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虎略有迟疑,听得阵中士兵高声呼叫,只得答应。
他说:“倒是听说过秦家阵法了得,樊某想见识一下了。”
“已经不合时宜了的东西,也值得樊将军一看。”秦良玉笑道,“不过你既要看,我也只能献丑。就布一个阵你试试,当开一开心。”
秦良玉说完,就肩上取出令旗,跑马到了高处,前后摇摆,左右招展。
两千军不一会就布好了阵。
秦良玉来到了阵前,笑笑地说:“樊将军可否认得戚继光鸳鸯阵?”
“的确不知,”樊虎左看右看,也笑笑地说,
“戚继光曾用于抗倭,据说对付倭寇还行,不知樊将军想不想试着打它一打。”
“要是在新都城,什么阵法也受不了炮火覆盖,在这里嘛,”樊虎想了想。“我也想试一试!”
“请了,”秦良玉在马上抱拳。
这种阵法以十二人为最基本的战斗单位,最前为两个盾牌手,手执盾牌;然后跟着两名狼铣手,再次是四个长枪手,最后是四个短兵手。每个作战单位为纵向排列,横向则由一百六十六个这样的作战单元组成了一只长长的队伍。秦良玉、秦帮明、秦屏明、秦翼明作为主将,分别领了四员副将各方机动着。
樊虎叫士兵先用连弩和火铳攻击。
秦良玉旗帜一展,盾牌立即挡住了这些兵器的进攻。
这时候盾牌手面向敌人,其余人排成纵队,躲在后面。
樊虎吹响号角进攻了。
秦良玉以狼铣为攻击主力,用长枪取人性命,短兵防止敌人近身,进退自如,伸缩有度。
鸳鸯阵一会变成两仪阵,一会又变成了三才阵。
樊虎的两千人在阵中,左冲右突都是门户,也都有杀机。
所谓三才,分为大三才和小三才。大三才就是把两伍并列的队形变成横队,队长持牌居中,左右各一狼铣,狼铣左右为两只长枪拥一盾牌,四名短兵在后;小三才阵狼铣居中,左右各一长枪,长枪左右是短兵和盾牌,一伍平列。
樊虎的人马顾得了前,顾不了后,或被长枪刺,或被短兵戳。阵内哀声不断。
最后秦良玉变了一个一头两翼一尾阵:把参战部队分成四部分,最前者为头,是正兵,是主要的进攻部队;两翼为奇兵,保护头的侧后方向,适当时机进攻敌人的侧翼,尾部策应,随时增援任意一个方向。
樊虎还未摸清是怎么回事,两千人不久就一个个呜呼哀哉,魂魄飘升了起来,往酆都城的方向去了。
石柱土家军阵中渐渐平静,秦良玉提枪走出了阵来。
“不好意思,樊将军的二千人马......”
“我的两千人马怎么样?”
“已经全部阵亡!”秦良玉突然变了脸,“兵者,诡道也,贼头樊虎还不投降?你的新都已被官军拿下了。”
樊虎回头看着后山的烟柱,才意识到了秦良玉所说可能是真的。突然想起了昏迷中的樊龙,于是不顾一切领兵突击,试图冲过石柱兵的围堵,杀回新都。
石柱兵见樊虎突阵,争先向前,要拿他立功。
好一个樊虎,他左边一斧,便见白杆齐折,人血喷涌;右边再一斧,甲兵纷飞,头颅滚落。
秦良玉的阵势大乱。她见樊虎困兽犹斗,一声唿哨。
秦帮明、秦屏明、秦翼明立即合围上来,四个人占据了四角,把樊虎围在了中间,外边的军阵随樊虎的左冲右突灵活移动。
永宁呐喊着,跟在樊虎后面拼死进攻。
此时开阔地周围的山峰上彩旗招展,樊虎才算是彻底明白中了秦良玉的调虎离山之计:引他远离新都,却让别的将领在樊虎离开后取了城池。
樊虎见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心想大哥樊龙肯定已经没命,自己要是被擒一定是个五马分尸的下场,急欲拔剑自刎。
却听到山口一声雷鸣一样的呼喊,石柱军纷纷溃散,一将拍马舞槊而来,却是樊龙。
秦良玉分兵去挡,却是无人能敌。
樊龙把黄金槊舞成了一道金光,石柱的土家军碰着就死,粘着就亡。
樊虎见是大哥没事,勇力倍增,挥斧劈出一条血路,与樊龙一起,杀出了重围。
原来樊龙在樊虎领兵离开新都时就清醒了。
他喝了好多羊奶,又叫军士取来酒肉,饱饱地吃了一顿,却还是困乏,就倒在樊虎的床铺上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这个彝族汉子听到四下里到处是喊杀声。
原来秦良玉受了朱燮元的计策,借故要樊虎跟她到远离新都的地方厮杀,杨愈懋却领了两万人,在樊虎离开后强行攻击,突进了新都。
樊龙见四门八方都是官兵,就抢过一匹马,冲出了城。这时山的那边杀声震天,樊龙便杀过来,救了樊虎。
两兄弟合力冲撞出来,往重庆的方向一路狂奔。
“主子怎么样了?”樊虎问。
“不知道,一定是凶多吉少!”樊龙回答。
他们的对话让无极道人想到要关注一下奢崇明,就把镜头切换到那个彝族土司遁逃的岷江。
原来奢崇明一路向南漂流,第二天早晨就到了乐山地界,后面几艏大帆船却随后赶来。奢崇明以为是官兵追赶,想改由岸上逃命,却听得大船上有彝语的呼喊声:“前面小船里的人是不是主子?”
是张彤?奢崇明喜出望外。
张彤的船近了,奢崇明被人搀扶着上了大船。
君臣抱头痛哭,双方诉说了各自遭遇。
原来张彤领五千人到新津据住了谭大孝的一万人马十数日。谭大孝受了朱燮元的计策,并不十分卖力攻打,只是隔三差五前来骂阵。目的是尽可能地分散成都的压力,将敌人分成数路,各个击破。
两人战了几次,每次都是平手。
奢崇明成都败北,张彤却浑然不知。
一大早却有一队军马到了,原来是罗乾象手下何旺发领了三千人押来了粮草。
军中粮草刚好耗尽,张彤大喜,把何旺发的三千人让进城来。
大军吃了早饭,听得城外鼓角齐鸣,谭大孝又来叫阵了。
张彤新添了三千兵马,粮草又充足,士气自然大振,便吩咐何旺发小心守城,自己带了所部五千人,出城列阵,要与谭大孝一争高下。
谭大孝与张彤战了三四十合,不知怎么就渐渐不支,只得败逃。
张彤领兵从后掩杀,官兵丢盔弃甲往牛头山奔走。
看看赶上,谭大孝却领兵沿路进了牛头山山谷。
张彤紧紧跟在后面,不想谭大孝却在那边的谷口列阵以待,又挥刀接住张彤朔来的枪厮杀。
彝将张彤暗暗吃惊:这谭大孝仿佛换了一个人,枪法和力气都突然好了许多。
张彤正在纳闷,身后的队伍一片哗然。
有人飞马来报:安绵兵马使刘芬谦领兵占领了谷口,我们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张彤大惊,挥枪直刺谭大孝面门。
谭大孝急忙挥刀隔住。
对方却是虚晃一枪,张彤急急地勒马往后面的山谷冲撞。
山谷口正好遇着刘芬谦拦住去路。交马只一合,张彤一枪就把刘芬谦刺下了马,领几百残兵顺着谷口逃出。
张彤逃到了新津城。新津城城门紧闭。城上疾矢如雨纷纷射向了永宁彝军。
城楼上,何旺发身边有一人哈哈大笑:“认得秦奎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常汝坤吗?”
张彤一下子明白内奸原来就是罗乾象。他知道整个战役已经失败,便领了几百残兵,往南就逃。
陆路上官兵追赶得紧,张彤就在夜里抢了几只帆船,顺眠江而下。
奢崇明见了张彤,问及樊龙、樊虎境况,对方却不知晓。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呀?”张彤问他的主子。
“顺流而下,奔泸州,再由泸州转合江,到了合江后又逆赤水河而上,然后弃船翻过大娄山脉往遵义会合奢寅。”奢崇明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