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时,我们得抓紧了!”
赵雷皱了一下眉头,把假发和那个连在一起的面具带上,回头示意段和扶稳车上的老大爷,快马加鞭,跑成了一道风。
姚州城不大,街上少有行人,马车跑得飞快。
无极道人和李恒方踏空而行,比地上的那辆马车跑得还要快。他们抢先到达了南门。
在南门守候的李寿正跑出了城门洞去撒尿。那个面孔,只要见过他两个哥哥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一个模子铸就的蛤蟆嘴,金鱼眼睛。
太阳躲到山的那边去了,西面的天空只剩下些儿残霞;头顶的天空上,半轮惨白的月牙在翻着白眼。李寿很是垂头丧气。
“他妈妈的这个穷地方,守了一天城门,根本就没几个人通过,还说是替刺史大人寻一个美人,顺便自己也可以找一个来解解馋,让桃花运气开开,”李寿自言自语说,“可是不要说能看见一个大脚美女的影子,就是钱把银子的好处也没捞上,怎么刺史大人的布告也不管用呀?”
李寿懒洋洋地转身往城门洞走时,十字大街的那一边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是一辆马车!”李寿站住身子说,“马蹄声响里夹杂着碌碌的车轮转动声响,而且正冲着这边过来!”
“兄弟们,是不是有人要闯关出去?都给我注意了!”
“什么撞关?”站岗的士兵中有人说,“无非是怕我们不到时候就闭关走人,想赶紧出关而已!”
“你他妈就是一个傻帽,”李寿一下子暴怒了起来,“我说他要撞关,那他就是在撞关,就算我能弄到两把银子的好处,日后能请大家喝一口酒,本三爷也方便一些嘛!”
那个士兵不再说话,偏偏往这边来的马车声音却突然终止了,似乎已经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李寿兴奋起来的心情又沮丧了,“难道老子今天真的要两手空空?”
好在这时那个马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一改前面那样的急促,最多只能算作是小跑。
“哼,你走慢了,我就没有理由找茬了吗?”李寿这样说时,那架马车却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出乎无极道人和李恒方他们意料:那个赶车的不再是装扮了的赵雷,也不是女扮男装的段和,而是他们在东城门洞救下的那个老头。
老头驾车往这边走着,他一脸迟疑,仿佛有些犹豫,有些害怕的样子,
远远地,李寿却听到马车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吵闹声。
“你寿命不长了,你寿命不长了!“那个女子的声音说。
“不,我寿命长着呢!是你寿命不长了,是你寿命马上就要夭折!”这句话出自一个男子的声音!
原来是一对男女正在斗嘴,可是这样的斗嘴却让李寿很是不爽,他突然回头看了看那些站岗的士兵。士兵们听着车里传来的声音,一个个都在看着李寿,心里却在偷着乐呀。
“要过城门了,少主人和少主奶奶最好不要在说话。”赶车的老头儿似乎是突然看见李寿的样子,嘎的一声把马车停了下来。
“你寿命不长了,你寿命该绝了!”车内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对骂。
“军爷辛苦了,”老头见了李寿,滑下了车杆,一路点头哈腰,从怀中取出了一锭二两的银子,笑眯眯塞了过去。“今天出城晚了,求军爷多多给与方便!”
李寿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哦,方便倒是可以给你方便,只是你车上的人无缘无故地骂我,我不收拾收拾他们,这些兵丁要看我的笑话呀!
“你听,还在骂呢!”
老头儿停止了说话,车里还在传出一男一女的声音:“是你寿命不久了,你寿命该断绝!”
“哦,军爷息怒,我少主人和少主奶奶成婚才一个月,”赶车的老头显然慌了,赶忙争辩,“小夫妻平时恩爱,就相互拿对方打趣逗乐。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骂军爷呀!”
老人一边争辩,马车里却还在传出年轻男女的声音:“你寿命不长了,你寿命不长了!“
”你听你听,这不是骂我又是骂谁?“
“没有啊大人,这是小两口在相互打趣!”老头说,“他们在说对方寿命不久了!”
“可本三爷就姓李,我的名字叫做李寿!”李寿暴跳如雷,“他们是在说我命不长了!”
“天哪,你就是那个著名的李三爷,”老头一下子显出惊愕的样子,跑到车门前去大喊,“少爷爷,少奶奶们,你们不要再胡说了呀!三爷,你贵人气量大,要大人不见小人过,大人不见小人过呀!“
老头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地伸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可是他在全身左左右右摸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有。
“今天不跟我一个交代,我看谁能够走出这个城门!”李寿一边掂着手中的那二两银子,一边冷笑。
“少爷,少奶奶,”老头慌了,急忙跑伸手掀开了车篷上的门帘,“少爷和少奶奶只顾打趣,现在闯了祸都浑然不知,你们身上到底有没有钱啊,现在只有用钱说话,求李三爷饶过咱们三个。”
“我们闯祸了,闯了什么祸?”马车里,那个赵雷扮成的后生说,“钱我有的是,可那是拿去买人性命的!”
“你们一直说的什么‘你寿命不久了’,这个李寿李三爷却认为你们在故意骂他!“老头子带着哭声说,“你就给李三爷几两银子,通融通融,求他老人家饶过你两人的性命!”
“哟!”李寿突然见到了装扮成女子的段和,眼睛明亮起来,皮笑肉不笑,“谁家的少爷少奶奶,这城里怎么还能有这样标致的美人躲着啊,银子你可以不给我,不过这个美人嘛......"
"三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还是快些取出银子......"老头儿嘟嘟嚷嚷的,后来说了一句,“这个时候逃命要紧....."
“银子我....我有,”赵雷突然做出慌张的样子来,“只是全部是一封一封的,我取不出,这个李......李三爷能不能自己过来看看,我就用这些给你买......买......买命。”
李寿掂起脚尖往里一看,里面那个美人已经被吓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发抖着。在美人的两腿中间,放着一个皮囊,皮囊里鼓鼓囊囊似乎有两大包东西。小伙子解开了捆扎皮囊的绳子,似乎要把什么东西往上提,却被身旁那个美人的腿挡住。
“我来!”李寿立即把手里的二两银子揣进了怀中,探身进了车中美人所在那一面的车窗。那双肮脏的手一只抓住了皮囊的袋口,一只手撩了一下美人的裙子,还在人家腿上抓挠了一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皮囊之中。
皮囊里扩散出的是血腥味,李寿一定是看到了两个蛤蟆嘴巴的头颅眼睛鼓鼓的样子,急急忙忙要把自己的脑袋从车窗里拔出。
这时赵雷的一只手伸了过来,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李寿的衣领往上猛然一提,然后把脑袋贯进了皮囊里。
李寿往前一扑,后半身在车窗外面挂着,前面的身子栽进马车中。
外面看不清车里的情形,李寿的身子把整个车窗全都挡住了,只有两只脚窗外,不停地踢蹬。
那些看守城门洞的军人还听到了李寿口里嗷嗷的叫。后来叫声戛然而止,噗嗤,扑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相互碰撞。
那些当兵的在幸灾乐祸:他们以为是李寿惹到了一个不要命的女子,李寿的头正被那女子的两腿夹着在暴揍呢!
“这一下,脸可丢大了呀!”守城门洞的士兵耳语着。
再后来李寿的身子被人从里向外一脚踢了出来,就像一头死狗,噼里啪啦,绵绵软软摊开,如同一堆烂泥。
所有兵丁脸上的笑容立即停滞,都发呆了:被踢出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头颅,原来安放头颅的地方是碗大一个疤,疤里流着腥臭的血液。
车中的小伙子却一下子出现在那具无头的尸体旁边,两手在颈子往上一抹,把面皮和假发一下子揭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张飞那样的脸。
“大家不要惊慌,在下是李宓帐前将军赵雷,专来姚州为民除害。危害百姓者定斩不饶!但绝不会伤及无辜,”赵雷那把绎宵宝剑指向了李寿的尸体,“李家四兄弟死有余辜,我已经连除了三个祸害;不过还有一个李喜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扛着,我接着要去把它割下来一同示众。这具尸体还得麻烦大家拉出城外喂狗算了,他身上的二两纹银就拿去买一碗酒吃!”
“将军只管去办您的事,这里我们包下了!“士兵们齐声回答。
天在转黑,中天那半轮月牙先前惨惨白白的,现在似乎在还魂了,有了些许的微光。
赵雷回头看见段和已经将那个刚刚帮忙驾车的老头扶到了车里,还调转了车头,急忙飞身进入了车里,让男扮女装的段和驾着车一阵狂奔。
众军士们看着这次驾着车跑的居然是一个美女,口里喃喃。那辆车却跑成了一溜烟。
没有人能看见无极道人和李恒方在马车上面踏空而行,他们跑得比车还要快。
西门,李喜已经离开了岗位,正在骑马往中心十字大街那边走。
李喜今天应该是遇上喜事了,他一边骑着马走,一边拍着自己腰间里在今天发的那点财唱起了小曲----
月亮出来心肝谁的眼呀妹儿,
妹妹在家哟哟想哥哥呀妹儿,
哥哥在外心肝苦伶仃呀妹儿,
什么日子哟哟能回家呀妹儿,
李喜就这么慢慢走着,信马由缰,马蹄踏响石板铺就的街道,给他口里的哼唱伴奏者。
不远的前方就是十字大街了。
“几个哥哥应该都已经在十字街口等着了!”李喜自言自语,“不过我每天都要拖后一点,让他们等我一会儿,这样的感觉我喜欢!”
李喜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抬头往东边的十字街街口看。
街口没有几个哥哥的声影,却见一辆带篷的马车,从南门那边急速地拐弯,追风掣电一般的迎面飞来。在车杆上坐着驾车的,居然是一个貌美绝伦的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