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腿。”
古逸风将秋茵扶坐在了破旧的凳子上,然后蹲在她的腿边,掀开撕破的旗袍,他摸着秋茵沾满鲜血的腿,手指几乎不能移动了,目光有着隐忍的心痛。
“还行,不疼,真不疼。”
秋茵不想古逸风难过,撒谎说不疼,可他手指捏过的地方,痛楚难当。
古逸风面颊的肌肉坚硬,并不轻松,他摸着秋茵的腿骨,知道在宴会厅里,秋茵骗了他,吊灯砸下来,导致夏二小姐的一条腿腿骨裂开,情况非常严重,必须固定治疗。
“找几块细木板过来。”古逸风吩咐着士兵。
两个东北军的士兵拿着木板进来了,古逸风将秋茵的腿擦拭干净,然后撕了一些布条,将木板绑在了她的腿上,用力地勒紧,秋茵虽然一直忍着,还是疼得发出了声音,袁德凯瞥目过来,但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
“必须尽快治疗,我们马上离开胶州湾。”古逸风站了起来,说若耽搁了,这腿就完了。
“雅欣的孩子我带走。”一直站在一边哀悼妹妹的袁德凯突然开口了,他说他不能让古逸风将孩子带走。
“不行!”
不等古逸风说话,秋茵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地喊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眸,神情带着不安和愤怒,她想到了袁德凯曾经对博霖做的,他差点掐死了刚刚满月的孩子,这个孩子还不足月,他要带走做什么,秋茵不信任他,因为袁三小姐的死,袁德凯痛恨夏邑军,对这个孩子有爱,也有恨。
秋茵这样的反驳,让袁德凯的脸色变得难看。
“这是我们袁家的孩子!”他瞪圆了眼睛。
“可也是我们夏家的孩子!”秋茵不甘示弱,不管大哥做了什么,孩子的身体流着夏家的血,夏家有责任和衣服照顾这个孩子,让他得到最贴心的亲情,而在袁家,真怕孩子学了他们的派头,成了袁德旺那样仗势欺人,无品无德的男人。
其实这样的争执也暴露了一个不可争的事实,这个孩子属于袁家和夏家,他将两个仇恨深厚的家庭连接在了一起,袁德旺不能生育,袁德凯没有结婚,他是袁家和夏家唯一的男丁,也成了必争的孩子。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带走。”袁德凯眉头紧锁,目光看着秋茵怀中的小家伙,他的脸贴着秋茵的胸脯,似乎找了让他可以安适的港湾,他还是那么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德凯,你能给他什么?家庭还是温暖?如果你弟弟那个疯子知道这是夏邑军的孩子,孩子还会有活路的?我是不会将孩子给你的,袁雅欣虽然死了,可她也不希望孩子受到伤害。”
秋茵激愤地回击着他,然后怜惜地将面颊贴在了宝宝的脸蛋儿上,小家伙动了一下,小嘴微动着,虽然他还不能吃东西,但很快他就会饿了。
袁德凯上前一步,还想争辩,古逸风却伸出手臂拦住了他。
“你妹妹临死的时候,要求将孩子交给她的婆婆,所以孩子你不能带走。”
“交给那个女人?”袁德凯感到很吃惊,想不到妹妹竟然留了这样的遗言,实在让他百思不解。
“是,她希望孩子认祖归宗,不能活得不明不白。”古逸风转达了袁三小姐的意思。
“夏邑军那个软骨头,他不配。”袁德凯鄙夷地哼了一声。
古逸风可不管什么配不配,他答应袁三小姐的就一定要办到,夏邑军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回到安城夏家,孩子留在安城也许更好,夏家的二太太不会慢待了自己的孙子。
说完这些,古逸风不再理会袁德凯的愤怒,绑好了秋茵的腿,俯身将秋茵连同孩子一起抱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袁德凯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他很想拦住古逸风,将孩子抢回来,但妹妹的临终交代他又不得不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逸风和夏二小姐带着孩子离开了板房。
秋茵不知道袁德凯会怎么安置袁三小姐的尸体,也许会埋葬在胶州湾,也可能带回北京城,可不管埋在哪里,那个女人都死不瞑目。
汽车在车道上行驶着,古逸风很担心秋茵的腿,可附近没有药店,情况有点危机。
“再找找。”古逸风皱起了眉头,冲着士兵怒喊着,说一个药店都找不到吗?士兵说胶州湾的中国人已经很少了,唯一的一个药店也受到了日本人的控制,伪东北军这样一闹,药店大门关闭,拿不到药了。
秋茵抱着孩子,伸手拍着古逸风的肩膀,什么都是命,强求不得,一条腿不行了,还能怎样,至少夏二小姐还活着,孩子也活着。
“你会有事的,我保证。”古逸风握着秋茵的手,只要不感染就还有希望,他急需药。
就这样,秋茵忍着疼痛,汽车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开上一座大桥的时候,仁东盯着前面,说好像面前有辆车挡住了去路。
秋茵听了这话有些吃惊,不会是那些人要中途拦截东北军司令和夫人吧,后面卡车上的东北军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将汽车团团围住,要誓死保护司令。
“是不是日本人?”秋茵焦虑地问。
“不是日本人,人也不多。”古逸风举目远眺,这个时候他格外小心,因为车上坐着受伤的妻子,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秋茵斜了一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前面,大桥上,不远处挺着一辆福特汽车,汽车的边上,站着几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手里好像还拿着枪,其中一个戴着礼帽,看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可秋茵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见东北军的车开过来了,那个戴着礼帽的男人举步走了过来,只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武器,看来并没有敌意。
“不要靠近,不然我们开枪了。”东北军的士兵大声地喊着,一个个子弹上膛,若是对方有任何举动,就会立刻开火。
“是我,别开枪,我送药来了。”
那个男人喊着,他拍了拍身上的长袍,说他没带枪,什么都没带。
“让他走过来。”古逸风下令。
“司令有令,你过来,但就你一个人,后面的人不要动,不然打死你。”士兵大声地喊着。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了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秋茵看清了他的脸,差点惊呼了出来,那不是许晋庭吗?
“是许参谋。”仁东高兴地喊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放下了枪,他们怎么会不认识许参谋,虽然人走了两年,可大家没有忘记他。
古逸风阴郁的眸子抬了起来,几乎两年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胶州湾见到带走他妹妹的男人。
“真的是他,是许晋庭。”
秋茵直盯盯地看着汽车前方站立的男人,难怪会觉得有些眼熟。
许晋庭走到了车前,摘掉了礼帽,微笑着,他的五官依旧,只是皮肤捂白了许多,不似在东北军东奔西走那么发暗了,他还留了小胡子,人看起来成熟、沧桑了许多,秋茵向他的身后看去,除了几个陌生男人外,没看到古晓丹的影子,不知道晓丹现在怎么样了?
古逸风推开车门,跳下了车,他大步地朝前走去,许晋庭见到了司令,立刻站直了身体,就好象当初一样,他很尊敬古逸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