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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的人一走,因着没了好戏看,其余人也都散开了,也就剩了两个与孟雨晴相好的,在替孟雨晴抱不平。
“方才你就不该拦着我,那种人就应该直接扇大嘴巴子,不然下回还有的跳腾!”
说话的这位是赵将军的夫人陈氏,也是个性子急的,方才她险些就要忍不住动手,只不过被孟雨晴给拦下了。
“扇嘴巴子只能痛快那一次,这些上赶着找不痛苦的,就该让她们多来几次,正好来一次狠狠羞辱一次!”
接话的是兵部侍郎的夫人,比起陈氏,她更有心计。
“何必跟那些人计较,我家煜函说了,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见她们一个个冒上来说酸话,我得意着呢。”孟雨晴慢悠悠啜着茶,反而是最看得开的。
“啧啧啧。”两位夫人都摇头咂舌,心道那些说酸话的还不都是你家那位招来的!
安若澜一边听着长辈们闲聊,一边不时地抬头往隔着珠帘的二门外张望,鞭炮声已经响过两道,内厅的席面都差不多坐满了,想来一会男宾就要入席了。
大庸宴客的习俗,男宾与女眷入席的时辰是前后分开的。
一般来说,是女眷先入宴席厅的内厅就座,由宴客方的女主人家招待,接着再是男宾入外厅就座,由男主人家招待,而在此之前,男主人家会在其他厅室招待男宾,直到女眷全部入席。
是以在男宾入席前,女眷们是看不到宴客的男主人家的,只能等到男宾入席后,透过内外厅相隔的珠帘隐约瞧上一眼。
而在酒宴开席之前,会燃放三次鞭炮,每次都代表不同的含义:第一道响过后,女眷入座;第二道响过后,男宾可入席;第三道响,则是开宴。
如今鞭炮已响过两道,男宾们就要入席了。
男宾一入席,作为卫国府的嫡长子,卫刑一定会跟着卫国公一起招待宾客,到时她就能见到他了。
安若澜暗暗心喜。
果然过了一小会,门口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一声唱喝后,一身华贵云锦长袍的卫国公领着男宾们进入了外厅。
听到动静,安若澜立即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隔着摇曳的珠帘,她看到了几张熟面孔,除了姨父,她两个舅舅也在,还有表哥赵宜,只是看来看去,直到所有人都入了座,她还是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怎么会?卫刑竟然不在?!
她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是了,卫刑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场面。前世每次卫国府办酒宴,卫刑都只是在接待宾客时露下脸,随后就会寻个清净的地方躲清闲,想来这次也是一样,他在男宾面前露过脸,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没有跟过来招待。
若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不,她无法这个结果!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机会,怎么能失望而归?
说什么她也要见上卫刑一面!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安若澜坐立难安,眼看着就要开席,心底的冲动让她无意识地猛然站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周宓儿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她脸色苍白带着焦急,不由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安若澜心下一颤,忙掩饰地笑了笑,摇头道:“没、没什么,我……”话到一半,脑中忽地灵机一动,她话锋一转,捂着肚子佯装难受道:“表姐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啊?”周宓儿惊了一跳,急声问:“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晚受凉了。”安若澜苦着一张脸,心虚地不敢看周宓儿的脸。
这时,孟雨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问:“怎么了?”
“澜儿肚子疼。”周宓儿小声道。
孟雨晴皱了皱眉,问:“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安若澜赶紧摇头,羞窘道:“去趟茅房就好了。”
闻言,孟雨晴与周宓儿都是神色一松,笑道:“还以为多严重呢。”
说罢,孟雨晴唤过侍立在一旁的卫国府的丫鬟,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丫鬟点点头,对安若澜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若澜便起身跟着那丫鬟。
孟雨晴叮嘱道:“快去快回,眼看着就要开席了。”
“知道啦!”安若澜应了一声,拉着那丫鬟火急火燎跑开了。
出了宴客厅,安若澜让那丫鬟在前面带路,自己跟在后面,在路过一处假山时,她趁着那丫鬟不注意,快速闪身到了假山后面,悄悄藏了起来。
丫鬟回头发现人跟丢了,立即折返回去寻人,等到丫鬟走远,安若澜偷偷从假山后面溜了出来,循着记忆,摸向了前世卫刑所住的院子。
她并不确定卫刑如今是否住在那个院子里,也不确定他眼下是否就在那里,她只知道那里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院子,除了那里,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卫国府这么大,她只能拼运气。
一路上,她跑的很急,迫切想要见他的心情让她体会不到疲倦,即便是摔倒了,磕伤了,疼了,她也能以最快地速度爬起来,然后继续奔跑。
她很怕,怕只要慢一点点,她就会被找到,就会被带回宴客厅里,她已经无法去说服自己,无法忍受回到了这里,却见不到他。
见不到他,卫国府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不到他,她又该如何在往后的日子里坚持着走下去?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她怎么甘心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怎么甘心……
“啊——!”
不记得是第几次被绊倒,她惨叫着扑倒在地,伤痕累累的掌心再次擦伤,她却仿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抬手抹了把不知何时爬满泪水的脸庞,再次爬了起来。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院门,眼中再一次涌起阵阵热意。
她到了。
就是这里,他们一起住过的院子。
抬眼望着院门上空空荡荡的匾额,她痴痴笑了,笑到泪流满面。
原本平整干净,没有半个字迹的匾额,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幻化出了那深埋在心间的三个字。
“诺澜居,诺澜居,你说这院子就是你对我的承诺,生生世世,只与一人白头……”
只是不知,今生你是否还会在这匾额上刻下那三个字。
擦干泪水,她一步步踏上了院门前的台阶,推开了半掩的院门。
大雪毫无预兆地落了起来,纷纷扬扬,被寒风吹动着迷乱了视线,当风停下来,她透过飘落的雪花,看到了那立在庭院中间的背影。
挺拔有力,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只是更瘦削,更单薄。
“呜……”她抬手捂住即将出口的鸣咽,努力睁大双眼,不想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他,她终于又见到了他!
泪水浸湿了手掌,刺激着掌心的伤口阵阵刺痛,她却惊喜地舍不得移开目光,生怕眨眼间他就会再次消失无踪。她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担心这一切只是她的一个美梦,一旦被吵醒他就会不见。
然而她的出现还是惊动了他。
少年的背影一怔,缓缓转过了身来,然后,安若澜见到了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脸庞。
与记忆中沉稳俊逸的模样有些出入,少年的卫刑眉眼间还透着几分稚气,微抿的薄唇倒是一如记忆中浅淡的颜色,只是那原本英气十足的五官,在略显圆润的脸庞的衬托下,显出了几分可爱之气,令人望之心喜。
安若澜细细打量他挺直的鼻梁,微挑的凤眼,以及斜飞的剑眉和饱满的额头,对比着他前世成熟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
卫刑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一会哭一会笑,形容狼狈的女孩,下意识地抿了抿双唇。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他张口问道,略显沙哑的清冷声音将安若澜飘远的思绪拉回。
“我是……”安若澜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她垂首讷讷道:“我是礼部尚书周大人的表侄女,来参加酒宴的,一不小心迷路了。”
心底疯狂地叫嚣着,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她不能,她不能连累带她过来的二姨和表姐。
即便再急切再疯狂,她也都还记得,她已不是前世的安若澜,而卫刑,也不再是前世对她一心一意的卫刑,现在的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尽管她的心早已装满了他。
“迷路?”淡淡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嗯,迷路了。”安若澜肯定地点头,紧攥着手心,生怕他会不相信。
卫刑皱了皱双眉,视线落在她伤痕累累的手心,顿了顿,道:“你受伤了。”
安若澜这才感到了一点点疼,赶紧把手藏到了身后,故作不在意地慌乱摇头:“没、没事,方才摔了一跤而已。”
卫刑看着她故作坚强的倔强模样,心中一动,问道:“疼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安若澜却差点落下泪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她咬牙忍着泪水,有你的一句话,再疼也是甜的。
见她强忍眼泪,卫刑微微一怔,取出怀中的雪缎绣帕,走到她面前,迟疑着伸出手。
“呜呜呜……”安若澜终是忍耐不住,咬着唇哭出声音。
她没有去接他手中的手帕,而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委屈又欢喜。
卫刑有些手足无措,他愣愣地站着,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送你回前面去。”
冰冷的手心一暖,是被塞进了一张手帕,安若澜哽咽着点点头,抓着他的衣袖,由他牵着出了院门,往来时的路走。
雪花如鹅毛,晃悠悠落在两人身上,此时此刻,安若澜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希望时间的流逝再慢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