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感觉到王淳的手动了,因怕他将袖子翻转过来,赶紧用手按住。王淳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觉出枇杷的小心思,心里越发觉得好笑,便将手从袖子中伸出,去拉枇杷。
王淳的手上刚覆上去,枇杷便将手一撤,反手一按将他的手按在下面,自己的手倒按住了他的手,又加了些力气,怕他再动。
更令王淳佩服的是,枇杷虽然手下没停,但是一张脸笑容不变,身子也端坐不动,就连那只手臂也一丝不晃,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看到了不好,便借着那长长宽宽的袖子遮挡,瞒住众人。
虽然被按住手,但其实也是达到了目的,王淳便不再动,手上面的那只小手感觉到他的静止,也将加在上面的力量松下,但却依然警惕着,将五指张开,正好扣在他的手上。
枇杷长年习武,她的手自然不能如养尊处优的内宅女子娇嫩,就是比起王淳,也要粗糙一些,几个指腹上都有薄薄的茧子,让王淳想到了这几年枇杷的辛苦,守住营州北部的门户卢龙,拒敌于营州之外,又数度带兵出武川,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她始终全心全意地帮着自己。
比起这些,她现在一定要把袖子放在上面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握住自己的手,正是自己想要的,于是王淳便不再动,由着枇杷将手压住,笑看着她美丽的妆容。
枇杷慢慢感觉到了,虽然不显,但是王淳还是发现她的头略力低下,然后她的手就撤走了,又将袖子也拉了回去,正与他的袖子并排放在床上。
王淳再将手挪过去,塞进她的手下面,连带着袖子,一同塞进去,人也悄悄地向她一点点靠近,最终肩并着肩,头挨着头。
喜房内的人终于都离开了,门被从外面关上了,枇杷却一个健步坐到了镜前,将头上的东西一样样往下摘,“这些东西竟然比盔甲还沉呢。”
有这么形容的吗?王淳看看,却还是到了她身后,帮她将首饰轻轻拿下来,终于忍不住笑问:“只有那么一点时间,又要沐浴又要更衣,怎么戴上这许多东西的?”
“我一进了屋子,娘就带着十几个人围着我一同梳洗妆扮,能不快吗?”枇杷将首饰尽数除掉了,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道:“我困极了!先去睡了。”说着就先上床,躺到里面,脸也朝向床内,将被子盖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头乌发。
王淳哑然失笑,只得随后上了床,躺在枇杷空出的一半床上,放下床帐。新婚之间的屋子里点着一对手臂粗的大红喜烛,透过大红的纱帐,将床上映得红灿灿的,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这种时候,王淳觉得像极了他在梦中时常见到的情形,自然不甘心这样睡了,总要做些什么的,便又抬起身子俯着过去,“枇杷。”
突然间,王淳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刻他就被枇杷压在了床上,两条腿正卡在他腰间,再也动不了。正是他们最初相识刚一交手的情形,从那时起,她这一招就对自己屡次施展,屡次有效。可是,今天是洞房之夜啊!
于是王淳并不挣扎,却向枇杷笑着问:“你要做什么呀?”
枇杷的脸是红的,也不知是被烛火映的还是她害羞的,被王淳这样一问,低了低头又马上抬了起来,看着他坚持道:“我要在上面。”
虽然没经历过,但王淳还是可以肯定,枇杷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可是,枇杷还穿着刚刚的嫁衣,她只把首饰都摘下来就囫囵躺到了床上,现在已经把大红织锦滚得满是褶皱,便笑指着问:“衣服是不是要脱了?”
枇杷低了头,也觉得王淳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再瞧瞧自己如此漂亮的嫁衣被揉得不成样子,便听话地脱了下来,解衣时,难免要放松一下,又向着王淳道:“你不许动,闭上眼睛。”
王淳听话地不动,也将眼睛合上,但其实是留了一点缝隙的,刚好看着枇杷将一件件的衣服解下。新婚的正装有九套,就快到了最里面,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知怎么反觉得不能承受,倒果真闭上了眼睛,既然枇杷要在上面,就都听她的吧。
许久,一切依然如故,王淳觉得自己实在等得实在太长了,再也熬不住,便轻轻睁开眼睛,却见枇杷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略俯下头看着自己的脸,神情正是惊艳,却又有些迷茫,与自己的目光相遇后马上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抬起头看也不看自己道:“好了吧,我睡了。”果真一翻身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什么好了?王淳真是气得昏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呢!他再也忍不住,用力去掀枇杷的被子,结果被子让她牢牢地压在身下,根本掀不动,便压在上面用手点着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不懂事!”又责问道:“还想不想生儿子了?”
被子果然松开了,王淳便见她身上穿着红绫小裤,红绸小肚兜,露出雪白的双臂,正紧紧抱着胸前缩成一团,可爱中又透着几分可怜。
王淳一鼓作气再拉开枇杷的手臂,饱满的胸前那枝绣得极精美的枇杷花正入了眼帘,情便再不能自禁,将手按到了花枝之上,挑了开去,感觉枇杷又要反对,赶紧压住,“不许动了!”
枇杷倒也听话,果然没有再动,却突然道:“你脸上身上都长得很美,就是那里太丑了。”
王淳觉得自己就要崩溃,娶了这样的媳妇他恐怕要在洞房之夜铩羽而归了。偏枇杷怕王淳不信,又急忙解释道:“真的,我看过别人,都白嫩嫩比你的好看。”
突然间王淳什么都明白了,枇杷今天能表现得如此之蠢,正是因为她害羞、紧张、害怕了,才在努力表现来掩饰她其实什么也不懂!
她在军中多年,一定听过那些粗汉一言半语的荤话,自以为懂却根本没懂,又拿不穿衣服两三岁光屁股的小孩子比照自己,真是一个傻姑娘,低头吻在她的眼睛上,“闭上,听我的。”
一时事毕,枇杷当然什么都懂了,也知道自己刚刚大大地丢了一次脸,便不肯睁眼去看王淳,却问:“你怎么知道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男人,自然知道!”王淳才不想告诉傻枇杷他将一本书放到了床下,看了好几天了,只轻轻地在她脸上香着,又含住了她的耳朵咬着,过一会儿在她耳边问:“这两年,你想我了吗?”
可是枇杷却没有回答他。再一细看,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王淳轻轻地抚着枇杷的脸,“看来果真是困极了!”可不是,枇杷在两个月前就带兵深入大漠,千里奔袭□□厥的王帐,杀敌无数,又将□□厥赶出了几百里。然后快马南下赶来成亲,她一定是又累又疲乏,且刚刚又在与自己争谁在上谁在下这些事情,应该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想到这里,王淳微笑着,将枇杷抱在怀里,其实他也很困很累,毕竟从知道营州送亲开始他就兴奋得睡不着,然后又听说枇杷没能及时赶到心急如焚,更是彻夜难眠。现在想到夙愿得尝,真是心怀舒畅,再嗅着怀中人的淡淡暗香,正应共枕同眠度*呢。
春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向新房,透到帐内变成了淡淡的红光,枇杷和王淳都醒了过来。年轻的身体经过彻底的休息马上重新焕发出神采,枇杷一骨碌坐了起来,迷糊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哎呀!”一声,就抱起被子裹在身上跑进了里间。
王淳再想拉住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心中又叹枇杷的好身手,起身再看,枇杷竟然洗浴时将门在里面关死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现在不肯让自己看了又有什么用,昨晚自己又不是没看过。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又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先穿了衣服。
却见母亲身边的福嬷嬷走了进来笑道:“淳哥儿不急着起床,只是新媳妇今天早上要去服侍公婆的,不能晚了。”
王淳一笑,“我每日习惯早起了,就陪枇杷一同过去,一会也要行礼的。”
福嬷嬷便四处看看,又问:“淳哥儿怎么自己穿衣袍?新媳妇怎么不服侍着?”听到了里间的水声,又说:“洗浴也要先服侍丈夫才对。”
正这时,费嬷嬷赶着走了进来,笑着向福嬷嬷道:“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年轻人恐还没睡醒便被你扰了好梦。”
福嬷嬷轻轻一笑,“哪个年青媳妇不是一大早起来到婆婆身边服侍的?我们家可是一国之主,更要给燕国女眷们做出表率。”
费嬷嬷也笑,“先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没让我们夫人一大早去服侍啊,反还总是说年轻人觉多,只要不晚起就可以了!”
福嬷嬷听了,一时无话可答,费嬷嬷是跟了老夫人一辈的人,老夫人走了,她不肯去养老,就留在王淳的身边,不论国主还是少主对她都极是礼遇,自己也不敢与她争锋,且她的话又无从去驳,只得道:“夫人教导儿媳,自然是为了儿媳妇好。”说着就到床边翻找东西。
王淳知道母亲的心结,可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并不愿再生枝节,一直没有理福嬷嬷,现在见她到了自己的床边动起手来,马上不快道:“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不要动。”
福嬷嬷听了赶紧退了一步,却也不肯出去,只道:“夫人让我来收喜帕。”
王淳突然想起来,洞房夜时是放了喜帕的,但是后来一番折腾就彻底忘记了,现在也不知到了哪里,再见费嬷嬷并没有反对,知是应该有的章程,便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收了送出去。”
费嬷嬷见状便赶紧拉了福嬷嬷出去,“淳哥儿一向不喜别人进他的屋子的,东西也愿别人乱动,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反倒不知?我们在外面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