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
纸鸢;
牧笛;
乌蓬船;
碧波粼粼的江水;
曲折幽深的小巷;
水一般的风景水一般的姑娘水一般的心情水一般的故事……
这便是江南便是人们心中的江南!
而华埠则如同把江南那如诗如画般的神韵全盘吸纳了。走在这儿倒更像走在诗中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有诗一般的女孩向你婆娑而至……
华埠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似乎并没有什么物产但因为是通衢之地所以华埠便不可避免地繁华了些。
又因为有芹江擦肩而过便有了水埠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华埠”之名。
小镇上众人的心情都很恬静因为这儿既没有天灾也没有兵祸。安居乐业本就是人们最渴求的生活!
小镇上的人似乎都很普通。
如果一定要寻出几个不甚普通的人倒也有几个。
比如镇东的卜瞎子。据说卜瞎子年轻时走南闯北既到过冰天雪地的辽东也到过千里无人烟的关外戈壁。这样的一个人对镇上的人来说自然是有些不寻常的。对自己的这些经历卜瞎子津津乐道而对他为何会双目失明却一直讳莫如海。
还有两个人便是镇西山脚下“笛风客栈”的老板与老板娘。
其老板的特殊之处便在于他私毫没有商贾之流的精明刁滑而且一年之中总有半年时间离家外出。
至于老板娘倒像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只是却又美得不可思议!以她的容貌自可为妃为嫔何苦要终日劳累地操持这个客栈?
因为老板与老板娘都有不寻常之处所以“笛风客栈”便也有了些不寻常之处。不论别的就说被老板、老板娘以“叶姑娘”相称的女子之来历便有些古怪。当她初次出现在“笛风客栈”的时候谁都以为从此“笛风客栈”将要不得安宁了因为在世人看来同一个地方如果同时出现两个绝色女子她们之间必定会生点什么就像日与月不会齐耀于天空中一样!
何况夹在她们之间的老板又是那般的俊朗不凡?
人们窃窃私议对“叶姑娘”的来历有百般猜测对客栈可能会生的事情也作了百般猜测。
结果让众人意外的是三人之间什么也没有生。老板与老板娘依旧称那女子为“叶姑娘”叶姑娘依旧称老板为穆大哥称老板娘为敏姐。
十年如一日。
惟一的变化就是客栈的少主人一日一日地长大了。镇上的人都说这小男孩面目清秀俊朗长大后自是奇男子!
其实小镇上还有一个不寻常的人只是她常常为世人所忽视。
因为她太丑了。
她便是与“笛风客栈”对街而立的那间老屋中的主人麻嫂。
有人在私下里说麻嫂是镇上最丑的女人;甚至有人说麻嫂是方圆百里之内最丑的女人。
没有人会否认这种说法。
也不知是因为夫姓为“麻”众人才称她为麻嫂还有因为她脸上有数不清的麻点众人才称她为麻嫂总之她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麻嫂。其丑不仅在于她脸上的麻点还在于她的右脸颊有一条颇长的伤痕!
但她却有一个与笛风客栈老板的儿子穆栖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儿子!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便有人怀疑这孩子并非她的亲生儿子。她到这个镇上已有七年来的时候便带着这个孩子而且也只带着孩子却不见她的男人。她来到镇上后便将这间老屋买下了。
似乎她从不做任何活计但并不会因此困窘。她带着孩子默默地生活在这间老屋子里人们只有在听到她在街上呼唤其孩子回家时才会记起镇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麻嫂总是在黄昏时分大声地叫喊:“小木!还不快回家吃饭?看来是饿不死你这个杂种!”
声音有些嘶哑而且常常对小木粗声大气地喝骂。
谁也不明白麻嫂为什么要喝骂小木小木实在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聪明而富有灵气而且从无顽劣之举!麻嫂有这样一个孩子是她天大的造化了。
所以众人更相信小木不会是她亲生的。
镇上有几户人家曾对麻嫂提过既然她对孩子不喜欢他们愿意领养。奇怪的是这时麻嫂总是会勃然大怒结果对方只能讪讪而退。
尽管人们喜欢小木但因为麻嫂的怪戾性格所以对小木都有些疏远。
至于那间老屋更是极少有人光顾……
又是黄昏。
麻嫂的身形又出现在街上她大声地喊道:“小木又到哪儿疯去了你这个野小子……”
“麻嫂其实小木是个挺聪明乖巧的孩子你为何总是对他不满呢?”一个很动听的声音在麻嫂的身后响起。
麻嫂一回头看到的是笛风客栈的老板娘人们私底下都随着叶姑娘称其为敏姐。
敏姐年已三十却仍是绝世丰韵!她与麻嫂站在一处一个美得惊心动魄一个丑得惊心动魄!
麻嫂一见是她眼中顿时有了不悦之色冷冷地道:“我的孩子不用外人操心!”
敏姐并未因为麻嫂的神色而生气仍是柔声道:“麻嫂我已与你说过多次了小木这孩子天资不错不如你过来到我店中帮忙小木便可与栖儿一起念书孩子终是不习惯寂寞的再说他与栖儿本就性情相投……”
麻嫂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敢领这份情!你不怕我这张丑脸把你店中的生意全吓跑么?”
敏姐轻叹一声道:“可莫误了孩子……”
麻嫂已不耐烦地将脸别了过去!
当她别过脸时才现十一岁的小木正偎在一个墙角处默默地看着她与敏姐他的目光中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麻嫂神色略变随即已板着脸孔道:“快滚回家去!”
小木便慢慢地向老屋走去。
敏姐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小木。
微低着头的小木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敏姐一眼然后再转身加快了步子。
敏姐不由一震!心道:“小木这孩子的神情总是那般忧郁全然不像他这般年纪所应有的无忧无虑!跟随着麻嫂这样古怪的人也真委屈他了。”
思忖间小木已进了他的老屋。当他瘦小的身影融入老屋那昏暗中的一刹那间竟让敏姐顿生怆然之感!
众人所称之“敏姐”其实是武林前辈“日剑”蒙悦之女蒙敏。蒙悦与“月刀”司狐、少林高僧苦心大师、英雄楼卓英雄、武帝祖诰、风尘双子古乱、古治一同被世人尊称为武林七圣地位尊崇至极!
然十年前亦是群魔并起之年岁其时有霸天城、死谷、倚弦庄、烟雨门皆为魔道门派绝世枭雄夕苦更是暗中收蕴势力建成地下山庄有雄霸武林之狼子野心!
群魔起圣道消。
隐于不应山的一代奇人空灵子之徒孙牧野静风奉师祖之命涉足江湖铲除师门逆徒匡扶武林正义。牧野静风历尽曲折坎坷终于扫除群魔使武林重现光明。
但在那正邪之战中蒙敏之父蒙悦及其母司狐皆不幸战死而蒙敏则与武林后起之秀牧野静风并结连理。
老板娘是蒙敏那老板自是牧野静风了而被蒙敏称作“叶姑娘”的自是牧野静风的红颜知己叶飞飞。
但镇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本都是武林中人他们的言行举止也没有一处显现出他们是有不凡武学的人!
蒙敏对小木有爱惜之心奈何麻嫂性情古怪根本不领此情当下蒙敏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转身向笛风客栈走去。
麻嫂望着蒙敏远去的背影她的脸上还有冷漠的神情凝于其上。但她的眼神却比“冷漠”复杂许多!
是否因为她被蒙敏的真诚所打动了?
直到蒙敏消失在客栈中麻嫂才返回自己的老屋。
小木已把油灯点亮把碗筷摆置好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桌前等待着麻嫂。
麻嫂走进老屋中反手把厚重的木门关好插上门闩这才在桌前坐下。
两人都是沉默无言只知默默地拨着饭间或响起“噼啪”的一声那是灯芯爆出的响声。
忽地麻嫂放下碗筷望着小木道:“小木你恨不恨姨娘?”
姨娘?她怎么会自称姨娘?难道她真的不是小木的亲生母亲?
而“姨娘”之称呼只在川北、鄂西一带方有难道麻嫂并非江南人氏?
可为何在外人面前小木一直称她为“娘?”
小木没有抬头只是道:“小木怎会恨姨娘?”
麻嫂竟又道:“你口说不恨其实心中仍是恨我的对不对?”
她怎能对一个孩子如此说话?哪怕小木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不应如此咄咄逼人呀!
小木的筷子下意识地拨弄着碗中的饭头却仍未抬起复轻声道:“姨娘其实是疼小木的小木永远不会恨姨娘。”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努力地要把每一个字都吐清楚。
但已有泪不由自主地落于碗中。
一滴又一滴……
麻嫂一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他们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也许是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越来越低忽地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进自己的房中。
麻嫂默默地立于窗前。
窗外对着笛风客栈。在这儿既能看见客栈正门外的一串大红灯笼也能看到客栈后院高出屋顶的竹影。
几乎每一个晚上麻嫂都要伫立于窗边凝望笛风客栈常常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笛风客栈一切如故似乎没有什么可望的。
但麻嫂却看得那么入神!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中竟已泪水盈盈!
如不细看谁也不会想到奇丑无比的麻嫂竟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
此时这双美丽的眼中竟有千般愁绪万般柔情!
如果单单看她的眼睛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怪戾孤僻的麻嫂!
天上有一轮残月在悄悄地、悄悄地偏移着。
笛风客栈的人可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夜夜有一双眼睛凝望着他们这边?
客栈静谧残月无声。
倏地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清淡的月光!
麻嫂一惊:竟有移得如此快的乌云么?
一惊之后她骇然现方才挡住了月光的并不是乌云而是突然闪现于笛风客栈屋顶上的一个黑色人影!
因为视觉的关系所以麻嫂不经意将这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人影误认作是一片乌云!
人影落于笛风客栈的房顶上后清淡的月光复又映射入麻嫂的眼中!
但此时麻嫂神色已大变她的心中已是疑云密布!
不等她细想对面客栈屋顶上的人影倏然再起如同一抹轻烟般射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骇人的度!
一切又恢复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生过一般!
麻嫂的双眉越蹙越紧!
她此时的神情绝非一个普通的村妇所能具有的!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吗?
不知什么时候小木已站立于她的房门外静静地望着麻嫂的背影。
△△△△△△△△△
清晨。
照样是蒙敏第一个起床清扫客栈。
随后便是叶飞飞。
十年过去了叶飞飞的容貌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已消失了不少。是因为客栈中人需得笑迎八方来客使之如此?还是与蒙敏、牧野静风和睦久处使饱尝世间苍凉的叶飞飞感受到了人间的温馨之故?
叶飞飞身世坎坷自幼飘泊江湖很少能有真正的亲情、友情眷顾于她。而她之所以能够摒弃自幼养成的成见并无视世人的种种猜疑进入“笛风客栈”是因为她已真正地了解了牧野静风与蒙敏同时还明白牧野静风与蒙敏之间的感情。
牧野静风与蒙敏之间的感情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事物而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的!
既然如此叶飞飞还有什么需要担忧顾忌的呢?她早已厌倦了飘泊江湖的日子——那种生活并不适合女孩尤其不适合美丽的女孩。而她对牧野静风的确有一种知己之感。
有时候朝夕相处十年、数十年的人未必能成为知己!
有时仅仅是萍水相逢彼此间也能萌生心有灵犀之感——牧野静风与叶飞飞无疑属于后者!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友情未必是世人所能够理解的。
好在蒙敏能够理解。她本就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人她信任牧野静风也信任叶飞飞更相信她自己。
于是叶飞飞便来到了笛风客栈而且一呆便是十年。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同寻常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叶飞飞与蒙敏共同操持着这个客栈已有十年所以彼此间配合得已极为默契。无需多说什么两人便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叶飞飞忽然道:“穆大哥已离家九天了吧?”
她已将客栈当作了她的家!
蒙敏正在揩拭着柜台她未抬头应道:“正是明天穆大哥便该回来了。”
这些年来牧野静风总是常常离家外出她们都已习惯了这种计算着日子等他回来的生活。而最初曾有的担忧也渐渐淡去——其实能对牧野静风不利的人又有几个?何况如今的牧野静风不但武功凡入圣而且他的江湖经验也已不再是十年前刚出道时那般肤浅了。
这在其它店铺中实在是件不可思议乃至不可饶恕的事但在“笛风客栈”却是颇为正常!
伙计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身为老板娘的蒙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大伙都已习惯了。
像蒙敏、牧野静风这样的东家可谓是世间罕有!所以三名伙计来到笛风客栈后就再也没有换过。
三个伙计起来后叶飞飞与蒙敏这才稍有空闲。
叶飞飞见天色已颇亮便上前将店门打开。
“吱呀”一声叶飞飞将厚重的木门向两边推去。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江南小镇的空气永远是那么的清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气息。
与清新的空气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便像是金属磨擦声一般尖锐而有质感!
“姑娘请问这儿可是笛风客栈?”
叶飞飞没有料到这么早就有人候在门外倒是吃了一惊。
何况这人的问话实在古怪!客栈外面挂有大大的招牌上书“笛风客栈”四字他已站在客栈门前却有如此一问若非是因为大字不识便是另有蹊跷!
叶飞飞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离她二丈之外悄然立着一个人身形格外地高大身上所着衣衫竟是鲜艳的火红色极为俗气。再看他的容貌至少年已六旬!而且容貌颇为古怪额头微凸双目内陷鼻梁格外地高挺背着一个包裹。
叶飞飞眉头微皱复又恢复如常笑脸相迎道:“小店正是笛风客栈老伯可是要投店?”
红衣老者应声道:“正是正是。”
他的声音总是格外地生硬似乎舌头比常人要短上一截!
叶飞飞侧身相让红衣老者三步并作两步便跨入了门内显得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猴急。
叶飞飞心道:“这古怪老者来历可能有些不同寻常。”她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凭着她曾飘泊江湖的经历而下的。
蒙敏也已被红衣老者古怪的声音所惊动当红衣老者一步跨入客栈内之时蒙敏立即飞快地扫视了来者一眼然后以一种老板娘所应有的亲切笑容招呼道:“老伯早啊!昨夜赶了一夜的路吧?”
红衣老者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道:“昨夜贪着赶路错过投宿的机会倒是累得够呛!”
蒙敏心中一动!
因为此时已是秋天夜里有雾如果这红衣老者真的是赶了一夜的路衣衫就应被雾水沾湿!
可红衣老者身上并无雾水!这至少说明红衣老者所言并非真话!
他为什么要说谎?
每个人都有说谎话的可能这并非很不寻常。但某种直觉告诉蒙敏这个红衣老者的确来历蹊跷单单他那身古怪的装束便很是惹眼!
蒙敏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小店每日客来客往但像老伯这般自塞外远道而来的客人倒是真的很少遇上。看来今天是个吉日竟有远方稀客光临小店!”
红衣老者一怔方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自塞外来的?”
蒙敏方才这一番话其实心中并没有底她见老者服饰奇特容貌也不寻常才如此说。此时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知道对方来自塞外蒙敏反倒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无论是牧野静风还是自己都不曾与塞外人士有什么恩怨亦未在塞外结仇。所以即使这红衣老者有些不寻常也只是一个过路客而已。做生意的人只需认准来者是客这一点便可!
当下心中一宽便对一伙计道:“还不替客人找间上房?”
那伙计名叫阿火有些贪杯为此落下了个酒糟鼻。听老板娘吩咐下来他赶紧应了一声趋步上前便要去接红衣老者肩上背着的包裹。
不料红衣老者却略略闪了闪道:“只管引我去便是!”
似乎不欲让阿火去碰他的包裹。
蒙敏不由向他的包裹多看了两眼但见包裹是圆形的鼓鼓囊囊不像是兵器等物。
阿火这时缩回手去恭声道:“请客官随小的去看看房吧。”
红衣老者“嗯”了一声忽又道:“最好找间小些、暗些的房子。”
阿火不由呆了呆心道:“客人投店挑三拣四的都是怕小怕暗他倒好反倒有意让我选间又小又暗的……”
思忖间蒙敏已吩咐道:“阿火便将后院最左边那间房给客人腾出来吧。”
阿火“嗯”了一声由后门出去将红衣老者带到后院里去了。
叶飞飞走近蒙敏低声道:“敏姐这老者好古怪!”
蒙敏微微点了点头复又道:“不过按理不会对我等有什么不利。”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你可曾与塞外的人结下怨仇?”
叶飞飞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蒙敏像松了一口气般道:“既然如此我们更无需担忧了。”
她们本来就不是怕事之人但这些年来这种平凡安逸的生活使她们感受到了“平淡是清福”的真谛并不希望这样的生活被改变。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得一声“娘!”的呼声蒙敏之子牧野栖由后门走进来脸上似乎有些紧张之色。
未等走近牧野栖便道:“娘方才我在后院撞见一个老人那老人好古怪见到我便死死盯着我看嘴上还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大概是受了些惊吓牧野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看得出他风骨奇佳完全禀承了他父亲、母亲身上的优点!
蒙敏那绝世容颜与牧野静风的俊朗风采掺揉一体端的是不同凡响!
蒙敏忙安慰儿子道:“别怕他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牧野栖甚为不悦地道:“这样的客人不迎也罢!若不是有阿火叔催他不知他要看我多久!”
牧野栖年仅十岁却已是伶牙俐齿。
叶飞飞忍不住逗他道:“那老人一定是见栖儿长得俊想把他孙女嫁给你所以才这么仔细地看你的。”
牧野栖的脸不由红了道:“姑姑又取笑栖儿了。”
叶飞飞与蒙敏同时失声笑了。牧野栖天资不凡却比一般的孩子要腼腆些叶飞飞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牧野栖若是个女儿身大概更好。
蒙敏见爱儿有些窘迫于是解围道:“栖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去见先生了。”
以笛风客栈的家底收入找一位先生来此专为牧野栖授课并不难但客栈本是喧杂之地不适合读书所以每天都是牧野栖赶到一位老先生的家中去。老先生是一方名儒先前从未收弟子牧野静风几度相邀老先生见牧野静风气宇不凡在这一带名望甚佳方破例收下牧野栖。而牧野栖的不凡天资也不会辱没了老先生。
牧野栖便向蒙敏、叶飞飞及客栈中的几名伙计一一告辞方离家而去。他的午饭是由客栈的伙计送去必须到了傍晚才能回来。
看着牧野栖的背影叶飞飞不由道:“栖儿骨质奇佳是习武的上上之选穆大哥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若是将一身武学传给栖儿栖儿将来必成大器!”
言语中颇有惋惜之意。
蒙敏淡淡一笑道:“穆大哥不向栖儿传授一招一式这点我倒颇为赞同。穆大哥自从师门、家门皆遭惨变之后认为武学是不祥之物自己的武功越高所要面对的压力就越大、对手武功越高虽然江湖中有正邪两分、圣魔并存之说但如果连江湖都不存在了那么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杀戮了……”
当年牧野静风之师祖为了光大武学历经五十年方悟出《平天六术》这一武学奇葩结果栽下善花没有结下善果《平天六术》带来的是逆徒背叛随后牧野静风亦在江湖历尽千般曲折万般坎坷最终牧野静风的父亲、师祖皆因《平天六术》惨死于曾被称为武林后起之秀其实有蛇蝎心肠的霸天城年轻一代城主范书手中……一系列变故让牧野静风感觉到身怀武学是一种不幸而身怀绝世武学则是一种极大的不幸。
所以牧野静风从未向牧野栖传授一招一式也不愿让他拜师学艺只是常教他一些吸气吐纳之术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使牧野栖强身健体。
叶飞飞还待再说什么却已听得后院有脚步声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们在客人面前从不愿显示出她们本是武林中人的身分对于自己店中的伙计倒不避讳。因为牧野静风十年前虽已名动天下但他只是在川、鄂、湘境内留下足迹对于江南人来说“牧野静风”不过是十年前在武林中散出耀眼光芒但很快便又消失了的一个名字而已江南人不会想到牧野静风身在江南并已逗留十年之久!
日头渐渐高升。
客栈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家客栈都是在清晨、傍晚时分最为忙碌。清晨会有客人离店傍晚则又有新的客人来投店。
午时蒙敏破例没有让阿火给牧野栖送饭去而是让阿火去将牧野栖接回客栈。
叶飞飞立知蒙敏心中已有所警惕才会将牧野栖接回这使她也不由有种紧张不安之感。
蒙敏仍是一如继往地做着重复了千百遍的事但她的心早已为爱儿牧野栖悬起不时地向外面望去。
从这儿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街面但迟迟不见阿火和牧野栖的身影!
而笛风客栈与老先生的家相距不过二里!
蒙敏心中更为不安!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柜台被她一遍又一遍地下意识地擦拭着。
叶飞飞看出了蒙敏的担忧于是道:“敏姐还是让我去看一看栖儿吧。”
没等蒙敏开口忽然听得外面有一个极为甜美的女人声音响起:“这儿是笛风客栈么?”
声音很动听。
却让蒙敏与叶飞飞同时一惊!
是因为这声音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在这样的小镇上不应该有如此动听的声音?
两人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觉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已飘然立于客栈门外!
绝对的国色天香美艳绝伦!
浅黄长裙遮不住她曼妙至惊心动魄的线条无领的内衣襟开在胸项间把她修美雪白的粉颈和部分嫩滑的丰挺胸肌呈现而出!
而最出色的无疑是她那秀挺的鼻子!具有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比及的独特魅力!
与有惊世之容的蒙敏相比她也毫不逊色只是蒙敏比她多了一份恬静灵秀但她却有蒙敏所没有的异乎寻常的妩媚!
蒙敏与叶飞飞皆为对方的惊人美艳所震慑——在这小镇上几乎很少见到出色的女子更不用说如此惊心动魄的美女!
这样的女人似乎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因为她无论走在何处都会受万众瞩目!
可事实上今日对方却已真真切切地立于“笛风客栈”门前并以她那难以形容的微笑面对蒙敏与叶飞飞。
蒙敏心中之不安更甚!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上前迎道:“小姐芳驾光临小店实是小店之幸!”
美艳女子咯咯一笑道:“我道笛风客栈的‘笛风’二字不同寻常别有韵味没想到笛风客栈的老板娘也一样是别有韵味。”
叶飞飞与蒙敏心头一震!这女子出言不同寻常显然不是普通的客人!
当下蒙敏不卑不亢地道:“小姐真是风趣乡野村妇哪有韵味可言?倒是小姐你貌比天仙令我惊羡不已。”
美艳女子又是一笑道:“店中可有清雅些的房间?”
叶飞飞淡淡地道:“山村小店只敢说‘清洁’二字至于‘清雅’却是不敢提的。”这些年来叶飞飞的性格变了不少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也不再经常咄咄逼人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一见美艳女子便有忿然之感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了。
美艳女子也不与她计较已施施然而进带进了一阵幽幽清香。
两个伙计早在一旁看呆了!虽然蒙敏亦有绝世之容但他们与蒙敏朝夕共处了十年早已习惯了。如今另一个美艳女子一出现竟使他们不由自主地呆立当场!
忽地眼前一花屋内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年轻人身着黑衣!
一个双目微闭、长飘散的年轻人!他的腰上赫然有一把弯弯的刀!
所有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
今天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