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门前的一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喜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扶过孟灵曦。
“拜堂了,别误了吉时。”喜婆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萧白逸正了正神色,看也未看孟灵曦一眼,攥着红绸先行一步。
喜婆连忙推了推未动的孟灵曦,她这才跟了上去。
大厅里,匆忙地行了礼,笑都没人敢笑,孟灵曦就被翠儿和王府的一个妇人扶进了洞房。
至于孟庆良的灵位,孟灵曦原本是打算让萧白逸行父母之礼的。他到时候就是再怒,也不敢当众掐死她这个“当朝公主”,只能忍受羞辱不是?但,想起他在门口抱着她跨过火盆的一幕,她到底没那么做。她不愿意欠他的,全当是还了他的人情。
一进新房,王府的妇人便笑着道:“王妃,老奴找个地方,帮您安排了老爷的灵位吧。”
妇人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穿着整齐,衣服上甚至连一个褶子都没有。头上简单绾起的发,更是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的笑容很温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孟灵曦迟疑了一下,将手里的牌位递给她。
“不知道灵曦该如何称呼您?”
“王妃叫老奴李妈就行。”李妈的笑容又和煦了些,在屋里看了一圈,语气谦恭地请示道,“王妃,老奴今日先将孟老爷的牌位放在偏厅可好?待到明日,老奴让人给王妃收拾间祠堂,供奉孟老爷。”
这屋子共有三间,一进门就是正厅,左手边是卧房,而右手边是用膳的偏厅。
孟灵曦看了一眼偏厅的方向,没有立刻作答,却听李妈又道:“今儿毕竟是王妃大喜的日子,王妃也希望孟老爷陪着自己开心,而不是被扰了安宁对吧。”
孟灵曦未想到这位李妈如此能说会道,且态度温和、友善得让人觉得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她只得点了点头。
李妈安置好孟庆良的牌位,便识相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主仆俩。
翠儿扶着孟灵曦在床边坐下,想起今儿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小姐,如今你已经嫁给了王爷,就不要再顶撞王爷了。毕竟,这里是他的地方,吃亏的只会是小姐。”翠儿担忧地劝道。
“我越是顺从他,他越会提防我。我只能如此张牙舞爪,他才会觉得我不过如此。”孟灵曦缓缓勾起唇瓣,眸光发狠。
昏黄的灯光下,这样的她显得异常妖娆美丽,好比一朵迎风罂粟。
“可是,小姐主动嫁入王府,就已经说明小姐的目的,王爷又岂会不防?”翠儿疑惑地问道。
“翠儿,措辞要正确,谁说我是主动嫁入王府的?我是被皇上逼着才嫁进来的。”孟灵曦正了正神色,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神色看着翠儿,警告道。
翠儿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自是明白此事的意义和严重性。
在别人的地方,主仆俩也不好多说,只能静等时间流逝。
……
是夜,王府的喧闹渐渐退去。
翠儿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问道:“王爷今晚还会来吗?”
“不知道。”孟灵曦神色沉沉,她也想知道他今夜会不会来。
这样便能看出,他到底有几分忌惮皇帝了。
纵使他再不屑于她,她现在到底是皇帝名义上的女儿。
萧白逸最终如期而至,在喜婆和李妈的张罗下,与她喝了合卺酒。
一切礼毕,他冲着屋里的下人一摆手。
翠儿不放心地看看主子,也只能退了出去。
顷刻间,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相互仇视的两人。
孟灵曦强自镇定,心却还是紧张地提起,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即便从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自己怕是难保清白。真到了这会儿,心里的抗拒却还是无法得到安抚。且,她若是太容易就委身于他,亦会增强他的防范。她必须让他相信,她不过是个没有心机的冲动女人。
他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慌乱,轻挪脚步,逼近她。
她只觉得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呛得她想要后退。他锐利的眸子微微泛红,像极了正要捕捉猎物的虎豹。
“脱衣服。”他冷冷地命令。
“你喝多了。”孟灵曦秀眉微微拧起,嫌恶地道。
即便是今夜他们必须圆房,他也不该是这样的口气。
“呵……”萧白逸嗤笑,在距离她一小步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俯视着她。
他眼中冰冷刺骨的寒意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她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妃等的不就是今夜,为何还不脱?”萧白逸轻蔑地看着她,显然是有心羞辱她。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出口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萧白逸,我嫁给你也是被皇上所迫,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你何必为难于我?你别忘了,你的心上人还在等你回房。”
她刻意加重“心上人”三个字,试图逐客。
哪知,萧白逸眼中的轻蔑更胜。他蓦地抬手,猝不及防地扣住她的脖颈。
“跟本王耍花样?”他的唇瓣开合间,浓烈的酒气直冲她的鼻端。她只觉得鼻尖发凉,呼吸越发困难。
她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就是不肯说求饶的话。她不信,他真的敢不顾皇命杀她。
她的反应近乎于挑衅,勾起了他胸腔里的怒火。他重重地点点头,好样的,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点头是何意,便见他蓦地抬起另一只手。随即,她的后颈被狠狠地击中,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孟灵曦再有知觉时,天已经亮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后颈,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模糊不清的帐顶让她的心狠狠一惊,瞬间困意全无。
她在床上?怎么会?
她急切地掀开被子,正欲下床,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再是嫁衣,而是一身里衣。是谁脱了她的衣服?
她努力地回忆昨夜的情形,昨夜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是他打晕了她。难道,是他脱了她的衣服?
孟灵曦的呼吸急促起来,柔荑抓紧胸襟,牙齿用力地咬着下唇,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蓦地,她的眼角余光瞥到床尾有一块染了红色的白色丝帕。她认得那丝帕,是洞房时用的圆帕。
她颤抖着手拿起圆帕,看着上边已经干涸而变得暗红的血迹,再看看自己这身里衣,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泪,无声地滚出眼眶。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沿上,染血的圆帕从指间滑落。
她努力地弯起嘴角,逼自己笑对一切。
这样的结果,她不怨,也不恨。她既然想要利用王妃的身份来报仇,就必然要承担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后果。
时间在满室压抑的沉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新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随即传来李妈的声音。
“王妃,您起了吗?”
孟灵曦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敛了敛激动的情绪,才回道:“起了。”
旋即,外室的门被推开,李妈领着四个王爷的丫鬟走了进来。
孟灵曦站在床边,一脸平静地等待着李妈等人伺候她更衣。
可谁知,李妈一进门便往床上看,打量了半晌,才有些为难地看向孟灵曦,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孟灵曦将她为难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弯若有似无的弧度,心道:“倒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仆人。”
新婚一早,在床上找的除了象征贞洁的圆帕,还能是什么?
李妈想必也是怕昨夜有什么意外,这会儿直接当着丫鬟的面问了,让她难堪。
她假装未察觉出异样,好似随手拔掉手腕上的金镯子,手上一滑。
啪——
金镯子跌落在圆帕旁边,李妈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神色不禁一喜。她连忙蹲下身,先捡起金镯子,才又捡起距离金镯子不远的圆帕。
“老奴谢王妃体谅。”李妈将金镯子递回她手上,才转身将圆帕交给静立的丫鬟,“去将圆帕交给大夫人。”
一段小插曲过去,李妈带着剩下的三个丫鬟开始按部就班地为孟灵曦更衣梳洗。
她面上淡然,心却一直揪着。
这都什么时辰了,为何翠儿还不出现?
睡过头了?绝不可能,这丫头一向很有分寸。
出事了?也不可能,萧白逸既然不想杀她,也就不会贸贸然地拿她的丫鬟开刀。
她敛了敛心绪,看着镜中正在为自己绾发的小丫鬟一摆手。
小丫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又见孟灵曦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不禁战战兢兢地向李妈求救。
李妈示意她退到一旁,温声道:“王妃若是嫌这丫头笨手笨脚,老奴就给王妃换一个。”
“不关这丫头的事,只是我习惯了翠儿为我梳妆。”
“这……可是……”李妈犹豫地看着孟灵曦,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李妈,有话就说吧!”孟灵曦看了看屋里的另外三个丫鬟,“既然进了我的屋,我就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但是……”
她拉了一个长音,扫视过三个低着头的丫鬟,才咬重每个字,道:“若是有人敢吃里扒外的话,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的语气发狠,却是杀气不足。小丫鬟们一个个被吓得心慌,见惯风浪的李妈却极为平静。
她自是看得出,这位新主子是想在王府立威,她又岂会不配合?
于是,李妈连忙回道:“王妃,今天一大早,翠儿就被幕侧妃调去伺候起居了。”
“幕侧妃?”孟灵曦微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