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瞄到有小伙计被遣去找苏雪晴去了，苏青娘轻哼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就挪了个凳子坐了，一点担忧害怕的想法都不曾有。
这么些天下来，苏青娘自问算是摸清楚了苏雪晴的底牌。所以才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虽说苏春田再三叮嘱她要好生珍惜这份情义，可苏青娘压根儿是左耳进右耳出，丁点儿都没听到心里去。
在她看来，苏雪晴之所以把酸梅汤的供应委托给自己。无非就是心中的内疚难当在想办法弥补，还有就是指望着她到苏纯生那边去说些好话。
苏青娘可是听说了，上次苏纯生开业第一天就来自在居闹了一场，后来杜三姐带着人到蓑衣巷，不顾杜海燕的阻拦，结结实实地给苏纯生在邻里之间搞了一个好大的没脸。
根本都没等到次日，苏宅里的男人靠婆娘供吃喝潇洒的闲言碎语就从巷头传遍了巷尾。“吃软饭的”这个丢人的前缀把苏纯生在耻辱柱上钉的死死的。
因为这事，苏纯生一气之下跟车马行那边请了长假，取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了个小包袱，招呼没打一声就躲回苏家村的老宅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就是仗着苏雪晴有求于自己，苏青娘才一次次的挑战对方的底线，提出各种近乎无理的要求。
苏雪晴平日里三个铺子来回巡视，也不一定时候当场就能碰上。下面的管事们起先被苏青娘给糊弄住了，一些小事能做主的就随手给了她便利。
可随着苏青娘的胃口越来越大，提出的要求也愈加过分。管事们没了权限，这才逐级地报了上去让苏雪晴知晓。
刚开始念着些许情分，苏雪晴还抬了抬手，后来见苏青娘越发不像样子，耐心也被磨的差不多了。
“你刚才说的事，伙计已经回禀过了。”苏雪晴懒得跟苏青娘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做生意呢，讲究和气生财。你既然觉得做不来，那也没必要勉强。掌柜的，把这月到现在的账结给宋苏氏，以后从庄子上再选两个人进来，每天咱们自己熬酸梅汤就是了。”
“你，你……”见苏雪晴一句话都没多问就直接干脆利落地踢了自己出局，苏青娘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敢？！”
“什么敢不敢的？”苏雪晴轻蔑地扫了苏青娘一眼，抬脚就准备往回走，屋里还有更重要的正事等着她呢。
“东家，且慢。”掌柜地见苏雪晴略微一停就要走，赶忙唤道，“咱们柜上不曾拖欠宋苏氏的货款，反而她还已经预支了下个月二两银子的收益。这……”
“让她写个收据，随便什么理由，不用再要回来了。记我的帐上。”区区二两银子，苏雪晴还没放在眼里。
“喏。”如此这般了断了跟苏青娘的合作关系，掌柜的胸口的那口闷气也终于吐了个干净，回话的语气都无形中雀跃了几分。
“苏雪晴，你给我站住！”眼看着苏雪晴真的就这样处理了自己，苏青娘铁青着脸吼道，“你要是真要断了我的财路，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可就不是这点儿小钱能成事了的！”
“笑话，我能有什么事情求你？做梦呢吧~”苏雪晴好笑地望向炸毛的苏青娘，“是你现在求着我给你生意做，不要把位置搞反了，宋苏氏。”
“好，好，好。”怒极的苏青娘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连道三个“好”字，“苏雪晴，你将来可别后悔！”
对于这种程度的撂狠话，苏雪晴当它是耳旁风都嫌带着熏人的臭气。当下眼皮都动一下地就继续往外走了。
“姑娘，要不让掌柜的跟她再好好解释解释？”走在上楼的楼梯上，柳绿不无担忧地说道，“万一这宋苏氏就这么把姑娘恨上了，那多冤枉。起初姑娘也是好意怜悯她。”
“升米恩，斗米仇。”苏雪晴摇摇头，提着裙子注意台阶，“苏青娘这种人，从来不知道‘知足’这两个字怎么念。指望她念我的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就这样把她给得罪了，回头四姑爷那边……”柳绿欲言又止地偷瞄了苏雪晴一眼。
“无妨。随她去。”关于暗地里已经准备着的那个计划，苏雪晴不想跟柳绿透露的太多。
关于苏青娘的谈话内容到此结束，主仆俩说话间就回到了三楼的包厢。听得里面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苏雪晴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干劲儿。
开业第一个月就能有十两金子的收入，苏雪晴只要一想到那黄澄澄的色彩，整个人走路脚下都轻快了何止几分，简直都带风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苏雪晴这边紧锣密鼓地跟众人商议着怎么把利润做的更大。
那边愤愤地从自在居出来的苏青娘被还带着寒意的冷风一吹，略微恢复了几分理智，开始发愁回去该怎么跟宋老太解释。
在街上磨蹭到天黑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又累又饿之下的苏青娘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又转回了自在居。
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听着一阵阵高声谈笑的喧哗陆续传出，再闻着火锅那种特有的香气，思绪翻腾之间，苏青娘不由得有些痴了。
那种久违的羡慕嫉妒恨又卷土重来的一股脑地涌上了她的心头。这次的汹涌程度还要比之前的更甚一些。
苏雪晴如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前呼后拥的活的如此肆意滋润，早就把苏青娘狠狠地甩在了身后。她连与之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了。
苏青娘蓦地红了眼眶，心底说不清楚是因为愤怒多一些，还是委屈嫉妒多一些。
就在此时，李小明等人出来送苏雪晴回府，众人在门口处叙话，少年少女那种洋溢的青春气息，直接给了苏青娘致命一击，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簌簌而落。
兴许是苏青娘的眼神太过热烈，正笑的跟朵花似的与苏雪晴说话的李小明似有所感地飘过去一个眼神，极短的停留过后暗地里给身后的薛景吾做了一个手势。
等看着苏雪晴登上马车朝着杜府的方向去了，李小明这才若无其事转身退回了大堂，耽搁一阵后，告辞而出，从后院的角门乘车驶入了浓浓的夜色里。
“之前在大门处的是谁？”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假寐，李小明淡淡地开口问道。
“是宋苏氏。”苏青娘偷窥的位置虽然选的好没被李小明一眼看穿，可却经不起薛景吾的探查。
“嗯。”李小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复又接着道，“上次让你查的那件事，进展如何？”
“已经派人盯着了，目前没什么发现。”薛景吾有些羞愧地不敢抬眼跟李小明对视。
“竟然连你们查了这么久还没头绪，那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自己手下这帮人有多大的能耐，李小明清楚的很，从春节前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反馈，不由得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既然查不出，那就把人手都招回来。左右他们的目标如果真的是我的话，终归会有行动的。”
“请少爷再宽限几日。”忙活了快两个月的任务要是就这么无功而返，薛景吾觉得自己的脸要丢尽了。
“唔，也好。”李小明看着老脸微红的薛景吾，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次押送救济来的人似乎是有点多了，要是有动作的话，应该也到时候了。你们好生盯着，可别怪人家不给机会。”
“喏。”薛景吾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腆着脸跟李小明求了延长时间。
“琼林别院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李小明揉着有些发胀的眉间，显得有些疲惫。
“周明升从京城回来后一直没什么动作。一切照旧，只是跟秦国夫人的关系闹的有些僵，并没有缓解的迹象。”如果可以的话，薛景吾真的想撺掇着李小明把琼林别院收入怀中，有了这个大杀气，以后做什么都有了一张绝杀的底牌。
“这个周明升，有点意思。”李小明摸着下巴玩味地说道，“且都先照旧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喏。”薛景吾抱拳应诺。
毫不起眼的马车咕噜咕噜地行使在黑暗中，一盏昏黄的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着主仆二人不知通往何处的前进道路。
洗漱完毕后的苏雪晴披着衣裳窝在杜三姐怀里撒娇，带着水汽的头发把后者的衣裳阴湿了一大片。
“三姨~你就跟我说嘛~姥姥她到底怎么表态的？我那宅子可早就装修好了，家具什么的，也都置办的差不多了。”苏雪晴笑嘻嘻地给杜三姐殷勤地捶腿，“蓑衣巷那边，我看还是搬出来的好。万一某人再发起疯来把母亲也给打了，那可怎么办？而且总这么住在这里，平白给人留了话柄。”
“唉~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的，操的心比我都多了~”杜三姐宠溺地捏了捏苏雪晴的小脸，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