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火热的艳阳高挂山头,但昆吾山山顶的积雪还是融化缓慢,潺潺的溪流沿着空隙往低处钻着,使得沿途的暑气也稍稍降了一些。
昆吾派的地牢内常年不见阳光,使得每个囚徒的脸上都显露出异样的青白色,形同厉鬼。还好此时正值夏季,不然那要命的低温会让很多人熬不下去,在里面的囚徒呆长了以后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来说今天和明天的区别,只是从一个噩梦进入到了另一个噩梦,有些定力差点的人受不了那枯燥的日子,干脆了解了自己的生命,长此以往令很多牢房内白骨垒垒,那骷髅上空洞的窟窿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苦痛……
牢房外面的空地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每个刑具上都血迹般般,这些刑具能把犯人折磨的死去活来,意志不坚定的人很难熬过一轮的洗礼。其中那比大拇指还粗的一排夹棍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肉,散发出的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图牧神情木然的半躺在墙角边,望着地上稀稀拉拉的稻草,眼神有些呆滞。以往打理的很好的绿色长发如今散乱不堪的蓬松着,胡子也打了结,已经凝固的血渍斑斑点点的在衣服上,遮掩住了满是伤痕的躯体,他心爱的鞋子早已消失不见,一双大脚丫子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两只老鼠正在啃咬着,常人光想一想就觉得骇人的画面,而图牧此刻却显得毫无感觉。
也许图牧正回忆着以往在村里的美好生活,每次他打猎回来,必定收获破丰,乖巧的女儿小雨会把这些野味烹制成可口的菜肴,让自己佐着老酒品尝,那调皮的罗成也会循着香味准时躲在窗口,静静的等着女儿的偷偷馈赠。晚上在微弱的灯光下,女儿一针一线为自己做好新鞋,放在自己的床头,到第二天的早晨醒来,见到那暖人的礼物,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是幸福的。
现在只要小雨能过的幸福,那就是图牧最幸福的事……
“咯吱……”
外面的牢门被人打开,安静的牢房内顿时鼓噪起来,一些还神龙活虎的囚犯立马拍着牢门嚎叫起来,他们很兴奋,如果能有一个人进来跟他们关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如果要有人动大刑,他们就更开心了,扭曲变态的思想让这些人把折磨他人都当成一种乐子……
“李护法,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牢头顾不得呵斥那些犯人,赶紧走上前巴结的给李瑞海见礼,其他两个作为狱卒的弟子也快步走上前来……
“扑通,啪、啪……”
几个身体瞬间倒地,牢房内的犯人都是人精,立马安静了下来观察局势,因为牢房是用石块堆砌而成,几乎是全封闭的,犯人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这可不像是那些武功平平的弟子啊,每个人心头都热切了起来……
李瑞海快步来到图牧的牢房前,用在牢头那得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看到图牧如今这个样子老人家心里一阵唏嘘,他也不好多言,按照罗成的关照把图牧收进了混沌炉内,接下来该是大干一番的时候了……
刚想把混沌炉放入怀中,李瑞海的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我放出两个妖怪出来,一个是辰雾妖,一个是能控制死尸的裘婆婆,你好生利用,把混乱造的越大越好!”
炉神神通广大,竟能跟自己心灵交流,李瑞海的底气又足了一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李瑞海飞快把所有牢房全部打开,自己则先一步冲了出去,就在这时敖霸天和裘婆婆被放了出来,把在外看守的弟子一瞬间杀个精光,李瑞海虽有些不忍,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炉神再次提点道:“不可远离这两个妖怪超过三十丈的距离,不然恐怕他们会逃脱开老夫的控制!”
李瑞海闻言轻轻点头,影入了附近的黑暗之中,而被释放的囚犯们此刻也冲上了地面……
“报……!报告掌门,地牢不知被谁攻破了,牢内的犯人蜂拥而出,燕师叔带领弟子们陷入了苦战,请掌门指示。”
一名传令弟子敲过了燕飞雪的房门后,焦急的在外面禀报,
燕飞雪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老方在远处的阴影里双眼时刻盯着燕飞雪的房门,以他的定力等上几个时辰都不会眨眼。还不到一刻钟,弟子就来报,燕飞雪佩戴着名震天下的昆吾剑匆匆而去,老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等燕飞雪走远之后,他匆匆往李家的密道赶去……
此时司徒雷和罗成两人已经把密道挖到石砖的边上,正静等老方的消息,看到老方面露喜色感到,两人都松了口气,匆匆商议过后,老方随即离开去驰援李瑞海,而最为紧张的时刻也将来临……
司徒雷站在外面的洞口,朝着罗成做了个请的姿势,罗成深吸了一口气,往洞内爬去,而司徒雷则赶紧跟上,对于这种感动人心的画面,老贼头最为喜欢,也许是孤独的久了,他现在心里最为享受的就是团聚的温馨场面了。
罗成在密道内爬着,内心百转千肠,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开始越发强烈起来。他设想了种种可能,万一那密室内没有父亲怎么办,万一燕飞雪突然返回怎么办,万一……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世上的圣人有能有几个,有谁没有在重大抉择的时刻犹豫过,害怕过……
看到罗成在石砖前面迟疑,司徒雷在后边重重的拍了下他的大腿,喝道:“抓紧时间,不要让那么多人的努力白费了,罗成,要相信自己,老哥永远在你身后!”
罗成蓦然醒悟过来,大风大浪都淌过几回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济事,罗成甩了下脑袋,跟司徒雷说了声抱歉,接着控制好劲气,把两成功力集中在右手掌心,朝石砖拍去……
“轰隆……”
墙边破开了一个够两人钻入的大洞,罗成收拾心情往里面望去,洞口开在了一人高的地方,还算比较幸运。微弱的火光下,两张木床被固定在密室的中间,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少年分别大字形躺在木床之上,他们的四肢和脖子都被钢筋锁住,动弹不得。看来燕飞雪为了关押这两个人也是煞费了苦心。
这里没有一件刑具,昏暗的房内除了两张木床外,就只有一把镶金的椅子放在角落里,除此之外并无他物。罗成捡起几个小石子,分别弹往不同的方向,石子在房内回弹了几次后才落在了地上,并没有触发什么机关,罗成这才放下跳了下去。
司徒雷眼见罗成跳了下去,也爬到了洞口,他往里面看了一圈说道:“罗兄弟,速速确认你父亲的真伪,然后我们要迅速离开了!”
罗成在边上拿起一盏油灯,来到两张木床的中间,仔细往那男子瞧去。在火光的照耀下,男子瘦弱的脸庞也立刻清晰起来,失去光泽的头发和眉毛充斥着白丝,无不预示这这个男子早已过了中年正向老年迈去,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稀有几分跟罗成相像的地方,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神跟罗成简直一模一样……
罗成并没有见过父亲,只是图奇爷爷在儿时含糊的跟自己形容过一遍,因为爷爷生怕给他的心里造成创伤,所以每次罗成问起,爷爷总是躲闪其辞,现在可好,只能费心问一问这个被困住的男子了。
男子的眼神凝聚在罗成的脸上,片刻都没有离开,他嘴角微微的抽搐着,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其实他就是罗有道,一见到罗成的时候他就知道来的是谁。燕飞雪长年把他关押在此处,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从他体内抽取一小碗血来喝,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不过有些时候当妻子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他的时候,他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暖意,也许是错觉吧,毕竟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不过现在他终于能见自己的孩子一面,就算是死他也安心了。
罗成一把扯掉那锁喉的钢筋,问道:“你是谁?”
罗有道一字一句道:“罗!有!道!”
罗成闻言脸上并没有显露什么表情,继续问道:“家在何处?”
“……”
见到男子迟疑没有答话,罗成却点了点头,他跳过了这个问题又问道:“昆吾刀有什么秘密?”
“罗氏的鲜血能让其威力大增,不过此刀的反噬也相当厉害,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克服了这个难关!”
听到对方能说的如此详细,罗成已然相信了大半,他把锁住对方脚的钢筋也扯断,正准备卸下手部的钢筋时,罗成随口说道:“图奇爷爷在昆吾派入侵村庄的时候为救我自爆血脉而死,他生平最爱的酒壶我都没保下,实在是令人气馁,父亲我们下次给图奇爷爷造衣冠冢的时候再给他做一个放到他坟前祭拜可好?”
罗有道微笑道:“成儿,你浪迹江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不然也不会如此小心,图奇长老虽然喜欢喝酒,可是他最心爱的是那个檀木烟斗,长老在天之灵也会为你的孝心感动的!”
罗成再也不敢迟疑,把绑着罗有道的钢筋全部扯断,小心将对方扶了起来,把头埋进那温暖的怀抱中,真情流露道:“父亲,我终于找到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