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刚要答应,忽地浑身发冷,他四处扫视,发现林得胜和周围的兵士们也都惊恐地看着庄赦和他。
“呃,您认错人了吧,武兄是?”
“陈五是你给东海居士寄信的化名,不管怎么说,一个化名总不能一直用吧。”庄赦笑起来“一直追着你的脚步到处跑,可算找到你了。”
“你找到我又想把我怎样呢?”武辰耸耸肩“灵台郎庄赦,你的错误在于你找到我就以为万事大吉,实际上我手中,也仅仅有一个龙子而已。”
“呵,仅仅有一个龙子,钦天监一直以来都没有触及哪怕一个龙子。”
“啧,错了啊,庄大人,”武辰瘫坐在马车的车斗上摆摆手“我听说你去过陵云山和武宅了?”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老钦天监甚至已经掌握了霭蕈和玺,但是洪玄毁了这一切,”武辰的表情冰冷无比,就像是简单地在说着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洪玄让外界的道门修士介入老钦天监,让玺和霭蕈都有了可乘之机,结果就是老钦天监整个沦陷,研究成果毁于一旦。”
“这就是你离开钦天监的理由?”庄赦盯着武辰,他有太多事情想问武辰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武辰都是他的前辈“因为清玄官正,而离开了钦天监?”
“唉,庄赦你还是不懂,你不懂追寻龙子的意义是什么,”武辰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不过说了你也不懂,该懂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庄赦听了这话,也笑起来“好吧,那看来我们这次进原山,目的是相同的。”
“狙,来原山这种鬼地方不可能有其他目的,”武辰看着远处的原山,那是一片幽黑的密林,仿佛覆在山上的一层发霉的死皮一般“这地方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么?”
庄赦摇摇头。
“自康赫十一年开始,原山周边就开始死人,进山之后人就找不到了,最初以为是野兽之类的东西,后来证明不是,”武辰从旁边拿出来了一本不知哪来的卷宗“人被杀之后,尸体被用一种类似于蛛丝的絮状物悬在树上,舌头被割走。少数活着从原山里出来的人都对此避而不谈,过了几个月都死相奇怪,或者是干脆失踪。”
周围跟着他们几个的山寨中的人显然都知道这件事,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其中一人直接开口道“说实话,进原山真的不吉利,我家老人就跟我说过。。。”
听到这话,庄赦好奇起来“说过什么?”
“原山原本是龙脉,但是后来被人破了,结果里面满是鬼气,本地山神也都很是暴戾,在原山脚下的林子里追猎物,只要猎物往山上跑,就马上跑,千万别往山上追。”
就在这时,庄赦的余光突然瞟到林间的一个人影,那个人双眼死死地盯着车队和骑着马的庄赦两人,那人也没做什么,仅仅是盯着他们,而当庄赦对其报以回视的时候,那人却转身跑进了密林之中。
他微微皱眉,心中隐约间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仿佛而即使那人走了,他仍有一种感觉,仍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到了一个林子边缘的小村子都没有消失,林得胜带来的几个人把那一箱子钱抬出来之后,很快整个村子便都一村老少一齐出动帮他们在山脚盖起木屋来,云陟明把行李丢下之后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庄赦、武辰和林得胜三人坐在村子保甲家的院子里,武辰闭上眼似乎小憩起来,而林得胜则和庄赦攀谈起来。
“庄贤弟,我虚长你几岁,叫你声贤弟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
“好,好,庄贤弟刚刚和武兄弟在路上聊得起兴,我不方便插嘴,冒昧问下,您什么来历?”
“哦,在下钦天监灵台郎,奉命寻龙子,”庄赦笑着回道“林大哥呢?”
林得胜想了想,这庄赦是钦天监的人,而孙正然是少傅领兵部尚书,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应该关系不大“愚兄是泓州的巡田校尉。”
“巡田校尉?”庄赦作为朝廷官员,大概知道巡田校尉这种官职一般都是怎么回事,除了北方的州郡为了保证有人耕田才设立这样的职务,但是在原本没有相关职务的地方,如果突然出现这样的职务,多数情况下都是本地郡守州牧之类的人私授的官职。
“对,前段时间泓州大旱,现在设了这个官制让本地民众好好耕地,不去逃荒。”
听了这话,庄赦对林得胜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毕竟当官的目的就是保境安民,而他就算是本地乡绅捐出来的这个官,他也是在做对生民有益的好事。
“那这可是桩大功德啊,林兄,”庄赦对林得胜赞许有加“没想到民间还有林兄这样愿为朝廷抚民安土的人。”
林得胜摆摆手“哪有哪有,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而已比起为朝廷寻龙子的庄大人来说,只是一点点小的贡献而已。”
两人就这样彼此拍着马屁,唠了一会儿,到申时左右,房子已经建好了。那是几栋修在幽黑森林的边缘的木屋,一座看起来较大,两座较小,加上马厩,围成了一个正方形,彼此用土墙连接起来围出了一个小院子。
最小的房间是林得胜的个人房间,而最大的那个屋子,则是给山寨的伙计们准备的大通铺,那个中等大小的屋子,就被分给了庄赦和云陟明。
屋子建好之后,云陟明才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他们几人一路舟车劳顿,那些山寨上的伙计直接倒在通铺上鼾声如雷,云陟明也早早地溜进屋子里闭门不出。林得胜把那个小屋让给了武辰,自己住在了保甲家,而庄赦则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好待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转着。
不知何时,保甲跑了过来,看到庄赦,微微皱眉“大人,这儿的几位兄弟,都睡了?”
“嗯,怎么了?”
“有件事,小的还得跟各位好汉和大人说一声,”那保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几位要是起了夜,看到外面有夜雾,千万别出门,出了雾的时候,只要天没大亮,都别出门。”
庄赦感觉到有些奇怪,小声问道“夜雾怎么了?这是什么忌讳么?”
“不是忌讳大人,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保甲提起这事时,满面的恐惧,仿佛魂都被勾去了一般“夜雾吃人,如果贸然进了夜雾之中,恐怕整个人就没了,夜里,无论怎地,只要起雾了,就别出门。”
庄赦感觉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这可能是因为一些本地发生过的悲剧,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多谢保甲提醒。”
天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庄赦回到屋中,发现那些修建房子的人显然把他和云陟明当成了两口子,仅仅造了一张床,而云陟明则一副“先到先得”的得意表情躺在上面,庄赦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便在院子中找了张木板拿进屋里,放到地上,他今晚准备先睡到这东西上,等明天再跟武辰说,把单间腾给云陟明。
他无奈地躺到木板上,而那种不安的感觉仍然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终于,这种不安最终还是侵扰了他的睡眠,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他又一次来到了一个梦境之中。
与上次那个被人捅了的梦境不同,这次他又来到了云上,只不过,云上没有那个被玺寄生的少年,而站着另外一个人。
霞衣女。
庄赦看到那随风飘摇的霞色外衣顿时浑身发抖,那霞色的外衣加上黑色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是哪里的蝴蝶化作的鬼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