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吾突围战因杨炼的缺席使得指挥不免有些混乱,不过好在赵齐的归来还镇得住场面,其间虽然险象环生,倒是让全城军民八万余口人都突围了出来,死伤连两万都不到,其间无数民壮为保家人而英勇战斗,他们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觉得自己的奋斗是值得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而一旦出城之后形势却陡然逆转,原来妖魔大军也有能人住持,原本的突围战也许是他们故意把这些生力军给放出来的,现在黑压压的妖魔军队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包围过来,意图把这把万余人消灭在城外的平原之上。
这些仅余的军民经过了几个月的战斗都已相当疲惫,何况城中缺衣少食,许多人都瘦的皮包骨头,再者其间大多是老弱妇孺,野战之中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正当这紧要关头,赵齐突然下令军队抛下百姓,并且把随身携带的干草排成一道两丈宽数百丈长的直线,并且立即引燃大火。
正在撤退的民众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前路已被熊熊大火所阻断,而后面如狼似虎的妖魔大军正飞扑而来,这些老弱妇孺眼中充满了绝望,不少人惊呼道:“杨炼将军为何要出卖我们?我还不想死呐……”
后方惨叫声不绝于耳,许多士兵都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们捂着耳朵只管逃命,这个时候大家只能充耳不闻了,而杨喆骑在马上根本不为所动,还在不断催促道:“快一些,掉队者不必救援,抛弃一切辎重,只带兵器即可!”
在一旁护卫的雷明大喝呵斥着随行的士兵,当许多人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也有些胆怯,只能听之仍之了,杨喆的这个决定让许多人被迫作出选择,大家的心中都种下了心魔,对于杨炼的这支铁军来说在士气上打击尤为沉重,赵齐带领着百余名亲卫落在最后,他不断回望着那熊熊的大火,心中正在滴血,虽然此计是殿下所出,不过作为实行者,他的罪恶感一点也未曾减少,何况喆也是对一手提拔自己的杨将军的背叛,虽然将军在队伍的最前头,性命也算保住了,不过等将军醒过来,他实在无颜再面对他。
想到此处,赵齐大喝一声道:“是个有卵子的男人就跟本将一起杀回去,能救出几个百姓算几个,冲啊!”
银光闪闪的长枪拖在身后,赵齐勒马回身直接杀了回去,百余名亲卫见状爆发出热血的呼喊声一齐跟了上去,这个时候男儿的血性彻底挥洒出来,头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老子跟你们拼了……
这个小意外引得军心一阵浮动,杨喆赶紧勒马仗剑道:“赵齐不听军令,即使他能侥幸不死也要处以极刑,雷明听令,你去后方断后,有胆敢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是!殿下!”
雷明接令后调派了足足一千亲信在大军身后监督,众将士眼见如此,只能暗暗在心中叹息,同时加快了脚步,迅速脱离了战场。
而对于赵齐来说,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挥舞手中的长枪了,他的部下如今清一色的骑兵,不用去数他就知道这次随行者乃一百二十七人,加上他总共不到一百三十人,这些兵力还不够给妖魔们塞牙缝的,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只是可惜了百余位兄弟的性命。
“大家都是有血性的男儿,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也要死在马背之上!”
赵齐一边拍马冲刺一边喝道:“绕开火线冲上去,救得一人是一人,以后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本将今世能认识你们这些好兄弟,虽死无憾!”
“同生共死!”
百余将士齐喝一声后突然分成两股绕开火线,向妖魔大军冲了上去,此举与自杀无异,不过大家的眼中都闪耀着坚毅的神色。
赵齐手中枪出如龙,沿途的妖魔纷纷被他挑开,毕竟经过凌静的提点之后,他已经明白了这些妖魔的命门所在,可惜人力始终有限,当他的马匹被冲上来的妖魔撕成碎片之时,赵齐也只能顺势一个前滚翻落在地上,顿时被妖魔们重重包围,无数利爪一瞬间都扑了上来……
毫厘之间,赵齐将手中的长枪护住周身要害,挡开数十个妖魔的猛攻后,他正准备再杀几个赚足本钱,谁知尖锐的剑气从他斜后方发起了偷袭,力战之后这位百战之将也略显疲惫,根本没有发觉死神已经降临。
四尺长的细剑如蚊虫叮咬般一送一收,赵齐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膝盖中顿感无力,随时便有可能倒下去,这个时候他的血性不允许他在妖魔面前低头,他赶紧用长枪驻地倚住身躯,目光向偷袭者望了过去。
“原来是你?”
赵齐捂着颈脖上的伤口蓦然瞪大了眼睛,他想大声呵斥对方,牙关却开始打颤,最终还是没能说完,为了不倒下,他双手握枪,颈脖处的鲜血立刻狂喷而出,他的眼神也渐渐没了神彩……
数丈外的姬静雯冷然笑道:“赵将军,你安心去吧,杨喆小儿也活不了多久哩……”
一百二十八名汉子最终全部阵亡,可惜,可叹……
不过这些军人拖了足够多的时间,让杨喆的大军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加上杨炼内力强横竟提早醒来,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他来不及悲伤,立即找到杨喆商量对策,经过这位文武双全大将的统筹,千余名士兵被分散开来逃亡,力图混淆追兵的视线,而全军则加速往密道赶去……
到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剩下的八千多炎州残军终于通过了密道,并花费了半日时间把密道堵死,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般废墟的海港,海边风高浪急,此处绝对不适合驻军,正当杨喆烦恼的当儿,智信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位罗成的弟子跟杨喆有过数面之缘,何况随他而来的还有杨沐晨等人,原来言嗔早就派遣亲信在此等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连杨氏本家子弟也被派遣了过来。
熟人见面自有一番欣喜,可惜其中最失意的怕是杨炼了,抛弃百姓就是抛弃了信仰,亲信战死又是对他重重的一击,如今责任歇下,他来到杨喆身边道:“殿下,炼胸无韬略,请殿下恩准某辞去军职!”
“杨将军说哪的话!”
杨喆笑道:“此次战败非将军之罪,乃本殿的罪过,将军留下吧,本殿还有许多大事要跟将军商讨!”
眼见情势不对,智信默不作声,而杨沐晨也不敢轻易发言,杨炼冷然道:“殿下,您要么将炼的命留下,要么就放我走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朝着密林中走去,杨喆真是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大手抬起又落下,最终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旁边的雷明急道:“殿下!”
远处杨炼的身影渐渐消失,杨喆叹息了一声后道:“走吧,咱们去惠水城见言都督,请智信大师引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