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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阳明洞

鬼方道士 山水云鹤 4297 2024-11-18 00:03

  无极道人他们看着鲁钦突袭龙场坝,杀了龙德福一家,接着四处搜索。可是偌大一个寨子里,却只找出了不过二三十石粮食。

  鲁钦下令在抓人拷问时,村里的彝人都已经不知了去向。

  “他妈的,这就是龙德福这老东西刚才有意拖延的结果!”鲁钦咬牙切齿。随即命令,“牵上村里所有的牛羊,杀光所有的猪鸡鹅鸭,再回慕俄格去。”

  第二日鲁钦再出击,所到村寨空无一人,掘地三尺却什么也未找到。倒是自己的士兵中有不少人中了人家埋伏在乱草里的竹签和猎夹,还有的人循着声音冲向了山里,却被引进了一片片荆棘林或者荨麻丛中,一声声鬼哭引来了一枚枚要命的乱箭。

  第三日鲁钦的军马龟缩在了慕俄格的军营中,不再出门了。

  听说彝人做了准备,鲁钦的突袭没有功效,而是损兵折将而返,王三善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虑当中。

  “彝人现在的做法,就是要把王大人困在慕俄格里,逼迫你答应上奏朝廷对水西招安。”这天田景猷进见,说。

  “我知道了,只不知田大人要教我如何应对?”王三善冷冷地问。

  “下官认为,在当前条件下,对朝廷建议招安水西不失是最好的策略。”

  “遂了安邦彦的愿望,叫朝廷“改土归流”的计划成为笑谈,让数万捐躯沙场的将士死而含冤,是最好的策略?”

  “这......”田景猷语塞。

  “滚!”王三善怒气冲冲,冲田景猷大喊大叫,“再提对水西招安,立斩不饶!”

  田景猷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王三善苦思良久,叫人去请水西降将陈其愚前来说话。

  不过半碗茶的功夫,陈其愚就到了。

  这个过去的慕俄格总管问:“巡抚大人召唤,有什么要紧事啊?”

  “前几天陈头领说要招降你的侄儿陈方典,到底这么样了?”

  “已经成功了,他随时可以來降。”

  “哦,想不到在这水西,可以依靠的人竟然只有你。”王三善说,“我想长久驻扎在水西,以观安邦彦变化,找出破绽,然后发起致命的一击,可是杨速中、何炯只能将粮草运到水西城。陈头领在水西住得久了,熟悉当地情况,能不能想到一个好的办法,保证水西城到慕俄格的军需供应?”

  “这个----”陈其愚沉吟了一会,说:“从慕俄格到水西城不过百来里路,其中有三处险要:第一处是慕俄格南面的大洪坝到羊场坝之间,这里要经过洪水河和路穿岩,只要有一军在羊场坝驻扎,与大洪坝的驻军遥相呼应,可保无忧;再往东走要经过乌须河,这一处只要得一军在河对岸的鸡场屯兵,就可控制住局势;再者就是西溪河了,这里可叫一军防守住东岸的金家山。三处驻军在慕俄格和水西之间增加了三个点,就像一排纽扣一样紧紧锁住了官道,前后呼应,何愁运粮的路上不太平?”

  “可是----”王三善沉吟着。

  “巡抚大人所虑,是驻守水西城的只有两万人马,慕俄格左右也只有五完官军,分出人去驻扎这三个点,可能会被人各个击破。不过巡抚既然看得起陈某人,这知遇之恩不可不报。您就让我去劝降了陈方典,用他的五千人守住一处;我自己手下现在有七千余人,可以分两千与陈方礼带领,连同他的三千人又能守住一处;我自己也领五千人守住一处。至于运粮的人,这水西之地有的是干人,就征召来与大军运粮,从水西城到慕俄格往返就算三天的路程,背上一斗粮食就给他一升做脚价。一个壮汉一次可以背两斗,他可以挣上两升粮食养活家庭。这样他们会因为巡抚大人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而感激不尽,也免得都跟着安邦彦去造反了。”

  王三善听陈其愚说了,脸上渐渐有了喜色。

  两天以后,陈方典在夜里领了五千军从毕节来到了慕俄格。

  陈其愚即叫他领兵驻扎在鸡场,另叫陈方礼驻扎金家山,自己领兵驻扎羊场坝。

  陈其愚用彝文发出告示,征召干人组成运粮队伍。

  王三善又派了杨明凯领两千军监督运粮的干人,还对这些没有了生计的彝人一一作了审查,免得混进了安邦彦的叛军。

  陈其愚驻扎在羊场坝的第二日,田景猷来访。

  一见面田景猷就笑着对陈其愚说:“好一个陈头领,要官军养活你手下一万五千军人,还要养活你的好多百姓?”

  “田大人见笑了,水西正在遭难,这也是不得己的办法。不过田大人答应过要说服王三善帮助水西得以招安,不知道有些眉目了没有?”陈其愚问。

  田景猷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总督杨速中倒是一心一意要招安,只是这王大人,我是连吃了几次闭门羹,难啊!”

  “既是这样时,我倒是有一计可以促成王三善大人放弃剿杀,同意招安,”陈其愚说,“只是又得麻烦田大人了。”

  “到底什么计你快说。”田景猷急忙问。

  “说服总督大人找借口不往水西送粮,这运往水西的军粮一吃完。”陈其愚说,“到时就不容他王大人不同意了。”

  “哦,釜底抽薪呀!”田景猷点了一下头,“馊主意一个,不过我愿意一试。”

  时间在无极道人道袍上的太极图案里一圈一圈地转过。

  李恒方在看时,水西之地又是叶飘零,冷雾起。

  王三善在慕俄格中,依赖陈其愚的人马运输粮草,打探安邦彦的消息。

  他真的是对安邦彦恨之入骨。自从自己巡抚贵州,这个土酋给自己制造的麻烦,可以说是不可胜数。

  这个巡抚大人一心一意要抓住安邦彦送与朝廷活剐了才痛快。

  天气愈来愈冷。王三善整天在烧着炭火的屋里踱步。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巡抚在小声的吟哦。

  王三善推开了慕俄格从前水西安家楼房上的小窗。从九月尾开始就一直笼罩着的雾气似乎散去了许多,他的心境也稍微晴朗了一点。偏偏一阵寒风让他打了一个寒噤,哦,这慕俄格的冬天真的很冷。

  巡抚站在窗前,远处的龙场坪大山横恒在雾气中,看不清安邦彦的那面四裔长老的旗号是否还在飘扬。

  他咬牙切齿着,隔着几十来里的距离,他似乎听到那面大旗猎猎的飘动。他知道那面旗帜一直在垫着脚尖,眼巴巴望着这边传去招安的信息。

  安邦彦不乘着大雾袭击慕俄格,其实想的是只要朝廷不攻击他,他就不会主动进攻朝廷军队,造成一个造反是无奈之举的样子,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得到招安呀。

  “我王三善就是不!”王三善心想,“四川奢家已经完蛋,逃到水西来的不过就是苟延残喘而已。那一边正在轰轰烈烈地“改土归流”,难道我王三善就真的不如朱燮元,不能杀敌立功还要拖累朝廷的千年大计?王三善静静地想。

  这时他发觉窗下那株棕榈树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对了,棕榈树叶子有些生硬了,叶片上亮亮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了。如同一块有着许多手指的绿色手掌,上面跳动着许多微粒,像一些晶莹的叹息。

  “削!”王三善的心又惊了一下,“水西之地开始落雪了。”

  好得有陈其愚守住了险要,让水西的干人们源源不断运来粮食,食盐。我王三善去年困守瓮河,最终还是吉人天相,解了贵阳之围。难道还破不了这水西,水西巴掌大个地盘,会有能力与朝廷抗衡多久?

  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派一支军去贵阳,赶快运来过冬的衣裳,无论如何不能叫自己的士兵冻死。

  王三善叫人去传刘志敏来听命,要他领三千骑兵出发,去贵阳运回八万套过冬的军装,在水西城留下两万套,另外六万套运往慕俄格。显然,王三善连同水西降兵的每人一套也计算在内了。

  刘志敏领兵出发了,到羊场坝时陈其愚把他迎进营中,俩人喝了半个时辰的彝家水花酒。

  五六天之后,刘志敏的三千骑兵,出现在了贵阳通往水西的修文龙场阳明洞。

  阳明洞因为王阳明被贬到这里为驿长而得名。

  当年的水西宣慰使安荣贵为人骄横,是王阳明几番书信劝慰,让他性情大变,免于杀身之祸。

  水西人感恩,就都把王阳明曾经在里面避过雨的洞叫作阳明洞。

  阳明洞紧挨官道旁边。洞口宽敞,里面长年累月都有火烟缭绕着。

  官道上往来不绝的盐巴客,往往会歇下他们的背箩,在阳明洞休息。

  酷热时乘凉,有时熬一锅粥喝解暑;寒冷了避风,顺便烧几个土豆充饥。

  刘志敏的三千骑兵现在全都成了步卒,他们的马上分驮了八万套冬衣,每一个兵士就只有赶打着他的马向前走。

  阳明洞也开始落雪,飘飘摇摇的细小雪粒落地即化。

  一路上都有干人组合的背盐队伍通过。

  到了龙场驿时,这样的盐巴客就更多,贵阳通往阳明洞那端的山谷中,十个一帮,五个一伙。

  这些人肆无忌惮,见了官军也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只把拐耙子往路旁一插,歇住背箩,嘴里就有山歌往外面流淌。

  他们人多,而且受官府保护着。的确,靠人力运输的年代,没有了这些人,这世界还真的无法运转。

  盐巴客唱的是他们的生活----

  好玩不过背盐巴,

  好吃不过包谷花,

  面前吊个棕口袋,

  一路走来一路抓。

  盐巴客也会唱情歌----

  拐耙落地三只脚,

  汗水落地淌成河,

  哥哥不是背背汉,

  为了情妹把背磨。

  歌声连续不断,此起彼落。

  官军们静静地听着。刘志敏也好像被迷住了,危险降临也竟然不知。

  转一个山嘴就是阳明洞。

  洞前有一群干人正在群殴。

  他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拐耙子相互碰撞,噼噼啪啪,只顾猛打,官兵来了也不让出道来。

  刘志敏打马到了跟前,站住,正要发作,不提防一支拐耙子从后面跃起,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脑袋。

  这个总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眼睛翻白,倒下马来,头上接着又挨了一下,魂魄稀里糊涂就离开了身体,往西边的酆都城飞升。

  正在群殴的盐巴客一下就听住了内斗,他们的拐耙子一个个砸向了呆若木鸡的官军的头

  官道边正在歇息的所有盐巴客,都呼啦啦地放下背箩,操起了屁股后面的拐耙,扑向官军。

  一阵噗噗噗的声响,一阵尖叫。

  官军还来不及拔出腰刀,就一个个红血喷涌,脑浆迸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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