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让能手里拿着几份公文,快步走进务本楼。
他也顾不得行礼,急匆匆的说道:“圣上,东厂截获了韩建的发往凤翔、邠宁的急报,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李晔不以为然道。
还来不及整编的内卫军万人,已经集结到华州左侧,摆出随时进攻的姿态。
第一旅的前哨部队已经从商州进入华州,不过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截。
附近的陕虢节度使王珙也摆出了进攻姿态,但在裴枢的运作之下,王珙最终表示中立。
不过他的军队并没有退开,还在边境集结。
杜让能犹豫片刻后说道:“黄巢造反之后,王家便据有河中。如今,他们内有河中盐利,外有强藩支援,恐怕又将是心腹大敌。”
李晔无奈的说道:“朕的心腹大敌多了去,王家算哪根葱?不过现在不是惹他们的时候,让朕的大舅子裴枢再跑一趟河中,封王重盈做个琅琊郡王。”
杜让能道:“封做郡王倒是可以暂时稳住王重盈,不过,他背后的李克用就不好对付了。”
李晔笑道:“稳住王重盈就是胜利,另派人去找王珂,就说朕慰问忠臣之后。”
杜让能略一思索,笑道:“妙,如此一来,王家不分裂都难。”
王珂本来是王家老大王重简的儿子,因为弟弟王重荣子息艰难,便将王珂过继为子,以承接香火。
王重荣出任河东节度使时,与李克用关系相当不错,两人一合计便决定联姻为亲家,于是李克用又成了王珂的岳父。
只是王重荣生性残暴,最终导致手下造反。
虽然他连夜出逃,但第二天依旧被抓住,并被砍了脑袋。
出于安抚,僖宗让王重盈接替河中节度使。
可这样一来,王珂这个继承人就被边缘化了。
要不是岳父李克用的实力强大,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如果皇帝大张旗鼓的慰问,王家就得把王珂提到继承人位置上。
这样一来,王重盈的亲儿子,如今的陕虢节度使王珙就变得尴尬了。
毕竟河中富庶,一年的盐利高达百万贯,谁都不会放手的。
“圣上,王家一旦混乱,河中便是朝廷囊中之物。有了这一笔财税,臣也能松一口气了。”杜让能笑吟吟的说道。
李晔摇头道:“不,河中咱们还不能占据,因为王珂后面站着的是李克用,如果没有人能强制他,长安随时都处于危险当中。
而且咱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李茂贞,再把李克用赶到对里面。那么接下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间,朝廷都无法动作。”
杜让能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
李晔道:“有什么可惜的,盐、茶、铁专卖首先是要保证百姓能买到廉价、优质的产品。即便是将士戎边的苦寒之所,也能以京城的价格买到。
可现在盐、铁、茶都沦为敛财的手段,百姓们都吃、用不起了。茶还好说,本就没几个百姓喝。但是盐却不同,长期淡食会让身体变差。
杜相,这种害民的政策是在毁伤大唐的根基!如果朕还要执行下去,大唐真的就亡了。”
杜让能不甘心的说道:“话虽如此,但眼下的财税实在紧张,都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如果不征收专卖税,恐怕明年所有的计划都将停止。”
李晔笑道:“钱有的是,就看咱们会不会赚。让商务部的也跟着裴枢出行,最好和王重盈做一笔交易,用咱们的布匹换取河中的食盐,然后再转卖给其它的军阀。
至于朝廷控制的地方,对粮食、盐、茶将采取票证供应的办法,直到咱们控制交通便利的产盐地,以及能做到粮食自给自足。”
其实川中就能出盐,只是想把它们运出来就难了,成本也不是一般的高。
李晔的目标是西北,那边的盐多了去,运输也方便不少。
当然这是长远目标,想要实现还得很多年。
杜让能皱眉说道:“圣上宅心仁厚,臣深表钦佩。不过天下的财货就那么多,这边多取一分,那边就减少一分。又如何做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李晔有些无奈,闷闷说道:“天下的财货并不是一成不变,土地出产、开山挖矿随时都在增加财货,只是咱们的管理实在太落后,把很多东西忽视了而已。”
杜让能道:“土地出产要养活百姓,就便是亩产千斤也不能积蓄多少。而且还要备战备荒,根本就是入不敷出。矿产就更不用说了,光是铜料一项就缺口甚大。朝廷连铜钱都无法铸造,只能发行纸币啊!”
李晔笑道:“这只是其一,杜相不妨换一个角度思考,比如山间林木,在山谷中就一钱不值,可将它们砍成柴火,就值数十、甚至百文。但要加工成家具,便是百文、千文。这期间它已经升值无数倍,并不是一成不变。
只不过是咱们太封闭,百姓们的出产无法进入市场,自然产生不出任何的价值。今后当放开户籍,任由百姓从事各种行业,一旦盘活整个商业,那么大唐的钱财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绝。
不过,朕很不喜欢一个提法,就是所谓的无为。无为的前提是无不为,没有相关的法律规章,没有监督管理的人,根本就不要想治,只会是一片混乱。
当然,朕觉得什么都靠衙门,市场也只会越来越僵化。制定相关规则之后,哪些行业就由商会、行会去管理。衙门的作用就是监督,并改正所有的问题。”
杜让能一阵沉默,好半天才说道:“圣上,如此一来,商会行会的权力就太大了,长此以往朝廷绝对弹压不住。而且他们一旦形成垄断,百姓又得被盘剥了。”
李晔道:“形成垄断那就分拆,害怕商会、行会做大,就依靠工人的工会制衡。只要衙门做好仲裁,事情只会像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朕也要提一点要求,衙门的官吏素质必须得到提高,三年内必须有初级中学的文凭,十年之内必须达到高级中学,二十年只能是大学毕业生。
儒家尊卑上下那一套必须全部剔除,咱们的朝廷是替百姓办事的,不是压在他们头上的石头,否则迟早还是会被推翻。”
“这……。”杜让能茫然了,甚至连怎么出的务本楼都不知道,甚至连什么时候拿了一本《公务员手册》都不知道。
“异想天开,圣上实在是异想天开!没有尊卑上下,还有官吗?”杜让能喃喃自语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