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帮明拍马追到了,一枪就把孔文达手里的刀挑飞。
孔文达无奈,只好下马投降。
这样,卢世卿活捉了汪文远、文道南;秦帮明又抓住了孔文达、夏云奇。
他们都按照朱燮元早先的吩咐,不曾有任何虐待,只在同一天押里赴永宁,交与了罗乾象劝降。
罗乾象亲自给他们一个个解开了绳索,好言相劝。
四人初不肯降,看到从前的头领对自己仁至义尽,便经不住人家舌灿莲花百般劝说,明白大梁国大势已去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低下了头颅。
罗乾象大喜,叫手下:“大摆筵席,招待四位将军。”
几杯酒下肚,大家居然越谈越投机。
夏云奇这时提起了一件事:“昨天我和孔文达将军收到了奢崇明派人传了一份密令,说永宁早就秘密伏了一万人马在赤水土城后面的森林中,要昼伏夜行,于今晚赶到永宁;还有镇雄一只一万人的彝军也在安应龙的带领下,已经过了扎西,向这边秘密运动,说是也会在今夜赶到这里。奢崇明要我们死守龙山,说是只要收回永宁,古蔺的围困自解。”
罗乾象大惊:“有这样的事?”
孔文达不等夏云奇答话,说了一声:“这事千真万确。”
“我们也在箭竹岭上接到了这样的密令,说是如果发现卢世卿后撤,那就是永宁被大梁收回了,要我们趁机掩杀,自会有人接应,歼灭明军。只是密令放在了帐中,卢将军的那把火,已......已经.....”他没有往下说。
“传给我们的那一张应该还在龙山关里,只是......”
孔文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罗乾象所打断:“如此则永宁危矣,现在离晚上不过三四个时辰,却到那儿去调兵防守,永宁只有不到五千兵马,而且城里的民心也不一定全都归附了啊!”
“报----”一声叫喊拖得很长,一个探马兵急冲冲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赤水土城这边,靠近永宁地界的森林里,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异动。”
罗乾象更加确信了----新降将领的话不虚。
他还未想到好的对策,新的探马又到:“镇雄境内的高田一带,彝军有集结的迹象。”
“哦,”罗乾象又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礼节了:“要不是得了几位兄弟相助,永宁就完了。”
他慌慌忙忙地当着大家的面就写了一封书信,叫亲信进来:“赶快送交已经过了箭竹岭,到达了金家圩子的总兵卢世卿,领兵打仗的事还是由他定夺。”
无极道人和李恒方只得到永宁关注卢世卿了。
卢世卿接到罗乾象所报告,眉头紧锁,不过他还是很快便想出了对策,叫罗乾象的亲信回去告诉他的主人:“万事不必忧心,就说刘总兵自有破敌之计
!”。
罗乾象的亲信走后,卢世卿立即又叫传令兵带了自己的命令去蔺州东北,找正在攻打永乐卫的副总兵侯梁柱,叫他停止攻打永乐,在天黑之前把队伍带到永宁东北面的桦稿溪埋伏,那里是天险,又是土城到永宁的必经之路。”
第一个传令兵去了,他又叫来了第二个传令兵:“去永宁东面告诉秦帮明停止进攻古蔺,在龙山先驻扎下来,密切监视敌人,等候下一步在协调配合,统一行动。”
卢世卿明白:杆子军在龙山,你叫他们赶往哪一边都办不到了,不如就叫他们驻扎两日,何况古蔺敌人的动向也是需要留意的。
两路都安排好了,又叫了第三,第四个传令兵,叫他们分别到永宁的南面和北面的各个卫所,要那些地方的军士严加防范,迎击敌人。
最后卢世卿只留下五百人守金家圩子,带了差不多一万人马偷偷往西运动。他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永宁西南面的两河口,在那里伏击安应龙的镇雄彝军。
卢世卿匆匆忙忙赶到两河口,设伏一夜,镇雄兵毫无动静。
侯梁柱在画稿溪静待到天明,却只空听了一晚上的流水声。
第二日的太阳在山顶举起铜锣,卢世卿的心中才咚的一声响:“不好,上当了!”
这个总兵又在叫人了:“通知侯梁柱,火速赶往古蔺。”
卢世卿的确是上当了,上的是从水西匆匆赶来的安邦彦的当。
原来贵阳东面的宋万化被剿灭,贵州兵的运粮道路最终被王三善打通。安邦彦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只有把军队撤回到水西地域,一面叫探知官军消息,一面在留心奢崇明他们的情况。
最近听说好多彝家将领都归顺了罗乾象,朱燮元收买人心的对策在彝人中开始见效了。安邦彦在水西为他的姐夫奢崇明着急。
永宁丢失后,永宁彝军士气尽丧,跟着奢崇明的不过两万多人马,而且大部分都部署在古蔺外围:汪文远、文道南领了一支军驻扎箭竹岭,孔文达、夏云奇领了一军驻扎龙山,奢寅领了一只军驻扎在了永乐。朝廷三路大军压境,前锋已经兵临三只彝军防守的地方。后面还有朱燮元调集的数万人马源源不断往蔺州压来。
永宁奢家眼看着就要灭顶。
安邦彦不愿看到奢家完蛋,他要出兵再拉奢家一把。他明白:没有了奢家,水西就失去了后面的依托,要把明朝一步步拖到衰微,等待局势变化,保留水西生存的长远计划就要落空。这样如何对得起嫂子奢社辉和侄子安位,如何对得起安疆臣、安尧臣两位兄长的嘱托?
安邦彦计划定了,于是与安若山共同领了一万精骑,由织金奔赴大方慕俄格。在慕俄格他只进见了奢社辉一面,就又马不停蹄,向瓢儿井,龙场一带挺进了。
奢社辉听说安邦彦要去救自己的哥哥奢崇明,两眼充盈感激的泪。
安邦彦从前就叫奢崇明把一部分积蓄运往了龙场,现在他要把奢崇明接应到龙场,再凭借赤水河天险据守。
“四川连连兵祸,朱燮元知道奢崇明已被逐出四川,应该会停止进剿一段时日,让民心稳定了,再作进一步的打算。”安邦彦说。
可是如何才能接应奢崇明出来?
要保证奢崇明能拖家带口撤出蔺州,最近的路是由付家山经过三道水,再由白沙,转到大河口再淌过赤水河来。可是东面石柱土家军已经到了鱼化,眼看着就要攻击龙山;西面卢世卿在箭竹岭与彝军鏖战正急,打过岭来只是早晚的事情。东西不过相距五六十里,马军一个冲锋就到。而驻守两面的将士一旦知道奢崇明往水西撤,也会慌慌张张跟着逃跑,那样不但解救不成,还有可能加速永宁的灭亡。
安邦彦思考再三,于是派人叫镇雄的安应龙带兵在高田虚张声势,以为疑兵;叫目把曽仲英带了不过一百来人,赶到赤水土城的森林里,用马拖着树枝在里面飞奔。
安邦彦要造成欲攻击永宁的态势,把箭竹岭、永乐的敌人往那边调动,好叫永乐的奢寅摆脱敌人,蔺州的奢崇明也能从容撤走。
可是要秘密撤出蔺州的这个机密却不能叫驻守箭竹岭以及龙山的将领们知道。安邦彦知道朱燮元的怀柔政策和罗乾象的影响,已经把永宁彝军都收买得差不多了。守军内部结构太复杂。安邦彦只有先瞒着他们,还向他们谎称自己要如何袭击永宁的消息,一方面可以稳定军心,还可能会借那些怀有异心的口传给官军知道。
安邦彦没想到能很快让官军知道消息的人居然是这些指挥官。
听说永宁彝军在箭竹岭和龙山兵败,安邦彦发起了愁;后来听说箭竹岭和永乐官军偷偷撤走,安邦彦又大喜。
晚上,奢崇明领了家眷和**千彝军偷偷出了南门。
负责监督蔺州彝人的秦帮明听说永宁彝军偷偷逃跑,急忙领兵随后追赶。
天明时,秦帮明的五千土家军追赶彝人来到了白沙河的峡谷。
前方闹闹嚷嚷。
白沙河再转一个弯就是与赤水河的交汇处,可能永宁彝人正在过河。
过了河可就是水西的地界。秦帮明急了,赶紧打马向前。
可是转个山嘴,等着那边的却是严阵以待的一彪彝人的军马。
领兵的两个将领不是别人,却是安邦彦和安若山。
“是水西插手接走了奢崇明的残余,”秦帮明心里一惊,想领军撤退。
安邦彦大手一挥,两边山崖上的伏兵立即现身出来。
标枪。弓弩。檑木。绞石。
善于布阵的石柱兵在这白沙河边那狭窄的道路上施展不得,哪里还有机会弄那种玩意?
标枪和弓弩呼呼嚯嚯,檑木与绞石噼噼啪啪。
石柱军一路顺风顺水,在这里却跌入了厄运,一个个哭爹叫娘地哀嚎。
秦帮明把杆子枪舞得风雨不透,在自己身上盖上了一层白光,两腿一挟马肚,往安邦彦奔来。
看来这个土家土司是豁出去了,临死也要抓一个垫背。
年过五旬的安邦彦却不慌张,挥刀稳稳的接住了。
山上的攻进停了下来,秦帮明所来的风向,奢寅从后面掩杀而至,一路收割着被檑木绞石击倒的杆子军头颅。
五千杆子军一会儿就只剩下首领秦帮明一个,在河滩上与安邦彦作生与死的交锋。
“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叫老子死也瞑目?”秦帮明提出了要求。
“你若胜了我,就叫他们放你回家。”安邦彦大声地回答。
安邦彦大刀一轮,一团云雾中数道闪电;秦帮明长枪一吐,一条玉龙上几个龙头。
俩人一来一往,战在了一块。
山崖失色,虎狼逃奔。河岸边的山崖上,太阳探出了半边头颅探望,树木只在风中叹着气摇头,赤水河不流向下游了,好像在往这白沙河里倒灌。
都说当年秦家兄妹大战樊虎时如何英雄,却不知安邦彦的刀法还要在樊虎之上。
秦帮明抢占东方,要躲避阳光刺眼,一把枪去如箭,来如线。拉、扎、闪、缠......叮叮当当,数点星光耀眼,呼呼霍霍,几许梨花泪落;安邦彦偏往西走,他艺高不惧险恶,刀劈处天地动,鬼神惊。推、横、抱、撩......隐隐隆隆,连天银浪翻涌,滚滚滔滔,鱼龙夜叉难逃。
俩人斗了十数个回合,秦帮明使出了“急三枪”,安邦彦还了他一个“两面摇”。只听得当当当几声,秦帮明的枪头被安邦彦的刀背磕偏了,却不想安邦彦这一招守势中却有攻法----阳光在刀背上反射出了一道刺眼的强光,一下子照得秦帮明的眼睛明晃晃什么也看不见。
可怜这个土家勇将,脖子一凉,头颅就被安邦彦劈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