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方正在发愣,无极道人伸手一拉,二人凌空飞起,跟在了那俩个黑影的后面。
两个黑影蹿房越脊,跑得飞快。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穿行在空中,跑得比他们更快。
“林光呢?”一个黑影问。
“已经提前离开了,”一个黑影说,“他说是要用什么乾坤挪移,把那两个孩子替换下来;却怕作法的时间不够,要我们两个扮着巡更的,拦住郭家这两个混球一会儿!”
“只是拦住一会儿,不能直接就除掉他们?”
“林光说了,万万不可!”
两个黑影一出声,李恒方就听出来了,是刘易爻和杨干。
“在哪里拦住他们?”杨干问刘易爻。
“去李宓家不是要经过万里桥吗?林光要我们到那儿等候这两个家伙!”刘易爻回答,“林光说,听到桥下的流水里一声噗通,接着传来三声蛙鸣,我们就可以撤了!”
杨干和刘易爻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往万里桥的那边奔跑。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万里桥。桥下的锦江流水被月光镀亮着,闪着粼粼的波光。一条小溪从那边竹荫深处蜿蜒而来。
李恒方他们站在高处,看到小溪的流水来源处露出了几点灯光。
风的脚步踩得竹稍飒飒地响,那些灯火竹影的摇曳里,明明灭灭。
刘易爻和杨干从身上的背囊里各翻出一件他们从前的官军衣服穿上,就隐身在了桥旁的柳荫中。
他们刚准备好,那边就传来了得得得的马蹄声响。
很快,那两匹马就到了。
“应该是桥那边亮着灯的地方吧?”骑在马上的一个人悄声问。
“不错!”另外一个回答。
还真的是郭振东和郭振西。无极道人和李恒方都听出来了。
那边马上,郭家的兄弟两几乎同时跳了下来,他们从背囊里各翻出一件彝家衣服,还找出了一个彝人的英雄结,和衣服一同穿戴上。
这两兄弟把马拴在了那边的桥头,就往李宓家所在这边的桥头就走。
“站住!”他们才过了桥,那棵大柳树下就传来一声喊。
声音不大,却清晰。
“是彝人,一定是混进城里,前来行刺的!”又一个声音说,“这些龟儿子以为刺杀了李将军家眷,大唐就会退兵!”
郭振东和郭振西正不知怎么说,柳树荫里就走出了两个军官模样的人来。
“混蛋!”郭振东心里想着,口里却不知说什么好,“千万不要被这两个傻头傻脑的东西坏了事哟!”
那两个军官这时已经走出树荫,手里的腰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气,他们不由分说,往郭家两兄弟的头颅上便剁。
“我们不是彝人!”郭振东举刀架住刘易爻的刀,“轻轻叫了一声!”
刘易爻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刀横着,又一招横空出世,撩向了郭振东脖子。
“这军官是哪里人啊,刀法也够凌厉的!”郭振东吃了一惊,赶紧扎稳马步,双手紧握刀柄,用刀刃封住了刘易爻横撩过来的刀,往一边推着。
“我们真的不是彝人!”这时郭振西也在叫喊。
对阵的杨干也好似没有听到什么,手中宝剑一个白鹤亮翅,往他的前胸就刺。
郭振西闪在一旁,赶紧用手中腰刀遮拦。
“这个军官是他妈的哪里人啊,看上去鲁莽无比,不过这剑还真是使得不赖!”郭振西也吃了一惊。
桥头上,四个人,四把刀剑乒乒乓乓碰响。四条黑影来来往往,反反复复,一会儿打斗进了树荫里,一会儿又显露在了月光中。
他们的刀剑相互撕咬,一时间火花四溅。
“居然没有夜巡的人员往这边来。”李恒方想,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李宓本来就与鲜于仲通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怎么会选择把家眷安置在闹市?”
这几个大约斗了半个时辰。桥下还真的噗通了一声,接个是呱呱呱三声青蛙的鸣叫。
“我们斗不过这两个彝人,逃命要紧!”这时穿着官服的刘易爻向他的同伴喊了一声。
这一叫喊之后,杨干就橐地一声跳出圈子,往桥的那边一路奔逃。
刘易爻也飞到桥上,蹭蹭蹭几下,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八蛋!”郭家弟兄骂着,却没有去追赶。
他们歇了好一会儿,等口里的气喘定了,才顺着竹林荫,往闪烁着灯光的地方摸去。
那灯光在夜里看着不远,实际走起来,还颇费了些时间。
郭振南他们最终来到一处庭院。天上星象庄严,门前的灯笼里面,跳跃着一朵杏黄的光斑,仿佛是一个害怕的眼神。
郭家兄弟没有走大门,而是各自嗖嗖嗖爬上了侧面靠墙的一根竹子。
他们在竹子上倾听了一会儿,把竹子扳弯了,就上了墙头,然后再往院子里跳。
“咚”,接着又是一声“咚”,郭家兄弟练过轻功,却还是觉得这声音很响。
好在没有人叫唤一声,也不见有人往前院中来。
李宓家的正堂屋静悄悄。远处,鸡鸣的声音喔喔着,夜已经溜走了一半。
郭振东他们贴着墙,慢慢绕道往后院走。
后院,西屋里还有灯光闪烁。
郭家兄弟一步步挨过去了。西屋的窗户大开。
“乖乖,找着了,”郭振东的眼睛一亮,在心里惊叫起来。
无极道人和李恒方直接穿墙而入,站在了屋子当中。
李宓家的夫人还在灯笼前面的几案后面坐着,几案上摊开了一张宣纸,上面是几行墨迹未干的娟秀的文字。
李恒方看了看宣纸上的文字,哦,那是汉乐府诗里的《东光》----
东光乎?仓梧何不乎?
仓梧多腐粟,无益诸君粮。
诸君游荡子,早行多悲伤。
李夫人叹息着,边看着边把手中的笔斜靠在了笔架上,一边回头看着那张挂着白纱帐的睡床。
一对双胞胎儿女在床上倒是睡地很香。
外面的天空里,星星们挤眉弄眼。风却跟了进来。两个道士都看到,纱帐一旁的帘子在翻卷着。
李夫人走了过去,双手正要用力,把大开的窗门关上。
没想到窗户外突然伸出了一把腰刀,刀尖部分冰冰凉凉地贴着她的下巴,几乎要刺进他的喉咙。
“别动!我们是彝人,”一个声音喝道,“李宓既然要置他与我们主公的情于不顾,我们就只有叫他断子绝孙!”
李夫人一下子晕倒。
郭振东和郭振西从窗户跳了进来。郭振东站在窗口往外望。郭振西伸出了两只大手,狠狠地掐向了床上那两个小孩的脖子。
两个孩子的脚不停地轮换着蹬踢,口里却是一点声音也出不来了。
“节度使说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还是扛着尸体去玄都观保险!”郭振西一边狠命地捏着那两个孩子,一边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