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1990年,人们还对诗歌和的狂热余温犹在,不少人还存在一幻想,还是有许多年轻人热衷于干这个营生,干这种事的出来还有儿自豪和虚荣。不像现在,写作的人多入牛毛,比街上卖臭豆腐的还要多。何况现在写作的人都是有傻傻的,都什么年头了,还干这种营生!都是些什么美女作家啦、身体写作啦,把整个文坛搞得乌烟瘴气。所以,你要是在这种时候也敢我是一个文学青年,或者称我为作家,看我会不会老羞成怒,一拳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我记得那时候先是写了好多的诗歌,几乎一天一首,有时候是一天几首,日以继夜地写,然后四处乱投,什么《人民文学》、《青年文学》、《诗刊》、《星星》、《大学生》、《广西文学》啦,最后只发了两首,《星星》的《吸烟的母亲》和《广西文学》的《夜的意像》,那时候发表作品好难啊!写诗写得如此艰难,于是改写散文和。头一篇散文《拒绝周末》同时投给《金色年华》和《黄金时代》,两个月后,两家同时来了用稿通知书,我掂量了一下,觉得《黄金时代》比《金色年华》更出名,就亲自到《金色年华》杂志社要求撤稿——这情景我现在想起来还狠狠地抽了一个大嘴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笨啊?有钱都不想要!那篇文章发出来后,编辑伍春明就跟我约稿,后来又在她的刊物陆续发了几篇,跟她也有了一段长达两年的友谊,这里暂不提。
第一篇是高中的时候写的,叫《账房先生》,由于学习紧张,一直没写完,最后一稿1991年春节时,我在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朱枸夫人工作的地方,一个矿务局她的房间改好后。万多字,抄了不知多少次,起码投了5个刊物,都渺无音讯,最后在1991年的8月底,我收到了《广西文学》的一纸通知,,作品已经发在1991年的第九期,收到通知后的第十天,我就看到了样书,那是我发表的第一个中篇,一个很,许多看过的人都被逗得笑过不停。即使是现在,要我写出那么机智、幽默的语言,也不太可能了。的发表给我很大的鼓舞,接连写了几篇、几篇散文,甚至杂文、诗歌,大多都获发表。其中的中篇《大墙之侧》,是我到我弟1991年从劳改警校毕业,分配到一个劳教农场后,我去他那里体验了一段时间生活后写出来的,我至今觉得那是我写得最好的(怨自己没长进)。从1991年到199年8月毕业的时候,我在正式刊物发表中篇两部,短篇5篇,诗歌首,散文6篇,杂文篇,还有新闻通讯若干。当时《广西文学》的编辑梁宪华,我应该是那几年里,中国发表作品最多的大学生之一。由于我的作品多涉及校园、爱情,所以,广西电台的老乡陈宁和《金色年华》的苏海帆在喝酒后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广西著名咸湿家,真******混帐!
为了逃避孤独,对抗寂寞的周末,我一头扎进文学创作里,既得了虚名,又赚了钱,还是非常高兴的。更高兴的是,我在修炼的同时,逐渐成为班里面的问题专家,以后,他们要是有什么人生问题啦,爱情问题啦,都会请教于朱枸先生。为了指导许多对周末深恶痛绝的难兄难弟,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指你周末的两三个去处》,它发在《黄金时代》199年的第三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一看,即使到了今天,我觉得它还是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的。宿舍的人也高兴,朱枸先生领到稿费都请他们喝酒啊,抽烟啊!在那个一个月只需0元生活费(我家每个月只给我0元,我弟弟也要0元),有时候,一笔稿费真是一笔巨款,我记得,《账房先生》的稿费是51块,请客后,我买了一套西服,95块,这套西服足足穿了四年。
那是一段非常特别的日子,在那个时候念过大学的人,你现在回想起你的大学升学,是不是也像朱枸先生一样,充满无奈,充满孤独?不过无论怎么样,它又是幸福的,我们能基本上无忧无虑地度过大学四年的时光,我们感谢那时候的政策。现在当我们每次都听到那些精英们叫嚣着跟国际接轨,搞教育体制改革,把很多像朱枸先生一样贫困的子弟拒之大学的门外的时候,当我听到有人因交不起学费而服毒自杀的时候、当我们听到很多人不得不荒废了学业打工挣学费的时候,我真想拿出我从前的那把杀猪宰羊的刀,一刀捅了他。要不,也用我以前用来阉猪、阉鸡的刀,一刀就解决了他,让他像一个被阉了的公鸡一样温顺,而不是像一个好斗的公鸡一样,成天引颈高歌:教育体制改革啊!与国际接轨啊!
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眼就过去了。到了大四下学期实习的时候,我们知道,大学生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来不及留恋、伤感,就面临了毕业分配的问题。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们毕业一般回到生源地,就是,你从哪考上的,就回到那里。而畜牧专业的,基本上回到县畜牧,然后分到乡畜牧兽医站。不像现在的,你学兽医的,只要你有本事找到妇幼保健院接收,你就可以去;你学幼教的,只要有大学想要你,同样可以去当讲师。
更为主要的是,在我们专业每年都要分几个到农场,而且大多是劳改农场。按照当时的想法,这是最差的单位,所以大家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被发配(不是分配)出去。跟班主任、跟系主任话都客气起来,成天把笑脸凑过去。现在看起来,我们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后来我们班有两位仁兄“不幸”成行,其中一位一生气连毕业照也不照了。可是前两年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觉得他们过得比任何一个同学都好。而我们班分配回去的,有些现在还在兽医站呆着,有的分到饲料公司早就下岗了,有的转行做着跟专业毫不沾边的工作,像朱枸先生。而一位杨同学,在一个几千人的农场里当领导,据,美国就考察了好多次。另一位分到劳改农场的,现在的警衔都是一督了,穿上警服,神气得像是现在的正处级干部。同学聚会的时候,都感慨万千。
那时候我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我回到生源地后,就跟女朋友相隔万水千山了。但我又没有这个能力去到她工作的地方去工作——那已经是跨地区了。我出动所有的关系,终因没有关系,最终断绝了这个念头。有本事的同学有的在南宁找了单位,有的进了地区、起码是县的单位,我还是毫无着落。毕业前,我在我县的一个鸡场实习,在那段时间,我托朋友们帮我找关系,甚至《广西文学》的编辑梁宪华先生也帮我找人推荐,想留在县城,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我感到非常的绝望和孤独无援。
只是现在回想起大学的情形,心潮起伏。曾经,有同学到南宁来,好几个是十多年没见过面了,那时候我还没病,那天晚上,我们放开喝酒,不到一个钟头,大家东倒西歪,讲起读书时候的诸多细节,感慨万千。也见到女同学,依旧用“只恨当初不下手”、“拆散一对是一对”来调侃一番。但句老实话,40多岁的女同学,已经有惨不忍睹了(但愿女同学们不要敲我)。不单她们,大家都老了,皱纹四起,白发横生,让人感叹时间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