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夜之后，星光熠熠之下的昆仑山脉，几千米之高的一处山体洞穴中。
“毕福远……你睡了吗。”罗刹女侧着身子，躺在一处石榻上小声喊着，声音在空荡的洞中格外清晰。
“我睡了。”毕福远背着罗刹女，也躺在另一侧对应的榻上。他一开口，暗骂自己蠢到家，都睡了还接什么话茬。
两人共处一室，背对背躺着睡觉，已有两年之久，按理说孤男寡女难免干柴烈火，可碍不住毕福远是个痴情的主，他在之前的社会中虽然是个好色的宅男，可这两年过去了，他依旧忘不了古天天。当然，更重要的是，身边这个罗刹女的容貌，那可是世间罕有的丑。
哪怕是已经看了两年的毕福远，依旧难以直视，虽说那是他救命恩人，可就长相这点来说，毕福远自认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渣渣，可还得实事求是的说，罗刹女，名副其实的追魂罗刹，拉到地府当个厉鬼，那都不用化妆的。
所以话说回来，除非没有古天天，再加上毕福远是瞎子，说不定两人真能好上。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神鸣殿吗？”不可否认，罗刹女的嗓音特别好听。
“我哪知道，听你嘀咕过，不过这破洞，怎么也不应该用殿作为后缀吧。”毕福远不耐烦道。
“我师傅十镇大师，昆仑山唯一的古武道宗师，五年前仙逝后，曾吩咐过他的两个徒弟。”罗刹女自顾的说着：“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为守着神鸣殿五年。还留了一封手书，让我们一年之后打开。四年前，我师弟荒翼也在这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守孝一年后。打开了师傅的手书，上面是让师弟前往九华山找一位伏尘大师，拜他为师继续修行，而我……”
“伏尘？”听到这里，毕福远按耐不住的坐了起来，他小声嘀咕一句之后，没有打断对方，而是认真的听了下去。
“而我要留在这里，继续守着神鸣殿，这是师傅给我定的五年之约，而今天，五年之约的期限已满，你明白什么意思吗？”罗刹女问了一句。
“你师傅是不是偏心啊？让你师弟跟别人修行，让你一个人守着这个破洞？”毕福远有点打抱不平，毕竟这是自己的恩人，而且罗刹女的孤独，那是他体会不到，更想象不到的。不过他随后想到，若不是这样。自己当年跳下飞机，挂在山壁上，也早冻成冰雕了。他随之道：“不过……期限满了是什么意思？要续费吗？”
“续费？”
“啊不，口误！我的意思……是满了之后呢？”
“也就是说，我可以下山了。”罗刹女说完，也坐了起来，转身看着毕福远。
这一刻，毕福远出奇的没有避开罗刹女的目光，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好一会才想到开口，便道：“你是说，你要下山去？”
“没想好，只是我可以下山了。”
“你不能下山！”毕福远一口打断道，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怔了一下，语气有些失落道：“你走了，要我一个人留在这吗？”
“我曾说过，外面石碑圆盘下，有一条铁链，百米之长，直通昆仑山废弃的道场。”罗刹女没有直接回应，自顾的说着：“要通过那条铁链，必须要能聚气，只有聚气才有轻盈的身体和精准平衡的落点，可以让自己通过铁链。师傅没死之前，我便能聚气，曾试着通过几次，第一次，我险些掉下山崖。若不是师傅紧跟在我后面，我恐怕早就命葬山谷。”
“你可以聚气了，还险些掉下去？”毕福远不可置信道。
“可能是那天风雪太大了吧，而且，即是能聚气，通过铁链，也不是万无一失的。”罗刹女接着道：“不过后来的几次，我便游走自如了。可惜我一直没有下过山，师傅不准。我给你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想说，以你现在的进度，至少要二十年，才有可能聚气，而且是有可能，不是绝对的。我从未下过山，特别想去看看。”
“所以……你是想告别？”毕福远的心沉到低谷，这里虽不会饿死，但要让自己困在此地二十年，也会发疯的吧。
“其实我想说，我可以背着你一起下山，只是特别危险。”罗刹女道出了最后的意图。
此时毕福远简直要跳起来了，他听到此处，再也按耐不住的站起身子，兴奋的说道：“那还等什么？既然你可以下山，又可以背着我，我们赶紧下山去吧，我带你体验外面精彩绝伦的世界！”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会很危险吗？”罗刹女白了毕福远一眼，这一眼让毕福远一个激灵，那神情容貌再次引出他曾经第一眼见到对方时的恐惧，因为他以为当初来到了地府。
“咳…那也比留在这等死强，不过，到底有多危险？”毕福远清了清嗓子。
“我五年之前曾走过几次，第一次还险些丧命。五年没过去了，我一个人走，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何况还要背着你这个一坨。”
“注意你的用词！”
“哎，我是说，我们俩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掉下山崖。”
“哎我去！我俩都百分之五十，一起不就是百分之百？”毕福远注意到对方话里的病句。
“呃……”罗刹女摊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却出奇的好看，葱白纤细，她仿佛深思熟虑的一下，之后道：“我俩一起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一半一半，值得尝试，我大难不死，不会这么背。别说了，现在就走吧！”毕福远决定要尝试，他太想见见两年之后的世界了。
“好吧，不过现在不行，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说。”罗刹女说完，背过身去，也不理会毕福远叽叽喳喳又说些什么了。
老宅男虽然心急，想到自己怎么着也待在这里两年多了，也不在乎多呆一晚，不过今夜他注定难以入眠，他睡不着，罗刹女又不理他，毕福远一个人走出洞穴，来到大圆盘的外面。
这里没有四季，只有冬雪，连日来没有下雪，大圆盘上依旧是厚厚的冰面，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悬崖。毕福远看着远处山峦，天上耀眼的星海，这里美的有些孤寂，他曾想，若是天天此时在身边就好了，这极致的美景，若是找一人分享，他第一念想就是古天天。
“天天…”他喃喃道。
……
翌日，天气晴朗，一夜未眠的毕福远，早早的叫醒了罗刹女，对方没有回应他，安心的漱口，吃蘑菇。毕福远急的猴跳，也不见罗刹女有何表示，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说一样，直到罗刹女摊开一块布，正往里塞着她的衣物和蘑菇，毕福远才明白，她这是在准备。
她的做法，毕福远也同意，毕竟两年过去，遭遇丧尸危机的外面是什么样子，他也说不准，况且这两年来，毕福远一直穿着罗刹他师傅他师弟曾经遗留的衣物，也没想到这里。准备食物和衣服还是有必要的，他不再多言，也懒得收拾，这些事情就交给罗刹女，他一个人来到大圆盘一隅的石碑前。
石碑上刻的古字体，毕福远是认不出来，他曾问过罗刹女，对方倒是之乎者也的念了一首词，只是毕福远听不懂，自然也就没记住。不过这个石碑曾是古武道的鼻祖级人物留下的，那个久远的年代曾是古武道在中国历史上鼎盛的年代，这位修道者的名讳在当时也是武道界的传说，只是没怎么留在正史的记载，这位先人隐于此地，也是个低调不张扬的人物，而石碑的落款处正是这个人的名字。
毕福远隐约能认出的只是一个张字，也就说这位先人姓张。罗刹收拾完东西，正走出来，见到毕福远已经在石碑处，便走了过来。
“我之前听你说过这上面的字，意思我不理解，既然都要走了，你再说一边吧。”毕福远看见罗刹女走过来，便问道。
罗刹女看了一眼石碑，眼神有些流离，看似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许久之后，才缓缓道。
“烈石焚山情更恶，京都列，帝王术，人畏君，试关一闭万念心。莫问人间，与此神鸣，天地有道，太乙昆仑——晏坤道人，张道玄。”罗刹女幽幽的吐出这些字道：“这个人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也是古武道创始人之一。昆仑山废弃的道场，曾经就是后人为这位先人建立的。”
“那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位先人曾伴君左右，看透权谋帝王之术，心有他愿，便闭关不打算过问世间事。传闻他来到昆仑修炼之后，达到可以与神灵对话的境界，最后飞升为仙。”罗刹女解释道：“我师傅——十镇大师就是循着古籍来到这里，升仙这种事，我没见过，不敢定论，但是我师傅相信当年的晏坤道人是做到了。”
“这张道玄是写修仙小说吧…”毕福远越听越玄乎，便不打算多问，总之这些跟他没关系。
“拿着。”罗刹女把包裹甩给了毕福远。
“为什么要我拿着？”
“里面有我们的干粮。”
“衣服是你的啊！”
“还有一些古书籍，对你修炼古武道有帮助的。”
“嗨！都要下山了，我学那玩意干嘛，再说学二十年，我可没这耐心。”毕福远虽这样说，但却把包裹背在了身上。他是想到一会罗刹女要背自己，自然不能再挎着细软。
“总之，下山之后，你也得背着。”罗刹女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毕福远自知也打不过她，背着就背着吧，求人办事与人方便。
“行行行！走吧。”
毕福远走到石碑处的边缘，探着脑袋往下看，一片云雾遮挡，什么也看不清，他正想说话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子直直跌了下去。这一下毕福远可惊，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对方也是要谋杀吗！他坠下的同时，也不忘喊了一句：罗刹女，你大爷的…
不过，下坠没有持续多久，几乎两秒之间就落地了。毕福远踩到实地，揪着的一颗心也随之平稳，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脊背经过刚才的一推，还有些发凉。他抬头望了一眼，从刚才下落的距离来看，怎么着也有四米高的样子，也幸亏是这两年修习了一些强健体魄的武道基本功，不然常人跌下这四米之下，最轻的也得骨折。他没看多久，视线内便出现了罗刹女，她妙曼轻盈的身姿缓缓下落，简直像是仙女下凡一般，当然，除了那张脸。
两人落在这大圆盘之下，山体某处凸面，这一面不算多宽广，大约三两米左右的见方，一条粗壮的铁链正深深的插在脚下的石壁上，铁链的另一头没入在云雾之中，也看不出有多远。下面的浓云之下是万丈悬崖，毕福远此时喉咙有些发干，这铁链虽然粗壮，但也没有一只脚掌面大，人踩在上面走百米之远，这想都不敢想。
第二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