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听到这两个字,屋子里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大多都是佛教徒,自然对佛门七宝之一的琉璃,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杨公,这就是熔炼金佛时得到的琉璃珠。愿我佛慈悲,保佑杨公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李晔说完,把手边的玉盒递到杨复恭的手中。
“这……。”杨复恭暗暗皱起眉头。
皇帝一连串的动作绝不是无的放矢,但他又想不出关窍所在。
如果说要削弱北司的权柄,那就应该限制神策军中尉、枢密使的权力,然后再控制住神策军。
但李晔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在神策军调离之后,也不准备填补这个真空,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的意图是什么?”杨复恭在冥思苦想,甚至忘了打开玉盒。
一旁的刘季述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可是大家赏赐,杨公不打算看看吗?”
琉璃虽然贵重,但也不是人间罕见,只要开得起价格,再好的货色也能弄到手。
但这和御赐是两个事,一般皇家拿出手的也绝不是凡品。
想到这些,刘季述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意。
杨复恭立刻收摄心神,郑重其事道:“老奴谢大家赏赐!”
说罢,他将玉盒的盖子打开,一个透明的琉璃珠出现在眼前。
在灯光的映射下,它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嚯!”杨复恭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所见的琉璃大多是绿色,光线暗淡不说,通体也显得浑浊。
而手中的这个琉璃珠却显得异常通透,虽然也有些许气泡,但并不影响它的品质。
“杨公,这可是无价之宝啊!”刘季述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宦官们没有那话儿,自然对女色没有太多的追求,他们的目标就是富贵。
而这其中,最好的就是黄金、美玉以及各种珠宝。
像琉璃珠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玩,那更能吸引宦官们的目光。
一时间,不单单是刘季述,就连西门重遂、刘景宣的眼睛都变得贪婪起来。
李晔一脸严肃的说道:“杨公,这个琉璃珠还有一个奇异的地方。只要将它转动就会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有这种事?”杨复恭将信将疑的转动着手里的珠子。
忽然间,他的眼睛睁得老大。
“这……。”杨复恭慌忙将琉璃珠放回玉盒当中,郑重其事的叩拜起来。
“南无阿弥陀佛!”
“杨复恭这是怎么了?”其余的三个宦官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了。
叩拜九九八一次,一头大汗的杨复恭才停止动作。
他到底年纪大了,挣扎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最后还是李晔伸出自己的手,才让他站直身体。
“老奴拜谢大家恩典。”
出乎意料的是,杨复恭又对李晔行起君臣叩拜大礼,这让屋里所有的人都觉得莫名惊诧。
“这怎么回事?杨公扶立今上以后,可从没有行过大礼啊!”
“行礼?杨公那次不是到太极殿外才下肩舆,没让大家出来迎接,已经是顾全脸面了,今天这是?”
“杨老贼一向嚣张跋扈,今天怎么如此恭敬,难道有什么蹊跷?”
“这老阉货在搞什么,乞求不要离开京城?”
朝臣、宦官们都愣住了,眼神交流一番之后,又不解的看着杨复恭。
迎着那些疑惑的目光,杨复恭激动的说道:“诸位,这不是普通的琉璃珠,而是一件佛宝!”
“佛宝?”在场的人又都愣住了。
杨复恭没有解释,他将琉璃珠高举过头,然后慢慢的转动。
猛地他停下动作,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诸君看琉璃珠中有什么?”
朝臣、宦官们疑惑的看向那个晶莹剔透的珠子。
“一双脚印!”
没错,珠子里面出现的就是一双脚印。
不过那些皮肤的纹路,现在变成了各种符号。
“南无阿弥陀佛!”
除了李晔、张濬外,其余的朝臣、宦官们慌忙跪拜下去。
那头磕得是砰砰作响,叫人觉得一阵阵的心悸。
等到大礼参拜之后,他们才气喘吁吁的站起来,不过脸上表情却异常的兴奋。
“大家,老奴准备将此佛宝送入大慈恩寺中供养,还请大家莫要责怪!”杨复恭毕恭毕敬的说道。
李晔抓了抓脑袋,问道:“杨公,这就是一个琉璃珠,为何要将它称之为佛宝?”
杨复恭激动道:“阿弥陀佛,当年佛陀寂灭时,留下的神迹就是一双足印。那时佛门是不得雕塑圣象,弟子们供奉的就是足印,所以有见足如见佛,拜足如礼佛的说法。
三藏法师西行求法时,曾经拓回一双足迹。太宗皇帝见之大悦,下诏将足印雕刻在石碑上供养,其至今还在大慈恩寺塔下供奉。
今日大家熔炼佛像,烧出琉璃珠已经是天降祥瑞,再有这一双足迹现世,那它就是亘古未见的佛宝,老奴又怎么敢据为己有啊!”
看着他感激涕零的样子,李晔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好吧!
这个琉璃珠其实是个失败的产品,因为曹振配错了料,它已经烧成了玻璃。
只要掺入两种颜色,立刻就会爆开。
而且没有纯碱澄清,撒进去再多的砒霜,也达不到透明的程度。
可是樱桃宴即将召开,李晔也没时间再开一炉琉璃。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李晔只想用它蒙点小钱。
可一个光秃秃的玻璃珠卖相实在太差,李晔又动起了别的脑筋。
但现有的技术能做的只有夹层玻璃,李晔让匠人雕刻了一双足印,然后再把它浇铸到玻璃球里,就得到现在的产品。
不过,珠子制作的工期实在太短,表面充满各种瑕疵,根本算不上成功的作品。
可就是这样粗糙的玩意,也让曹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晔觉得能蒙过这样的匠人,那么再蒙几个宦官也应该不是难事,果然杨复恭现在已经感激涕零。
“此去东川有数千里之遥,如果不是形势逼人,朕实在不忍杨公鞍马劳顿。现在有佛宝护身,朕才稍稍心安。如果将它捐入寺院,虽然也是一件大功德,但始终比不上在杨公身边啊!”李晔小声劝道。
杨复恭笑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佛宝跟随老奴,一旦有个闪失罪过就大了,还是放在大慈恩寺好些。”
李晔笑道:“如此也好,不过朕想借用三天,让长安百姓也一睹风采。省得兵马调动,闹得人心惶惶的。”
杨复恭一愣,但还是点头道:“正该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