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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他的表情瞬间的变化, 恐惧、惊悚、接着坦然的接受,他的身体高高被抛起, 接着落地,发出“嘭……”的一声, 打碎了一切平静。
她跑过去,不知道作何表情,直到地上的人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没事。”她才开始嘶声的痛哭,对着吓傻了的司机大叫,“叫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尚尚, 尚尚……”
——呼隆隆的嘈杂,她跟着奔跑;
——呼啸的声音在耳边扩散:
——被抓住的手腕被医生扯开;
——谁是家属,她怔然的回话;
——签字,接着被推进手术室;
——然后, 眼前一黑, 夏歆佑最后想:要死就一起死吧!
等她再张开眼,知道自己死不了的时候,第一件事便是找尚湛北,可惜,尚湛北丢了。
“对不起小姐,病人已经转院了,病人家属要求保密, 我们不能告诉你他转到了哪所医院……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可是要多注意,不然……”
她听不进去不然会怎么样,尚尚丢了,她该去哪里找?
电话打到尚家,可是不管谁接电话,只要听见是她的声音,下一秒肯定是挂断的。
夏歆佑顾不得别的,她跑去尚家,拼命的按门铃,尚母厌烦的出来,阴冷的看着她,没有以往的发怒或是厮打,冰冷冷的对她说,“够了,夏歆佑,你走吧,难道你还想要了尚尚的命?”
她说:“只要你离开,我儿子才能像个人似的活着。”
夏歆佑疼,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她跪在冰冷的石阶上,“阿姨,让我看一眼尚尚,就一眼,只要看一眼我就走。”
“有用吗?看一眼有用吗?你只能让尚尚更疼,夏歆佑你要是真的在乎尚尚,喜欢尚尚就走吧!”
大门被关上,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门口。身下却是血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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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你醒醒啊!”严施看着病床上陷入梦魇的夏歆佑,眉头不由的微皱。
“严施?”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她霍然惊醒,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却被严施按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若是再折腾下去,不要说……”
夏歆佑几乎要哭出来,她抱着膝盖,整个脸埋了进去,红着眼仰头,“我担心,我担心的要疯了,我想见他一面,就一面就好!”
严施为难了,叹口气揉着她的发顶,同情心泛滥的一塌糊涂。“傻姑娘,你还真是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记得我的提议吗?现在还有效!”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或者需要帮助可以给我打电话……
夏歆佑摇头,片刻又点头。她迷茫的抬起头,“如果他死了,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我要去陪他。她不敢说下去,怕说出来就真的成真了。
严施摇头,“他没死,你大可放心。”
怎么能放心,夏歆佑满脸的慌乱跟不知所措,适时,严施的手机响了,她却像是被触动了一般,去翻自己的手机,找到黑皮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按掉,夏歆佑不死心的接着拨,不断的拨通接着被挂掉。
等严施接完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夏歆佑捧着手机,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她侧过头,举着手机像个孩子,她说:“黑皮说他很好!”说完,眼泪就又掉了掉了下来。
严施整个脸都皱了起来,夏歆佑的表情像极了某个人,让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接下去,夏歆佑整个人都沉默了。
她不动,就安静的坐在病房里,偶尔严施会来看她,只是看她,然后告诉她他要离开的时间,问她跟不跟着他走。
有时候,夏歆佑会跟他说几句漫无边际的话,像是什么白窗帘该洗了,什么书桌上落灰了的,严施想这些都跟尚湛北有关吧!
六月十七日,距离尚湛北出事已经一个星期了。
谭雅雯出现在夏歆佑的病房,她胖了许多,脸上却有着憔悴的痕迹。她坐到床边,看着夏歆佑不说话,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缓慢的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年利用你,这一次我让你利用回去,咱们就谁都不欠谁了。”雅雯抬手摸摸她的脸,瘦的吓人,“夏夏,别跟自己过不去,跟那位严先生离开这里吧!”
说罢,她缓缓的起身,走出病房。
严施站在门外,雅雯微微点头,“就这两天,我会安排时间。”
严施点头,算是应与。
第二天,黑皮主动打电话给夏歆佑,“xx医院,三病区二号房,尚叔叔跟阿姨一般都是上午来,你下午三点过来,不过只有十五分钟,尚叔叔的警卫员会守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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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歆佑进到病房的时候,看着病床上的尚湛北,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疼的了,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疼得她咬着下牙。
尚湛北被一堆仪器包围着,神采飞扬的脸此刻苍白憔悴,皱着的眉头似乎在说“疼”。
她缓慢的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想抚平那皱起的山丘。
她此刻真的希望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而他依旧像个孩子似的闯祸,或是拉着她耍赖。哪怕,他此刻是对她指责,对她叫嚣,她也愿意,只要他不是这样安静的躺着,连她在身边都不知道就好!
夏歆佑咬着下唇,不想哭,也不想流泪。她躬着身子,去吻他的耳朵,轻轻的低喃着。然后站起身,微笑,哪怕要离开,我也希望你过得更好。
黑皮推门进来,为难的开口,“夏姐,警卫员要回来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夏歆佑僵硬的转身,轻声道:“谢谢,告诉尚尚,去找一个更爱他的人吧!”
黑皮眉头一皱,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直到夏歆佑离开病房都没说出口。
夏歆佑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的逛出医院,然后,她看见严施,她微笑着说,“我再也不哭了,你带我走吧,随便去哪!”
接着,身体就像落叶一样飘落下去。
严施且是接住她,拦腰抱起她要进医院,夏歆佑却眯着眼摇头,“不要让他们知道……”
严施抿着嘴,最后抱着她转身上车,司机转头看情况,却被红了裤子失了意识的夏歆佑吓得一头的冷汗,“严总,这是怎么了?
严施冷着脸,“开车,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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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湛北的药物里有着大量的安眠药剂,直到深夜也悠悠转醒,片刻又睡了过去。意识却模模糊糊,感觉有种熟悉却抓不住的味道。
第二天,黑皮进到医院,看着尚湛北竟精神的瞪着眼,郁郁的坐到床边。
“她走了,哎……”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抑郁的叹出口气。
尚湛北说不出话来,缓缓的闭上眼,眼角却滑出些透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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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少醒了,你要不要再见他一面?”夏歆佑在机场接到雅雯的电话,她咬着下唇,出了血也不知道疼。
“不见了……见了……我就走不了了……”夏歆佑缓慢的说着,像是个迟缓的老人家,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心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雅雯在电话的那一边沉默了,片刻,她缓缓的开口,“夏夏,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哪天要回来,一定要联络我好不好?”
夏歆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只是淡淡的劝说,“雅雯,别期望太多,伤害就会降低。孩子不是你的武器,好好的爱护她,别让自己有后悔的一天,我祝你幸福。”然后毅然的挂断电话,关上手机。
机场的地勤空姐扬起最得体的微笑,“夏小姐,严先生刚才已经上了飞机,我也推您上飞机吧!”
“好,谢谢。”
空姐轻声道“不用谢”然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夏歆佑通过安检,上了私人飞机。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夏歆佑微笑的看着这座城市,手掌贴在飞机的窗户上,心里默默的念着:尚尚,再见。
可是,还有再见的一天吗?她不敢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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