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天定
转眼间冬至就到了，最后在杜家庄子上热热闹闹地吃了回饺子跟汤圆，一行人就准备要搬回杜家大宅去了。
毕竟只是个随便买来的庄子，临时应应急还成，却不是能长久居住的地方。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夜晚越来越长，再多的火盆在刺骨的山风面前，都显得无可奈何的很。
“姑娘，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带的？夫人专门给姑娘拨了一辆车呢。”合上藤箱的盖子，柳绿转身满意地问道。
“嗯，你们看着整理就好，反正也没多少东西。”繁体字的这关，苏雪晴觉得自己是过不去了，看着桌上毫无长进的两个字，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姑娘又在写信了？雅弦小姐最近来信倒可频繁了不少呢~”卷起袖子往砚台里续了水，柳绿若有所思磨起了墨，“这回也亏得姜大公子有勇有谋，否则姜家……”
“雅弦这次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下性子倒是文静了不少。”想起多日不见的小伙伴，苏雪晴的脸上泛起一个想念的笑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姜夫人这回可如意了~”
“姑娘这是怎么说话的~小心祸从口出！”柳绿停下手里的动作，面色不愉地指正道，“雅弦小姐遭罪，最心疼看可就是姜夫人了，有什么可如意的啊~”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还不成么~”没想到的一句打趣，竟然让柳绿认真起来，苏雪晴耸耸肩转移了话题，“叶闻他们家这次也出了大力，想必这‘良善人家’的牌匾，也是有一挂的吧~”
“据说咏春杂货行都快要被搬空了呢~”想起那日上街偶尔听到的消息，柳绿不无担心地皱了下眉，“官家收购叶家的货，都是平价进出的，叶掌柜那是一文也没赚，反而搭上了不少其他开销。”
“一时的得失说明不了什么。”见墨迹干透，苏雪晴伸手拿起来自我欣赏着，“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像叶老板那么精明，更是如此。”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这回，腾宇海货行算是完了。”柳绿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那吕老板精明吧，还不是栽了？除了吕小哥带走的那支船队，其他的都变成碎木头了。”
“你啊~刚才怎么说我来着？轮到自己，还不是一样？”苏雪晴给了柳绿一副白眼，“海货行是赶上了，天灾这东西，哪里是人能算出来的？所以跟商人的精明无关~”
“外面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你们这主仆俩倒躲在这儿说的热闹~”杜三姐的话音未落，水红色的裙摆就出现了苏雪晴的视线里，“四姑奶奶那边儿正找你呢，柳绿你赶紧的，别磨蹭了。”
“三姨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懒来着~我这正忙着呢~”递给柳绿一个“问什么都不要说”的眼神，苏雪晴笑盈盈的过去拉起了杜三姐的胳膊。
“被抓了个现行还敢抵赖~”宠溺的一指头戳在苏雪晴脑门儿上，杜三姐笑骂了一句，“东西都整好了没有？一会儿可就要出发了。”
“好了。”苏雪晴松开手，摸着自己的脑门儿委屈地嘟了下嘴，“刚才正听柳绿说城里的新鲜事儿，这回咱家散出去那么多钱财，我可要想法子早点捞回来才是。”
“呦~咱们杜家什么换了当家人了，我怎么不知道？”杜三姐故作夸张的大叫了一声，“这九岁的小女娃娃都要出来赚钱养家了，真了不得~”
“三姨~~”苏雪晴被杜三姐浮夸的演技给逗的哭笑不得，“我是真的能赚钱啊，你不也看到了么？”
“你那是小孩子过家家，赚的银子可够你买点心吃？”杜三姐摸着苏雪晴柔顺的额发，“真以为就凭你的一句话，我们这些大人们就被忽悠地散尽家财了？小小年纪的，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
“三姨~”不管在这其中自己起了多大的作用，当初第一个提出来要全力救灾民的，却是苏雪晴无疑。
“好啦~好啦~咱家还没到要靠你来支撑门庭的地步。”杜三姐自然是猜透了苏雪晴的所想，又温言开导道，“咱家的作坊跟铺子，所受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直要人还在，那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好吧。我懂了。”苏雪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跟杜三姐再纠缠下去，“那，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三姨是什么打算？”
“什么事？你说说看。”杜三姐有些好奇地看向苏雪晴。
“我听柳绿说，离城中不远的地方，有片大水洼一直没人要，现在都快了臭水湖了。可是真的？”苏雪晴眨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
“嗯，是有此事。传言说，官家那边号召了好几次，都没人主动去接这个烂摊子。”杜三姐回忆着杜大姐上次闲聊给自己透露的信息，“实际也是这个情况，估计再这样下去，就直接弃之不理了吧。那块地方虽然大，可位置不太好，废弃了也没多可惜。”
“那，如果咱们家接下来，应该不会花多少银子吧~”苏雪晴试探性地继续接道。
“官家现在可是巴不得有人能收了这个烫手山芋，白送都没人要的东西。”杜三姐斜了苏雪晴一眼，“你不会是打算要这块地吧。我可提前跟你说，那都是个小水塘子了，怎么改造都变不成良田的，你可别打错了主意。”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苏雪晴还真看不上什么耕地，有这么一个天然的水塘，她能种花收藕养鱼放虾的，干嘛非整天苦哈哈的种田？
“那这一块儿谁都不待见废地，你要拿来作甚？”杜三姐可不知道苏雪晴心理打着立体养殖的小算盘，颇为不解的追问道。
“这个哈，先容我卖个关子，等明儿见了二姨一家，问清楚了几个事儿，再具体说。”苏雪晴调皮地冲杜三姐吐了下舌头，“知道没人打那块地的主意，我就放心了。”
“你这小人儿~说你胖还喘上了~”被人吊了一半胃口的感觉可不好，杜三姐抓着苏雪晴的小脸揉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稍解怨气，“不说就不说吧~我就等着看你这又有什么好主意能发家致富了~”
“嘿嘿~”揉着被杜三姐蹂躏的微微发红的脸颊，苏雪晴傻笑两声不再接话。
“成了。不跟你这闲磨牙了，我去看看外面忙的怎么样了。你自己乖乖地把小零碎再检查下，看有没有什么忘了的。”杜三姐话没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转了出去。
“啧啧~又让我捡着个大漏~”苏雪晴哼着小曲，心情十分美丽地在写好的大字下面又加了一行字，“可见，我这主角光环还是有的嘛~”
苏雪晴到底有没有主角光环，这个不好说。但是，苏家最近有厄运光环，倒是铁一般的事实，让人无法否认。
杜家一行人刚走到已经修葺一新的城门洞，就被一队灰头土脸的家丁给堵了个正着。
要不是看着对方只不过几人，且没有佩戴什么刀剑凶器。精神高度紧绷的杜家护院们，差点就直接上去把人拿下了。
“钟郎中，钟郎中可在？”好不容易解除了误会，高青连头上的汗都不顾的擦，沙哑嗓子喊道，“我家夫人病重，还请钟郎中救命啊！”
“你是……”排众而出的钟郎中之前并没见过高青，但是高府仆从的衣饰却是眼熟的，此时略一回想，心中便是“咯噔”一下，“你可是高掌柜府上的？！”
“是的，是的。小的是开元钱庄高祥旺高掌柜府上的小厮。”高青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开始冒烟了，每说一句话都能拉扯出血丝来，“我们夫人是高苏氏。”
“童山，拿好药箱，跟我走。”不等高青再说什么，钟郎中头也不回的一声大喝，翻身就上了旁边一匹杜家护院的马，“高家的，你家夫人可在城中？”
“不在。在庄子上。”高青见钟郎中如此雷厉风行，高悬的心放了一半，“钟郎中跟我来。”
“嗯。”拎鸡仔一般的把怀抱药箱的童山给拎到身后做坐好，钟郎中仅来得及对杜老爷轻轻点头致意，人就“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唉~”望着钟郎中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杜老爷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这苏家大姐，总归还是撑不住了么？”
“老话说的好，黄泉路上无老少。这苏家大姐，能熬到现在，也算是够够的了。”杜三姐之前有几次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苏春田的面，想起那个病中虚弱着，腰杆儿却挺的笔直的身影，心头掠过一丝酸涩。
“钟郎中医术高超，还说不定呢。你们这一老一少的，杞人忧天什么呢。”杜老夫人拨了下手里的念珠，为苏春田默念了一声佛号，“赶快走了，在这里堵着，影响了别人进城，总是不好。”
“嗯。”杜老爷深吸气了一口气，声如洪钟地下达了继续行进的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