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绸缎铺前的血案
聊了些作坊里的事情,吕柘又想起酿酒铺子的事来,看着钱掌柜老成世故的脸,说道:“衙门里查封酿酒铺子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钱掌柜眨着眼睛,说道:“这样的事情,小人哪里懂得,衙门里这样做,想来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言辞躲闪的说着,不想搅和进来。
凭直觉,像钱掌柜这样的精明人,又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最起码贾掌柜是不是有偷逃朝廷商税的行为,他一定知道。不过对于这样的老油条,却不能用谦虚而礼貌的垂询,吕柘瞪起眼睛,板着脸,装出生气的样子,说道:“我如此的信任你,将那么大的作坊交给你打理,你却对我也是藏着掖着,不肯说真话。”
这一招果然有效,钱掌柜立刻紧张起来,说道:“不是小人不肯说,实在是这件事情难说的很,小人也没有什么凭据,哪里敢在大人这里嚼舌头。”
吕柘说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今天你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钱掌柜警惕的四下张望着,说道:“这些话小人也只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听人说事情的起因全是纸坊里的凭据,当初贾掌柜集资在纸坊的二百两银子是司县尉给的,后来司县尉又来讨这些钱,两人还为这事闹掰了脸,不过最后还是将银子退给了司县尉。只是后来纸坊分了红利,又新盖了作坊,司县尉又反悔了,非要纸坊的凭据不可,贾掌柜这次不干了,耍起了滚刀皮,司县尉也没办法,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贾掌柜出钱参与纸坊集资的事情吕柘并没有忘记,当时认为这不过是司大刚变相的给自己送礼,想不到后来司大刚竟然要回了这笔钱,这已经算是出尔反尔了。现在看到纸坊里每年可以分许多的红利,而且那凭据本身还在增值,又想要回凭据,真是贪得无厌。
既然这事情牵扯到了利益,那么司大刚抓住贾掌柜的辫子穷追猛打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就算真的是钱掌柜说的这样,可这些毕竟是捂在桌子下面的,台面上的理由却是贾掌柜偷逃朝廷的商税,吕柘说道:“那么你跟我说句实话,他有没有偷逃朝廷的商税。”
钱掌柜说道:“朝廷的商税本来就重,若是不想着法子变通,只怕也经营不下去,至于贾掌柜是怎么做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只是他这些年光是在城外就买了近二百亩地,若是奉公守法,这份家业几辈子也赚不来。”
吕柘彻底明白了,司大刚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但贾掌柜不仅偷逃商税,还妄想让自己替他出头,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人,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不论谁输了都不值得同情,自己倘若搅合进去,那不是帮着一条狗咬另一条狗吗!
叹息摆摆手,想着自己刚才还想着要为他伸冤,真是可笑。灰心丧气的说道:“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心里却恨恨的想着,你们去咬吧!狠狠的咬,最好两败俱伤。
尹纪德直到大年初三才想起吕柘,派了小吏来请他到温州城去过春节,自从给皇后娘娘送完贺礼之后,尹纪德对吕柘也淡薄了,不像从前那样隔三差五的来看望,吕柘虽然不愿意见尹纪德,但去了温州总还有个说话的人,那里像在这里,一个人对着冷清的院子,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温州城里的春节十分热闹,吕柘特意在那家代销衣服的铺子前停留许久,看着那几个闲汉巧舌如簧的销售衣服。这一阵子温州城里的几家裁缝铺也开始学着制作式样新颖的服装,这家铺子的生意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红火了,不过看着街上行走的女眷,许多人都穿着自己制作的衣服,吕柘仍然很高兴,毕竟这是自己开创的一个产业。
尹纪德热情的款待了吕柘,只说些高兴的话,酒席结束,仍旧让银月陪着他,银月没有了从前的热情,显然还记恨着吕柘让她在街市上像个窑姐一样的出丑,只是平淡的陪着吕柘说话,敷衍一般的应付着。吕柘没话找话的说道:“还记得城里那家卖衣服的铺子吗?我去给你买件衣服怎么样!”冷清了很长的时间,吕柘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
银月冷漠的说道:“多谢公子美意,老爷前一阵子给我买了衣服。”
吕柘说道:“走吧!就当是陪我转一转,总坐在家里不嫌闷吗?”
银月站起身,无所谓的说道:“公子想去,我陪着就是了。”
出了府衙,两人向绸缎铺走来,老远就看见几个闲汉围着一个姑娘说话,那姑娘正试穿着店里的衣服,似乎很满意,吕柘对银月说道:“你看,这铺子的生意如此的好,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银月委屈的低下头,这时候旧事重提,只觉得一阵难过,至于吕柘说的什么功劳,一点都看不在眼里。
正说着,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披散着头发,衣服也没有穿戴好,哭喊着从远处奔来,叫骂着冲进铺子,疯了一般的喊道:“就是你们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害死了我闺女,如今孩子他妈也没了,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还我闺女的命来。”拉住一个闲汉,拼命的撕扯着。
这一下子变故突起,铺子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那闲汉也被他发疯的样子吓住了,用力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开,说道:“陆老爷,有话好好说,我可没有害死你女儿呀!”
陆老爷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服,眼睛里只有疯狂的愤怒,大喊着说道:“就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挨千刀的,把我害的好苦!”
绸缎铺掌柜的走上前来,赔笑着说道:“陆老哥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你这样子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
陆老爷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喝道:“还有你,你这谋财害命的恶鬼,从那里寻来这些催命的小鬼,整天的围着我闺女,非要把她的命要了才肯罢休!”
那闲汉看着他眼中越来越盛的疯狂,趁着他去抓绸缎铺掌柜的机会,将他用力的向后一推,挣脱开来,惊恐的说道:“谁害你闺女的命了,你怕是疯了!”后退着想要走开。
陆老爷松开绸缎铺的掌柜,疯了一般的又扑上来,喊叫着:“你别走,你别走,你这催命的小鬼,连我的命也一起拿了去吧!”那闲汉毕竟年轻,轻轻一纵身便即躲开,陆老爷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地上,碰的一脸鲜血。
有胆小的立刻尖叫着躲开,门外围观的人看着陆老爷疯狂的举动,竟然也没有人敢上前来相劝。绸缎铺掌柜快步上前,将他扶起,说道:“陆老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挣口饭吃,你这么闹,兄弟这碗饭可就吃不成了!”
陆老爷将他推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脸上沾了血迹更显的狰狞,那几个闲汉嘟囔着说道:“陆老爷怕是疯了,这般的说疯话。”悄悄的往门口走,想要离开这里。
陆老爷突然大笑起来,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指着几个闲汉骂道:“好,好,好,你们这些催命的小鬼,咱们到阎罗王老爷那里说理去。”从地上站起来,一头冲了过来。几个闲汉纷纷避开,陆老爷一头撞在柱子上,鲜血溅出很远。
绸缎铺掌柜的刚刚站起,看到陆老爷一头撞在柱子上,又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吕柘也吓得傻了,呆呆的看着血泊中的陆老爷,鼻子里嘴巴里不停的有血涌出来,眼看是活不成了。有好心的人去衙门里报官,也有人上前扶起绸缎铺掌柜。只有陆老爷趴在那里,渐渐的停止了抽搐。
几个看热闹的人叹息着说道:“哎,这大过年的,却要了人家一家三口人的性命。”
另一人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这几个闲汉,天天缠着陆家的小姐,就年前这几日的功夫,陆家小姐就买了三身衣服了,这些闲汉们还不满足,整日的围在陆家的门前转悠,只要陆家小姐一出来,就立刻围了上去。我听人说,陆家小姐每买一件衣服,这些闲汉就能有三十文的赚头,可怜陆老爷,竟然被这点小钱害了一家人的性命!”
有人说道:“陆老爷也是命苦的很,都快四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自然难免娇惯些,前些日子因为买衣服的事情数落了闺女一番,近些日子也不让她出来,省的被那些闲汉纠缠,大概是说的重了,他闺女竟然一根白绫悬在房梁上,自尽了。哎!白发人送黑发人,陆夫人那里经受的住,也一病不起,昨天夜里就过去了,如今家里还停着两口棺材,陆老爷哭了一个上午,连丧事都没有办,哪知道现在连自个也去了,真是祸不单行呀!”
几人叹息着,说道:“哎,要怪就怪这衣服吧!倘若没有这衣服,陆家那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陆老爷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落得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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