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壁下的计时沙漏流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计时沙漏看看就到了半个时辰的刻度。杨国忠叫了声“停”。鲜于仲通的诅咒声也戛然而止。
“行了!”杨国忠走了过来,“我大致看了看鲜于大人手里渗出的血水,也不知那是不是真的来自李林甫那老贼的心脏,如果真是李林甫,那家伙一定已经半死!”
“杨大人尽管放心,绝对是鲜于仲通的血液无疑!”鲜于仲通很是得意,“您就只管坐在节度使府中,等着朝廷使节拿着节符过来调遣,让您再登相位!”
“扳倒李林甫和以李宓为首的四川官员,那么朝廷的事是就是我说了算。”杨国忠的目光那么奇怪地看着鲜于仲通,笑意在嘴角出现了,“至于这四川嘛......”
“大人真的是我命里的贵人啊!”鲜于仲通也露出了笑容,“对了,杨大人说李宓是李林甫的儿子,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国忠狡黠地说,“对于南诏的战与抚,在朝廷早已形成了两种根本的派别,我与章仇兼琼等竭力主张剿灭;而李林甫为了抑制我们这一股势力的崛起,不至于威胁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就同意李宓的建议,竭力主张安抚。我们的人为了让李林甫难堪,就在京城中放出谣言,说是李宓是李林甫的私生子。这种事一时半会也查不了,那个老王八蛋还真的很难堪哟!”
“原来是这样呀?”鲜于仲通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样就能让他难堪呢?”
“李宓不是与那个阁罗凤很要好吗?皇上已经认定李宓里通外国,只是没有证据派人查办。李林甫与李宓有关系,皇上就会认为李林甫不愿攻击南诏是出于私心。这样,李林甫这个老王八就不得不在下一次讨伐南诏的战事中,同意并举荐李宓领军对南诏展开攻击。李宓胜,我们的目的达到;李宓不胜,李林甫难辞其咎。”
“李林甫是著名的老政客了,据说过去的张九龄都斗不过他,”鲜于仲通看着杨国忠,脸上堆满着恭维,“那老王八蛋万万想不到杨大人才是他真正的克星哟!”
杨国忠也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接着上前弯下腰。他看了看鲜于仲通前面那个又比先前满了许多的血盆,用鼻子嗅着。血腥的味道让他觉得舒服极了。
两个人在屋里肆无忌惮,却看不到来自未来一千多年后的两个不速之客正惊愕地站在屋里盯着他们。
无极道人看了一眼李恒方,又开始作法。
李恒方现在已经习惯于时空的突然变换了。他不再昏眩了,就像感觉是自己的眼睛一闭一睁,立身的地方就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时间是在白日,木屋的板壁上漏出了一个太阳的光斑。屋子里的窗户却没有打开,似乎有些阴暗。
屋子的主人颓然坐在一把椅子上,头顶的墙壁上挂着一把装在刀鞘里的宝刀。
两个道士看出了这个人身材健硕,容貌也英俊,很有武将的特质。脸上却是阴沉沉的,充满了忧郁,身子也懒懒散散,似乎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一个仆从模样的人正恭敬地给他递上一封书信。
那个仆从李恒方好像见过。
“刘一刀!”李恒方仔细一看,惊异了起来,那个仆从打扮的人竟然真的是刘易爻。
“禀报李宓将军,”过去的姚州兵马教头刘易爻说,“我们主公一直念着与将军的友谊,多次在将军前声明不愿造反,希望将军能帮助他在唐朝朝廷里洗清冤情。主公也知道将军是尽心的了。哪里晓得现在的朝廷奸佞当道,无事张虔陀欺辱南诏彝人土司的事实,居然派了八万人马,在鲜于仲通的带领下围攻南诏。南诏在万不得己的情况下只有奋起反抗。现在,朝廷的八万大军除主将鲜于仲通逃脱外,无一幸免,已经悉数战死,被送进了阴朝地府当中。不过我们主公为了表现出歼灭唐军是自己万不得己才有的举动,为了安抚那八万冤魂,也为了有朝一日能从回唐朝怀抱,下令在洱海东面修建‘筑京观’,还另立了‘德化碑’用以说明缘由。现在特致书将军,对于将军的努力,南诏永远都在感谢,只希望将军一如既往地相信南诏,继续让真相水落石出!”
“放下吧!”李宓的声音不大,不像是从一个将军口里说出来的,“告诉你们主公,以后千万别再派人来了!”
“为什么”刘易爻听出了李宓声音里面的苦衷。
“你们派人在京城里去散布鲜于仲通战败的消息。那个右宰相杨国忠却极力他的败状,在朝堂上极力为其报功。我联合了四川各地官员上疏朝廷,报告了真相真相,李林甫为了压制杨国忠逐渐受宠的势头,也在朝中尽量帮助我们说话。”李宓凄楚地说,“没想到杨国忠刚刚被贬到这成都,才做了几天剑南弄节度使,京城中的左相李林甫却一下子病入膏肓,上不了朝。皇上便急急忙忙把杨国忠召回继续做他的右相,表面上官职没有李林甫大,其实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李宓说到这里,气愤愤地又拳头在身边的方桌上咚咚地擂着。
“那,朝廷下一步会怎么办?”
“不是下一步会这么办!”李宓说,“现在鲜于仲通又做了剑南节度使。朝廷却对我有了新的委任!”
“李将军从前是云南都督,现在被贬官了?”刘易爻大惊,“这不公平呀!”
“要是我被贬官倒是好了,关键是我也升了官呀!”
“那李将军还不高兴,为什么呀?”刘易爻急促了起来。
“杨国忠提议升任我为剑南留守,朝廷征求了李林甫意见,李林甫也同意了,”李宓说,“这个老不死的还跟着建议:由我统兵,再伐南诏!”
“这----”刘易爻一下子呆了,说不出话。
“这样的奸谋,你说我该怎么办?”李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刘易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