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河段的总监工打起来了,河工们停下手中的活儿,监工们也无心监工,往这边凑了过来。顶点 23S.更新最快
他们俩打得不可开交,早有监工快马速报麻叔谋。
他们俩从上午打起,直至傍晚时分麻叔谋赶到,两人仍在打。
“停下!赶快给我停下!”麻叔谋距百步开外喊起,同样的话,一直喊到他们跟前。
他们俩听到麻叔谋的喊声,停了下来。两人都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晃了几下,之后,仰面朝天倒下。
薛峰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向体外飞去,他想,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自己眨眼之间就将死去。他吃力的从身上掏出除了迷幻粉之外的其他三种药,揉搓在一起,塞进嘴里,竭尽全身的气力,将其吞进肚里。一会儿,魂魄好像又慢慢的回到了体内。
薛峰望着麻叔谋的眼睛,只见那已经变清的眼睛又开始混浊,又开始出现血丝——并且,越来越红。
麻叔谋提着皮鞭指着薛峰,颤抖的说道:“薛峰,你怎么这么混呀?据我所知,李三的关系和你最好了,你们又是同一个村子的……你虽说暂时专抓第一河段,但谁也没有撤销你整个运河副总监工的职啊!从这一点来说,他可是你的下级啊!你……你,为什么和他打呀?”
薛峰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麻叔谋的身边。向他讲了李三服了混合药物以后的变化,讲了自己大爷薛老大的事,讲了今天早上的情况,讲了李三要他跪下的事情。薛峰在向麻叔谋倾诉的时候,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李三没有站起来,眼睛似乎始终在望着薛峰。
麻叔谋走到李三面前,他突然觉得李三的眼睛有些异样:眼皮一眨不眨,平时血红的像灯笼的眼睛,颜色在渐渐的变淡、变暗。他蹲下身来,手伸到李三的鼻前,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麻叔谋的心一酸,然后迅速的在李三的穴道上按揉起来。
太阳有半个脸已经在山下,麻叔谋伸出大手,似乎想要把太阳托住。太本不理会他的请求,仍把脸全部埋到山下。
麻叔谋缩回手来,继续按揉,不一会儿,他大浪淋漓。当他发现李三仍然没有回转的迹象的时候,他抱着他放声痛哭:“李三啊!你是我的最好的监工啊!运河开挖还在开始阶段,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死去呀!”
极度疲惫的河工,在麻叔谋的哭声中收工,他们面无表情的向伙房拥去。
麻叔谋哭了一会儿,道:“给我快些制作棺木,我要把李三埋在这运河边上。他在生前,对运河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死后,让他一直在这为运河祈祷,当运河通航以后,让他的神灵永远守护着运河!”
……
李三下葬完毕,已经是下半夜了。在下葬的过程中,麻叔谋和薛峰一直守在身旁。
麻叔谋的临时帐篷里,灯火通明,帐篷中心简易的木桌边,对坐着麻叔谋和薛峰。木桌上,摆着三个青铜酒樽,里面倒了满满三樽酒。
三樽酒,一樽是麻叔谋的,一樽是薛峰的,另一樽象征性的是李三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麻叔谋从宽大的官服里面,摸索出个油布包,打开,从中摸出一块薰烤好的带骨肉来。
薛峰是生于后世之人,早就在各类野史中知道麻胡子吃伢子的典故。说句心里话,他对这些并不相信,总认为是后世之人积怨于运河,便编出这个典故来骂这些当官的。眼下,桌上也有几道菜,麻叔谋从怀里掏出这块带骨肉,不由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麻叔谋见薛峰的眼睛紧盯着,不由自主的惊慌一下,随即镇定下来,将肉折了一截,递给薛峰,道:“这是我用于治病的做药引子的羊肉……吃惯了,现在有些离不开了……你,也来一块?”
薛峰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羊肉?这不分明是小孩子的前腿骨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个寒噤,急忙摆手拒绝。
麻叔谋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有求于薛峰,只是感觉现在还没到时候。于是,便再一次将“羊肉”递到薛峰的嘴边,道:“不要婆婆妈妈的,来一块吧!啊?真的很好吃的!”
薛峰一阵恶心,急忙跑出帐篷之外,呕吐起来。
麻叔谋见薛峰出去呕吐,倒满一樽酒,道:“薛总,你看你那点酒量……一个总监官,没有个二斤酒量,那怎么能行呢……李三,来,他不能喝,我们弟兄喝!”他饮完一樽酒之后,把李三那樽酒洒在地上,道:“李三,你一定要尽兴啊……”
“麻都督,你在和谁说话呢?”薛峰在外面呕吐完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进帐篷时正遇麻叔谋说话,便问道。
“李三!”
薛峰听了,毛孔都乍了起来:“李三?他在哪?”
麻叔谋指了指酒杯道:“在哪?那不在你的身边么?”
薛峰见他说的是酒樽,便坐了下来。
薛峰知道,麻叔谋后来是有人举报他吃孩子,被隋炀帝斩于大运河边。他想起他的结局,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我今天劝他不要再吃孩子,也许,历史可以改写。要不的话,这样一个为了大运河而呕心沥血的人,最终被斩了,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薛峰便道:“麻都督,你吃的那是什么肉?”
“薛总,你好健忘啊!刚才,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是小羊羔子……我这个病,幸亏由这个,要不的话,早就撑不下去了!”麻叔谋说着,连啃几口“羊肉”,之后,又说道:“你没说,替我看病的那老先生,他的医术还真的不赖!”
薛峰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又大了许多,再加上劝说麻叔谋心切,便道:“麻都督,你吃的是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麻都督,我劝你几句,你可千万要听啊……”
“你……你说什么?”吃小伢子的事,麻叔谋已经吃有十多天了。第一次吃这伢子,是一个叫陶榔儿送的。陶榔儿家的祖坟在规划的河道上,他为了保住家中祖坟,请求麻都督把运河偏一偏,绕过他家的祖坟,故把蒸熟的伢子当羊肉送给麻叔谋。
当时,麻叔谋觉得好吃,再吃那羊肉,便感觉索然无味。于是,他就喜欢上了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