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
李克用轻轻擦拭着手里的横刀。
那天的一战,他手刃了不少敌人。
本以为大战结束,这把横刀也该废了。
可没想到的是,刀身上连个缺口都没有。
这让李克用在惊奇之余,也把这把横刀视作至宝。
一有空,就会用绸布轻轻的擦拭。
“大人。”
这时,帐外传来李存孝的声音。
“进来吧!”李克用小声说道。
带出的5万大军,现在只剩下1万有余,这还是李嗣昭尽力维持的结果,否则连8千人都留不下来。
现在李克用能依靠的只有鸦军,这是他手里最后一个棋子了。
“孩儿来迟了,还请大人恕罪!”李存孝几步走到面前,大声说道。
李克用放下横刀,没好气的说道:“不用这么大声,寡人的耳朵还没聋。鸦军怎么样?”
“嘿嘿嘿。”李存孝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又一抱拳说道:“回禀大人,鸦军厉兵秣马,就等着一声令下。”
李克用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李罕之可有异动?”
李存孝不屑道:“那厮能有什么异动,每天带着兵马四处抢劫,所过之处甚至寸草不生,比咱们沙陀人还凶残呢!某也想不明白,那厮好歹也是和尚出身,怎么就没有一点慈悲心?”
李克用道:“李罕之学文不成,只能落发为僧。可是他去要饭,却没有人愿意施舍,这才干起了强盗的勾当。然后又加入黄巢,成了叛军的一员。对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绝不可掉以轻心,否则吃亏的就是咱们。”
李存孝道:“这厮劫掠老百姓倒是凶残至极,真要遇上个像样的对手,恐怕连一回合都支撑不下去。”
李克用道:“那是你小子能打,要是别人可不敢说这种话。行了,去准备一下吧,咱们马上动身返回昭义。”
李存孝闷声说道:“大人,咱们已经合兵一处,为何不返身与那头瘟猪决战?”
李克用叹气说道:“铁林军几乎全军覆没,再把你们填进去,河东的精锐可就被一扫而空。典时,某些人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话到这儿,李克用深深的看了李存孝一眼,说道:“你我父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胜似一般的父子。寡人希望你成为河东的柱石,震慑住所有蠢蠢欲动的小人。”
“得令!”李存孝有些激动的答道。
“好了。”李克用一摆手说道:“皇帝小儿送了十领宝甲过来,你去挑一领吧!”
“是,儿子告退。”李存孝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大王是在防着李存孝?”盖寓从后账走出来。
此时他的眉头紧缩,仿佛在为什么事伤脑筋。
李克用冷笑道:“坐到寡人的位置上,如果不对别人有所提防,恐怕这颗脑袋就会被谁借去用了。”
盖寓当然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话题岔开。
“大王,李罕之已经把粮食送来,是不是把它们发下去?”
李克用道:“现在就发,让弟兄们先饱餐一顿,连夜启程赶往昭义镇。”
盖寓拱了拱手离开了大帐,他知道这里已经变成是非窝子。
如果不离的远远的,就会被扯进旋涡当中。
“呼!”步出大帐的盖寓,长长的吐了口气,对跟过来的属下说道:“把新到的粮食都发下去,让士兵们先饱餐一顿。等等,铁林军、鸦军先吃旧粮,就是不够也不得补充。”
“是!”粮官们全都吐了口气。
这几天,下面的士兵就没填饱过肚子,对他们自然没有好脸嘴。
要不是李克用也吃一样的粮食,那些士兵早就造反了。
“发粮了,发粮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粮官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上官,今天能不能吃饱啊!”几个老兵挤眉弄眼道。
他们现在饿得是一肚子的火,正等着找人发泄呢!
粮官得意的回答道:“当然是吃饱喽!不过,你们的速度得快点,大王已经发下话了,咱们要连夜赶回昭义。”
“怎么还要走啊!”那些老兵牢骚道:“这冰天雪地的,还要连夜赶路,真想把咱们全部冻死?”
粮官把手一摊道:“这事你得去问大王,我可不敢多嘴。”
看气氛有些尴尬,一个老兵随即说道:“得了,得了。有东西吃,还堵不上你们的烂嘴?赶紧把饭煮好,咱们先饱餐一顿再说。”
“咕噜咕噜。”
不大会儿工夫,一口口行军锅里传出了食物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大王,还请用晚膳。”李嗣昭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大帐中。
李克用看了他一眼,有些冷淡的问道:“下面的弟兄都吃上饭了吗?”
李嗣昭连忙答道:“好叫大人知道,铁林军、鸦军的粮食是旧有的。儿子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饭了。其余各军的粮食是李罕之刚刚送来的,分发粮食的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还在那儿煮着。不过在半个时辰以内,应该都能全部吃上饭。”
李克用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也下去吃饭吧!晚上行军还要靠你指挥呢!”
李嗣昭道:“大人,连夜行军虽然能提升速度,但在这大雪天气,恐怕会造成相当伤亡。不如等到黎明才行军,想必朱全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偷袭。”
朱全忠的人马虽然吊在后面,但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
每天,李克用的人马出发,他们才跟着行动。
如果对方安营扎寨,朱全忠也会安营扎寨,颇有点礼送出境的意思。
李克用的脸上又冒出一团怒火,但他还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不用李嗣昭说,李克用也知道,夜晚行军有多危险。
一旦遭到敌人的埋伏,往往会造成极为惨重的后果。
“必须连夜走!”李克用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并不是他矫情,而是心里总是萦绕着一股不祥的感觉。
做为一个仗打老了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好事。
只是以这个理由催促士兵行军,实在是不能服众。
好在李克用蛮横惯了,倒也不用费心解释什么。
“是!”李嗣昭无可奈何答应道。
账外,士兵们大口的吞咽着食物。
这十天以来,他们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现在不但有菜,还有肉,晋王殿下还发了一点酒。
“过福了。”几个头发灰白的老兵一边吃肉,一边惋惜的说道。
这可是过年才能吃的东西,怎么就在这儿享用了。
“嗬!”
忽然,有个人猛地站起来,双手痛苦的扣着自己的喉咙。
一个老兵嗤笑道:“吃没个吃相,被几片肉噎死,下地狱都得被小鬼笑话。”
旁边的人刚要附和,忽然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
“唉吆,某的搅肠痧犯了。”一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在他痛苦的呻吟时,身边的人也接二连三的倒下去。
“有毒,有……。”老兵已经意识到什么,但他已经说不出第四个字。身体抽搐几下之后,他就不再动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