娘的混个高薪,高福利,这让其他元士甚至卫士如何能福气?
在这个年代,你没有好的生活固然没法博得别人的同情,但也没有被嫉妒、迫害的困扰。可生活上去了,技能跟不上,周围自然是一大片指责声以及鄙视的目光。
若非心里素质好,计行时早就被汹涌的声音与猛如刀剑的目光刺激的疯了。
流火卫士公所,面积不小不大,坐落在绿洲东部边缘处棕榈林的深处。
而今在公所红墙绿瓦之外,棕榈林间,一场废柴之间的追打正在上演着。
废柴一,自然是计行时;废柴二,二等初级练气士邵猛。
计与邵,本就是流火绿洲的大姓,几乎9成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姓计,便是姓邵。
作为天下繁忙,而留守只能看家,二位本该相亲相爱,如今却起了争执。
一等练气士计行时自然打不过二等练气士邵猛,所以他只能逃,逃的满身大汗,逃的无比委屈。
“姓计的,赶紧站住,让你邵爷锤上几下出出气······你这个废物,休走”,邵猛,与名字不同,长相有些瘦小枯干,皮肤焦黄。而白白胖胖的计行时,无疑让他鄙视着并嫉妒着。
虽然平时遭受的白眼儿与指责,因计胖子的存在而减少了一半,但还是心中有气。
而今日,平时和和气气,唯唯诺诺的计胖子,竟然在他邵大人的连次问询下,不声不响,不应不答,该打!
想到被第一废柴鄙视了,忽略了,邵猛的火气更大,脚步更快,眼见便追上气喘吁吁的计行时了。
“邵兄,邵兄饶命······呼~我实在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我只是有心事儿······”,计行时边跑边回头,边回头边甩着汗,满眼焦急。
“我去,你他娘的还有心事儿”,邵猛被气的狠狠一笑,差点追不下去。
“你说我可以,别说我娘”,计行时猛然停住,转身,回头,眼中闪过一抹纯净灿烂的大漠黄。
“你······你还反了不成”,差点与计胖子撞个满怀的邵猛一惊之下,也连忙停下脚步。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许说我娘”,计行时满头汗珠,以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与语气,诉说着。
“我说了,你还要咋样”?邵猛猛然一瞪眼,虽然今日的计行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想到整个流火绿洲,自己就是修为最高的高手之后,不由心头大定。
“我与你拼了”,计行时泫然欲泣,甩着两行泪,挥舞着短粗的胳膊,猛扑而上,与邵猛纠缠在一起。
霎那间,棕榈林黄沙漫天,土气弥漫,大地动摇,无数棕榈树连根拔起,四处翻滚、倒塌。狂卷而起的沙尘弥漫了整座数十平方公里的棕榈林,久久不散。
“疯了,疯了,计胖子,疯了”!!!
风暴过后,良久,邵猛四仰八叉的躺在林地间,灰头土脸的不住的呢喃着,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张大了嘴巴,就算有灰尘不断落入其中,也全然顾不得了。
而计行时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一日之后,北漠驼铃古道与北漠的连接处,从远而近飞速的滚来一个小沙包。
“噗~”沙包破裂,计行时那颗短发贴着头皮,浑圆的脑袋冒了出来。
“土······宿命”,遥望西方,计行时的头再次消失在大地深处。
而流火绿洲的卫士公所,邵还杰的办公桌上,赫然有一张字迹歪七扭八的“辞职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