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疆臣夺了九盘山,立即以刘挺的名义派人向身在渝州的李化龙报捷,要李化龙督促左右两翼的军队协同进军。
“左翼边不是四川军吴广的攻击区域吗?前日听安邦彦说奢续世手下的樊龙樊虎如何了得,何不前去一望?”无极道人这样想着,便与李恒方一道脱离了九盘山,前往吴广所领的攻击区域。
原来总督李化龙在渝州听得刘挺中了蛊毒的消息,很是为他和整个战局担心。一边想着好得还有一个安疆臣能够稳住阵脚,一面催促各路大军加紧攻击,减轻正面刘挺他们的负担。
总督的命令传到四川军吴广处,吴广立即就催促了曹希彬、吴文杰、奢世续等各军进击。
奢世续已经年老,带兵的是他的儿子奢崇明。奢崇明听说水西方面几天就消灭了播州四万余人马,与手下樊龙、樊虎等也纷纷摩拳擦掌,欲试身手。
这一天吴广、吴文杰、曹希彬带兵攻击崖门关,要奢崇明所部攻击水牛塘以作策应。奢崇明领了樊龙、樊虎径往水牛塘来。
水牛塘的守将熊擒龙、熊擒虎都是猛将,从前跟着杨应龙南征北战惯了,想着这永宁彝家军久不经战阵,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狭路相逢勇者胜!”熊擒龙对他的弟弟熊擒虎说,“兵法乘其劳,敌人远道而来,我们要让他们没有得到休息,就领手下这一千人马。一个冲锋击退他们。”
离水牛塘关口还有一里路,奢崇明就见关门大开,敌人倾巢而出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这个年轻气盛的土司哪里肯受别人轻视,一声喊叫拍马舞刀直取敌军中路。
樊龙在左,樊虎在右,两人把各自的开山大斧使得风生水起。水牛塘关前一下子杀声阵阵,地动山摇。
奢崇明直冲关门。熊擒龙要拦截他时却被樊龙截住。
樊龙一个力劈华山,当头就是一斧。熊擒龙挥刀接住,不曾想哪里接得住对方斧大力沉,立即虎口震裂,弃了刀拔马就跑。这个自以为了得的播州将领才回头,樊龙的第二斧秋风落叶斜着就到,熊擒龙连头带肩被砍成了两截,尸体扑通扑通分两次滚落地上。
熊擒虎远远地看着大哥遭了秧,心头一愣,枪法就乱了,顶头上被樊虎一斧子开成了两个瓢。
可怜这弟兄二人,未擒得龙虎,却死于龙虎之手。
此时奢崇明已杀进关中,一把大刀翻波涌浪,席卷残敌。
三个人很快便领兵占了关口,却见尘土飞扬,两匹官军的快马飞到......
原来是吴广领兵到了崖门谷关口后不敢向前,因为谷长而且幽深,怕中了敌人的埋伏,要左翼的吴文杰,右翼的奢崇明攻破了各自面前的关隘后顺着山脊向中间攻击,抢占崖门谷两面的山峰,掩护两万大军向东推进,以明日日中时为限,务求两翼听到进攻炮响,立即控制山顶。
奢崇明于是留了一千骑军守水牛塘,自己点了两千步卒,与樊龙、樊虎兄弟一道,都只带好腰刀和弓箭,攀上了水牛塘靠崖门谷一边的山峰,慢慢顺着山梁摸上了崖门谷这边来。
崖门关是四川永宁进入播州的门户,危崖百尺,山崖中间一线幽谷斗折蛇行十余里直通山后,一条小河蜿蜒于其中,道路就在小河岸边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逆流而上,一直要到了山后十余里才会与小河分开。
崖门关由杨应龙的堂弟杨达领两千人防守。
杨达亦是播州名将,使得一把好槊,重五十余斤,因为通身用黄金镀过,被称为黄金槊。
更要紧的是杨达颇有计谋,早在十余天前就在河的上游筑了一道堤坝,几乎在那一片开阔地拦起了一个湖泊。现在河水已经从堤坝漫了来,幽谷中的小河依旧像平时一样清清浅浅地蜿蜒流动。
走在谷中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条玉带后边会牵着令人胆寒的死神。
杨达现在可以说万事具备,只等吴广兵全都进了谷口就要决堤放水。
奢崇明的彝家军在这样的深山幽谷住久了,习惯了攀岩爬山,虽然经过了许多艰险,还是不到天黑就登上了临近谷口的山崖。
除了在山顶摸掉两个哨兵以外,山上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伏兵的影子。奢崇明很奇怪:“按常理他们应该准备好许多石头在山崖上,引诱大军进入山谷再给对方下一阵石头雨。”
“他们到底演的哪一出?”
奢崇明偷偷观察了谷口:谷口是一道不甚高的石墙,小河就从石墙下到涵洞中流过。有两三百个骑兵在墙后休息着,只有两个人在墙洞后面观察吴广军营的行动。
“有埋伏,这谷口的苗兵的确是诱饵。”奢崇明这样想着,便低声传达了命令:“各人把身上的包米花吃掉,再喝些水,天黑了我们再慢慢顺着谷口的崖岸向后搜索。”
夜半时,永宁彝军的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白,里面倒影这天上的繁星,就像插满千千万万紫罗兰的花朵。
“还真的是杨达,他们在这里筑了一条临时的河坝!”前去侦查的樊虎前来报告说。
“天哪!”奢崇明伸了伸舌头。
原来杨达把军营安在水坝旁边。说是军营,无非就是百十个用山上的木头、树枝、茅草搭成的窝棚而已。
杨达的窝棚就是水坝旁边最大的一个,都半夜了还亮着松明子。
杨达睡不着:“这吴广中午就领兵到了崖口,却安下了营寨不见进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达想到了半夜还是不明白。
外面很静,只有风在游走的声音,还有偶尔一两声猫头鹰叫。
这时有两个人用小刀撩开门上的麻布进来了,身上穿着彝族的衣服。
杨达心里一惊,双脚一下子跃起,意欲扑向窝棚里靠后面立着的黄金槊。
窝棚太矮,杨达的头一下子撞在窝棚顶端的横梁上,脑袋“翁”的一声身子向后就倒。整个窝棚都在颤动着。
杨达就地一个“老牛困塘”,向黄金槊那边急速滚身。可是进来的人动作极快,狠狠一脚就踢进了杨达的裤裆里。
杨达一只手捂着裤裆嗷嗷叫,另一只手还在竭力往那边伸着。
可惜还未接触到自己兵器,又一个人的刀就插进了他的前胸,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咔嚓”。
此时左右两边的窝棚里,“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
原来杨达的哨兵早就在人不知、鬼不觉中一个个被摸掉。奢崇明的彝家军分别扑进了一个个的帐篷,咔嚓咔嚓地割断着播州苗兵的喉管。
杀杨达的就是樊龙、樊虎两兄弟。
樊龙一下子抢过了黄金槊后就爱不释手了,他说:“早就嫌斧头轻了点,现在终于有了称心如意的兵器。”
奢崇明进来见杨达已死,高声喊道:“完事了,把尸体都摆在水坝前,再决堤放水。”
原来他们顺着崖岸一路摸了过来,翻过了好几个山梁,才看到一片白光,看到白光旁边星星点点的光亮。等到真正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不免吐了一回舌头。
奢崇明他们立即砍掉了拦住水坝的绳索。水坝顷刻就崩塌了,蓄得满满的一湖洪水,打了一个旋,就开始向河的下游一路狂奔,像发怒了一般冲击着坝前的一千多具尸体,向崖口滚滚滔滔的扑去。
杨达留在崖口用以诱敌的二三百人,听到了后面雷轰轰的声响,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极度恐慌中就被洪水吞噬。
关前高地上驻扎的吴广大军,全都被这奇怪的巨响惊起。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不下雨不刮风的,崖门关里的小河怎么会发起了洪水?”
第二天早晨时洪水已退。吴广军看到崖门关口的石墙被摧毁,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到处是苗兵的累累尸身。
直到中午,赶到那边崖岸上的吴文英部才看到了这一切。这时奢崇明已经派人从退去了洪水的谷中返回,正在接引吴广他们通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