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冲动是叉叉
出了县城,其实也没有地方去,只是纵马狂奔,也不知走了多久,纸坊突然出现在前方,吕柘心情更加的烦闷,倘若不是为了纸坊的经营,自己绝对不会去剿灭海盗,也就不会有那块玉,更不会有吴三省监守自盗这件案子。叹息着调转马头,也不看路径,向一侧走去。
前方出现一个庄子,似乎是曹靖的庄子,吕柘又是一阵感叹,如果曹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慷慨解囊交纳了义仓粮,而不是怀恨在心,就不会有人放火烧了纸坊,海盗也不会劫掠纸坊的货物,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行事鲁莽,急功近利,或者当时放慢节奏,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可是,难道雷厉风行也有错吗?太阳隐没,月上梢头,夜空中繁星点点,吕柘却浑然不觉,只是信马由缰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又回到了永嘉城门前,夜色已深,城门兀自开着,文倩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城门外,看样子,她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文倩走过来,轻声的说道:“少爷,咱们回去吧!”
吕柘翻身下马,默默的跟着她往回走,街市上早已空无一人,衙门也冷清清的,文倩说道:“少爷饿了吧!我给你弄些吃的来。”
明天一早就要回临安了,那块玉也不能作为皇后娘娘的贺礼了,想着,心思渐渐的平静下来,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吴三省持刀和那海盗头目搏斗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尽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但吕柘越来越觉的吴三省是冤枉的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吕柘摊开一张纸铺在桌面上,拿起一只笔,饱蘸了墨汁,在纸上写着‘冲动是’,字迹歪歪扭扭的,没有丝毫的艺术感,虽然跟着文倩练过几天字,但这几天的功夫也不过是教他认识了几个字而已,后面的‘魔鬼’两个字,吕柘不会写,踌躇了半天难以落笔,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掉在纸上,雪白的纸张上出现一团墨汁,吕柘叹息一声,懊恼的在后面画了两个叉叉,原本是想写了‘冲动是魔鬼’几个字放在书桌旁,时常提醒自己保持克制,不要冲动,现在却写成了冲动是叉叉。
文倩说道:“这些话写不写出来也不打紧,少爷只要记在心里就是了。”
吕柘扔下笔,叹息一声说道:“等我回来在了结这件事吧!”
温州府衙门前,尹纪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原本是想让吕柘昨夜来,殷勤招呼一番在送他启程,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吕柘竟然没来,忐忑不安了一个晚上,只怕事情出了变故,直到看见了吕柘,一颗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脸上堆了笑,说道:“兄弟怎么这时候才来,哥哥昨夜备下的酒菜都凉了。”
几句话又让吕柘想起昨日的事情,小吏快步上前,在尹纪德耳边轻语几句,尹纪德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兄弟快到屋里坐。”吩咐小吏下去备一桌酒菜。
吕柘说道:“不敢麻烦哥哥了,还是现在就走吧!”情绪不好,也不愿在人前多待,只盼着即刻启程,躲开人前的这些喧闹。
尹纪德说道:“误不了事,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兄弟不用担心。”上前拉住吕柘的手,将他往府衙里让。
吕柘执拗的站在原地不动,说道:“还是现在就走吧!”声音不大,却显得坚定异常。
尹纪德犹豫片刻,说道:“也好,既然兄弟说了,哥哥也不勉强,这顿践行酒暂且记下,待兄弟回来事,哥哥给你接风。”
所有的东西早就准备停当,几个人上了车轿向码头走来,船只也早就雇好,静静的停在码头上,上面插着温州府衙的旗号。在码头前下了轿,小吏指挥着差役将准备好的东西抬下来往船上装。尹纪德小声说道:“这里除了给宫里的贡物之外,哥哥还准备了两份,一份请兄弟给杨大人送去,还有一份请兄弟转呈令堂,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兄弟不要推辞。”
吕柘木讷的点着头,也不推辞。
东西都搬运完了,小吏恭敬的捧着一个画筒走过来。尹纪德说道:“这是送给皇后娘娘的贺礼,兄弟收好了。”又从轿子里取出一个木盒,盒子上贴着封条,封条上写着恭贺皇后娘娘福寿安康的吉祥话,下面用更小的字体写着尹纪德的名字。
尹纪德说道:“这是哥哥让城里的金匠赶制的一件小玩意,也不算什么值钱东西,只为博取皇后娘娘一笑。”这些事他一直瞒着吕柘,就是要等到临上船时在说,好让他无法推辞,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和钱财,自然要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下个名号,吕柘心情不好,也懒得和他纠缠这些,说道:“兄弟一定将这些贺礼当面交给皇后娘娘,哥哥请回吧!”
尹纪德又指着那小吏说道:“他跟了我多年,做事一向乖巧谨慎,兄弟这一趟也将他带上,一路上有什么跑腿的活计就让他做。”又对小吏叮嘱几句,这才依依作别,目送着吕柘上船,扬帆远去。
漫长旅途,没有文倩相伴,吕柘坐在船舱里也不愿出来,好在小吏不仅乖巧,而且十分的健谈,一路之上说起吴越之地的巫鬼之事,也是绘声绘色。比如某人有病,不许服药,必先请问神意之后才可。民间有事,亦先祭祀,称之为问神。在江南影响颇大的乩仙紫姑,传说其本为唐代一名官员之妾,被主妇害死于厕中,后来竟成为厕神。
吕柘听的入迷,渐渐了忘记了烦恼。不几日功夫便来到临安,先在驿馆中住下,到户部交办了贡物,吕柘带着贺礼来到皇宫门外,通报了姓名,一个宫女领着吕柘来到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娘娘似乎心情不错,悠闲的在书房看书,瞧见吕柘进来,合上书本放在桌上,说道:“弟弟几时回来的?去看过姨娘了吗?”
吕柘行了礼,恭敬的站着,说道:“回娘娘的话,下官这次是押送贡物的,昨天晚上才到,公事刚刚办完,不敢擅自回家。”在官场里呆的久了,吕柘很自然的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臣子的位置上,点头哈腰的样子颇有几分黄秋令的风采。
皇后娘娘‘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什么下官上官的,到了姐姐这里不用这副模样,又没有外人,坐下来说话吧!铃铛,去倒杯茶来。”开心的笑着。
伺候的宫女答应着去了,皇后娘娘说道:“你这知县当的如何?说来给姐姐听听。”
吕柘挺直着腰板坐在椅子上,皇后娘娘虽然说的客气,但他还不敢放肆,恭敬的说道:“姐姐不问,我也要给姐姐说呢!永嘉县的百姓着实可怜的很,许多人一家五六口人只有一间窝棚大小的房子,男男女女的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家里的姑娘长到十七八岁了也是这样,七八岁的小孩子不分男女都不穿衣服,光着屁股在村里跑,有些人家连盐都买不起,至于酱,油,糖等调味品更是见也没有见过,全县那么多人口,贫穷者十之四五,……。”
皇后娘娘懒懒的打个哈欠,说道:“这些朝廷上的事情姐姐那里懂得。”
吕柘连忙就此打住,既然皇后娘娘不愿听,还是少说为妙,只是又不知道她喜欢听什么,心里揣摩着,小心的说道:“温州知府尹大人对我甚为关照,知道我从没做过官,不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就是县里的事物,也承蒙他多次提醒。我虽然年龄小,可也知道这些都是托了姐姐的福,若不是他心中怀着对姐姐的忠孝之心,又怎会这样的待我。”
皇后娘娘展颜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你师傅教了你三卷天书吗?怎么这会又说是托我的福,你这知县没当几天,巧嘴的话倒是学了不少。”格格的笑着,说道:“这个知府倒是乖巧,只要他能关照着你,几时姐姐到官家面前给他讨个好处就是,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这个知府叫什么来着?”
吕柘说道:“他叫尹纪德,我这次到临安来送交贡物,他也准备了一份贺礼托我交给姐姐,说是恭祝姐姐寿辰,我说姐姐的寿辰还没到呢!他却说,为人臣者,应当时刻想着尽孝,怎么能只在尊者寿辰时才想起尽孝的事情,我说不过他,便将他的贺礼带来了。”
捧着木盒和字画恭敬的放在桌子上,说道:“这副画是我恭贺姐姐寿辰的贺礼,据说是盛唐时张萱的真迹,还请姐姐鉴赏。”先不说画卷的内容,希望她看了后能有一番惊喜。余光扫了一眼皇后娘娘放在桌子上的书,却是一本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心想,你说不关心国事,却又看这样的书。
皇后娘娘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奏折,轻轻的展开,说道:“这个尹大人对你还真是很关照呀!这是前几日从官家那里拿来的奏折,还是八百里加急的,你看看吧!”
吕柘恭敬的接过,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正是那日尹纪德师爷念给自己的那封奏折,至于里面的内容就不用看了。
皇后娘娘说道:“想必你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这样冒领功赏的事情原本也不稀奇,倒是太师写的那几个字让人不安呢!你瞧瞧看,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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