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手里擎。”薛涛的这首《鹰离主》表明:鹰并非不是好鹰,但不听话,不受控制,就会导致主子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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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薛峰清楚:叫自己来抄经,表面上是抄经人手不足,是国家急需,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一种迫害。
虽说并未撤职,虽说还享受正监待遇,但从实际上职是撤了的,享受待遇实际上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因为自己毕竟是宇文恺指定、毕总监亲自安排的正监。
现在的县衙工程,已慢慢的被谢利这双黑手所控制,王禾和县令与谢利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工地上的监工都迫于谢利的yín威,也都敢怒不敢言。
再者,谢利平时对监工们施于小恩小惠,监工们虽然对他憎恨,但表面却对他点头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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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晚上,六个项目的十二个监工,在黄家村黄胖子饭店打算庆祝一下之时,突然接到王总监的通知,要调薛峰暂时去八卦山嘉祥寺抄写经书,庆祝会便变成了送别会。
酒会上,监工们各自抒发自己的感慨。有一个监工也是个年轻人,他拉住薛峰的手道:“嘉祥寺里的住持智永,是当今的大书法家。其实,我平生之愿并非想干建筑。我酷爱书法,但不得名家指导,至今仍然不得其法。我的终生所愿是能得到智永大师指导,终生研习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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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陈坤在内的所有监工,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个巧得起薛峰的,经过这几次事情之后,他们都变巧不起为佩服了。
监工们为了表示他们的悲愤心情,打算在工地上举行一个送别会,然而,薛峰坚决不同意,因为他担心监工们会遭到谢利的报复。
清晨,薛峰趁陈坤还没有起床,他便出了门。天空乌云密布,八卦山虽然不高,但山顶也笼罩在乌云之中。大风把尘土扬起,工地上一片雾蒙蒙的。
大风中,他向嘉祥寺跑去。
薛峰脱去平时的监官服装,穿一件蓝薄丝长衫,着一双皂鞋,头发高高盘起,腰间挎着有雄鹰图案的酒葫芦,一副十足的少爷派头。
嘉祥寺离八卦村和江浦县城都不远,薛峰卖鱼还经常从那里经过。
小和尚刚打开寺门,薛峰已经来到寺门前。
小和尚的年龄和薛峰年龄相仿,他见薛峰风流倜傥的少爷派头,早有几分敬意:“施主,现在正在打扫,你等一会再进来吧!”
薛峰向小和尚说明来意,小和尚便去禀报。不一会儿,从庙里走出一个矮个的大头和尚,他望见薛峰腰间的酒葫芦道:“这位施主,进寺不得带酒,阿弥陀佛!”
薛峰望了一下腰间的葫芦道:“这位大师,后生不曾带酒,里面盛的只是一些水而已。”其实,酒葫芦真的是酒。他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当然不会和他说实话。
“你腰间的酒葫芦就是酒器,无论里面是否有酒,都不得带进寺里。”
薛峰听了,转身就走。
“喂!施主,你不是说来抄经书的么,怎么走啦?”
“我回去告诉县令,就说你不让我抄写……你的特征好明显,看一眼一生都不会忘记,到时候,我还会还会来找你的。”
矮个大头的和尚一听说要去找县令,再看他穿得富丽堂皇,还以为他是县令的亲戚,便急忙道:“施主你快快请回!快快请回!耽误了抄经,贫僧可担当不起啊!”
薛峰回身,大踏步的走进寺院。
“施主,请!”矮个大头和尚一弯腰,手一摆,便在前面引路。
薛峰回身打算离开,并不是吓唬他,他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如果不顺心的话,大不了再去贩鱼。贩鱼,自己是轻车熟路,往后,把赚到的钱全部用来购买闲置荒地等待拆迁,这是发家致富的一个捷径。
他见和尚不纠缠酒葫芦的事,便打算抄两天经看看,如果不顺心,再回去卖鱼不迟。
矮个大头和尚把薛峰带到藏经阁的外间,指着靠门边的一张桌子道:“施主,请你出示一下证件!”
薛峰拿出县府印章的证明交于他,他看了一下。然后,打开藏经阁的门,从里面取出又黄又旧的《金光明经》递于薛峰。捧出账册,只见账册一页上写有“今借藏经金光明经一册”的字样,后面是“借经人”。
薛峰在借经人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小和尚早已取来笔墨纸砚,放在他的面前。矮个大头和尚交待抄写的注意事项之后,踱出门去。小和尚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这藏经阁外间,共有六张桌子。除了薛峰之外,其他五张桌子上也已经摆上笔墨纸砚,这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五个抄经之人。
薛峰打算抄写,可是,心里很乱,实在拿不起笔来。无意中,他向西面墙上一望:只见墙面是有大块正方形石料拼成,表面被雕凿得非常平整。整个平面凿刻着正楷字体,他近前一看:字虽为真楷,但仍如行云流水一般,字与字之间的笔意无不相连。
石刻的第一部分介绍的藏经阁的书的数量及分类。当他看到第二部分的时候,他不由得大吃一惊:第二部分介绍的是嘉祥寺院的主持人智永。
嘉祥寺住持智永,姓王,名法极,会稽人,世称其为永禅师。在南朝陈时即为著名的大书法家,是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第七世孙。
智永自幼聪慧过人,尤喜书道,大有其祖王羲之之风。他潜心书法,练字时,笔头写秃了,他就拿下丢进筐里,天长rì久,用秃的笔头就有十筐。后来,他把笔头埋了,砌成坟状,他称之为“退笔冢”。
向他学字、求字、题匾的人络绎不绝,以致寺内的门槛都被踏穿,门槛换新之后,不久又被踏穿,后来,不得不用铁皮把门槛包裹起来。
再后来,智永谢客,有一些富豪手捧千金而难求一见,智永也便成了名义上的住持,实质上的“隐人”。
……
此时,其他抄经人陆续到来,薛峰才强压着心情的波动开始抄写起来。
按矮个大头和尚交待的抄写规矩,要抄得和经书中的字体大小相似,每一行每一页的字数相等。
原经书上字体是那样的小,自己的心情是那样的烦,他真的想回去贩鱼了!
他转念一想:如果贩鱼,那么就将脱离和谢利争斗的圈子,自己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抄经,用后世的话说叫做政治任务,如果自己不抄的话,保不准会有麻烦。于是,他只好强迫自己抄写。
“施主,你的心情怎么这样乱呀?”
薛峰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便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