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风诊治完了,许晋庭也跑了回来,说先征用了五间,能放些几十个士兵,还有百姓愿意无偿将空闲的房子让出来,说帮助士兵度过难关。
“好,抬他到暖和一点的房间,给他肌肉注射。”
在民国时期,肌肉注射是西洋治疗方案,对于重症患者,效果能显著一些,但却不被当时的民众接受,古逸风被迫使用了这种方法。
民宅征用十分顺利,一个小时,就又多了十几间,病重士兵被分离开了,很多在外面受冻的士兵开始陆续转移,状况有了极大的改善,秋茵很佩服古逸风的能力,似乎这样的麻烦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他面对这种困境,总能从容不迫,就算夏沐天那会儿,也没见这样的魄力。
还有一点是别的军阀不能比的,古逸风有着一颗医者心。
疫情比想象的严重,感染面也很大,刚开始只有几个,现在有几百个,可能还要增多,他们有的在咳嗽,有的呼呼喘,还有发高烧的,医务兵不够用了,照应不过来,新的士兵被陆续感染,隔离虽然没有问题,但治疗却存在了问题,这里急迫地需要医生。
古逸风本身就是医生,他坐在轮椅里,恨不得站起来走出去,几次都被秋茵按着坐下来。
“你自己还是病人。”秋茵提醒着他,他的身体虚弱,最容易被感染,他若是病了,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古逸风紧紧地握着秋茵的手,坚韧有力,她能感到他揪心的痛。
“现在要加强预防的力度,若不预防,感染面还会扩大。”秋茵提醒着古逸风,他其实也想到了,只是现在疲于应付,实在没有人了。
他开了预防流感的方子,军营里开始熬药,给那些还没有被感染的士兵喝,隔离和预防工作到了天黑的时候才结束,古逸风害怕有突发变故,执意要留在军营里,军营里,副司令的房间也被占用了,他住在一个刚刚征用的民房里,条件怎么能比得上凤尾街108号,土坑虽然烧热了,可也不及家里的床,秋茵知道古逸风并不习惯睡这样硬邦邦的大炕。
“你开车回去,明天再过来。”古逸风用命令的口吻对秋茵说,他认为这样恶劣条件他能忍受,夏二小姐过惯了军阀小姐的日子,细皮嫩肉的,怎么能睡在土炕上,他不忍心秋茵和他一起遭罪。
“我不回去。”
秋茵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姐,以前训练的时候,她在树林里,草地上都睡过,虽然有帐篷,可条件也不比这里好到哪里去,古逸风这样的军阀少爷能睡,她这个假军阀小姐也能睡,何况他还这样伤着,秋茵更不可能将他扔在这里就走了。
今天夏秋茵充当了好妻子的形象,她给古逸风打水,洗脚,古逸风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让秋茵的心都要融化了,若是他总这样看着她,她给他洗一辈子脚都愿意。
她白皙的小手在他的大脚上揉搓着,另一条腿伤了,她小心地洗着,生怕弄疼了他。
“好像不是真的。”古逸风低着头轻声说。
“那就当是梦好了,只是这梦一辈子都不会醒来。”秋茵笑着,一定是夏二小姐的温柔他没领教过,看来他要慢慢习惯才好。
他叫了一声秋茵,然后伸手端起了她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唇,几乎是一种诱惑,古逸风俯身下来,面颊渐渐地靠近了她,秋茵给他洗脚的手停了,仰视着他低垂下来的面颊,羞涩地闭上了眼睛,她竟然很期盼古逸风的吻,就好象曾经的那样,温柔和猛烈交替着,可就在古逸风几乎要碰到她的唇时,他突然松开了她的下巴,懊恼地咒骂了一声,秋茵赶紧睁开眼睛,发现他摸着大腿,疼得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定是哈腰的时候压迫了伤处。
“别乱动,疼吧?”秋茵尴尬地笑着,心里还像小鹿一样慌乱地跳着。
古逸风点了一下头,慢慢将腿挪到了火炕上,可能还疼着,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喝了药,秋茵给古逸风盖上了被子,让他闭上眼睛睡觉,他昨天刚受伤了,今天就这样辛苦忙碌,一定很疲乏了,应该好好睡一觉,这样的热炕,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我有时候很难想象,你会是夏家的二小姐。”他躺在枕头上,抬眸看着秋茵,大手轻轻地拉着她,抚摸着她纤细的手指,那种怜惜透着溺爱,让秋茵的脸发热,心慌着。
秋茵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疲惫欲睡的眸子,说自己真是夏沐天的女儿,如假包换,古逸风说就算是假的,也不换了,他只要这一个了。
古逸风又和秋茵说了会儿话,可能是困了,眼睛闭着,偶尔应答一句,最后秋茵再说话,他就不吭声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劳累和病痛让他睡着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秋茵托着下巴倚在炕边,看着他,她的手仍旧在他的掌心之中,他抓得很牢。
外面的风吹着窗棂,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偶尔会有风吹进来,飘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冷了,门好像坏了,掩不住了,风一吹就啪嗒啪嗒地响着,秋茵去关了几次都么关上,也就放弃了,好在这些声音都不能将古逸风吵醒,他睡得很沉。
过了好久,虚掩的门缝处,许晋庭的身影出现了,秋茵怕他吵醒了古逸风,悄悄用手做着手势,让他别出声,然后穿鞋下地,轻轻的走到了门口,推门出去,又小心将门关上了。
许晋庭说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来告诉副司令小草根的病情有了好转,已经醒过来了。
小草根就是那个来时奄奄一息的士兵,想不到他的名字叫小草根,刚好他的瘦弱匹配,不过听着真是够可怜的,秋茵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说古逸风累了,此时睡了,不要打扰他。
“我去看看小草根。”秋茵现在还精神着,也想出去看看军营里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会治病吗?”许晋庭笑话着秋茵,这里需要大夫,不需要假士兵。
“我不会治病,可我会安慰人。”
秋茵白了许晋庭一眼,他怎么也和古逸风一样了,一副女人无用的表情,治病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但说好听的,她自认可比古逸风强多了,那男人是臭石头一块,夏二小姐可是一点都不硬,说出的话也好听,也许也能治病呢。
许晋庭笑着,却拦着不让秋茵去。
“会传染的。”
“古逸风都不怕,我怕什么。”秋茵推了许晋庭一把,坚持要去看看,那个病重的小士兵已经让秋茵牵挂了一个下午,若不亲眼看到他好了,这心里实在不安。
“好吧,不过你要离远点。”
许晋庭很谨慎,让秋茵看完了就赶紧回来,不准多留一分钟,万一被传染了,他不好和副司令交代,秋茵点头同意了。
民宅里,小草根和几个生病的士兵躺在一起,果然清醒多了,也能说话了,难以想象,若不是古逸风的一句话,他现在已经被放弃在军营之外,等待死亡了,他们几个人歪在那里,见许参谋进来了,一个个地要站起来敬礼,许晋庭却冷硬地命令他们好好躺着,明后天务必要好起来,这是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