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要骗的不仅是心怀不轨的人,还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面对哭的哇哇叫的安若珂与安若妍,安若瑾两人愧疚不已,险些就忍不住把真相告诉她们了,不过为了不走漏消息,也是为了更加逼真,她们到底是忍住了。
安若瑾与安若澜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歉,想着等事情了结了再好好她们补偿她们。
自从回到侯府,就不断有人来看望安若瑾,有真心担心她病情的,例如几位夫人,也有来探消息,辨虚实的,像是钱氏,不管来人是怀着何种心思,安若瑾与安若澜的一致反应就是装。
安若瑾还好,只需要化个妆,往床上一躺,用被子一蒙就行,顶多就是出身汗,安若澜就不好受了,动不动就要红眼眶装哭,实在哭不出就掐大腿掐胳膊,几天下来,她消肿化瘀的膏药就用了一盒。
这日,又送走了一批来看望的姐姐妹妹,安若澜被安若瑾按着上药,听着她哎哟哎哟的通呼声,看着她胳膊上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安若瑾心疼得不行,红了眼眶佯装怒道:“亏得你还知道疼,到底动不动脑子?哭不出来就别哭,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安若澜委屈地哼哼,“这不是为了逼真么,不然怎么瞒过……”
话未完,安若瑾横过来一眼,她立马老实地闭嘴。
收回目光,安若瑾嗔怒道:“明儿你别来了,旁人若是问起,我就说你病了,那些人自然懂得。”
安若澜眼珠一转,颔首:“也行。”
安若瑾这才满意笑了,两姐妹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正说着话,巧绿凝着脸进来,低声道:“小姐,赵姨娘和大小姐来了。”
安若瑾微一挑眉,“可算是来了,让她们进来。”
这几日安若莲每日都来,只是赵姨娘却不曾来过一次,这次她们母女俩一起过来,想必是来给她送那个东西的。
就是不知,要害她的到底是哪一个,又或者,是她们母女两个。
然而不管是谁,她自问都没有丝毫亏欠。
在心底冷笑一声,安若瑾敛下眼底的寒意,拉着被子躺倒在床上,转眼便成了一副病歪歪的虚弱模样。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安若澜还是被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哄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赵姨娘母女便进了来。
安若莲捧着一个蹴鞠大小的白釉陶罐,神态一如既往的恬淡柔顺。
“莲姐姐……”安若瑾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就要挣扎着起身,安若澜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身后垫了靠背,让她坐好。
见状,安若莲不赞同地皱起眉,轻声细语道:“妹妹再这般见外,姐姐就不过来了。”
边说着话,边将陶罐交给身后的丫鬟,而后走到床边坐下,又细心地替安若瑾掖了掖被角,满眼的担忧心疼。
安若瑾苍白的双唇弯出一个笑,张口欲言,却是吐出一连串咳嗽。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安若莲着急地给她拍了拍后背顺气,旁边安若澜咬着嘴唇抹了抹眼角。
赵姨娘暗暗瞥了眼安若澜,见她面色哀戚,不禁眸底微闪。
“吃了这么久的药,怎么一点不见好?妹妹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安若莲柳眉紧皱。
“能有什么病,就是伤寒,想来再吃几贴药就好了。”安若瑾虚弱笑笑,视线落在丫鬟手中的陶罐上,笑道:“可算是盼来了,这几日吃什么都不是滋味儿,就盼着姨娘的果脯开开胃了。”
赵姨娘便躬身上前,先是行了一礼,继而诚惶诚恐道:“做这些果脯花了些时间,让二小姐久等了。”
安若瑾客气有礼地颔首,道:“劳烦姨娘了。”
安若莲在旁笑道:“说什么客气话,平日里你对姨娘颇多照拂,对我也好,有什么好的总不忘我一份,为你做这么点小事,是应该的。”
赵姨娘连连点头附和:“就盼着奴婢能代二小姐受过,好让二小姐快快好起来。”
听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安若瑾但笑不语。
“这次的果脯,姨娘用温和补身的药汁浸泡过,味道或许不如之前的好,但对你的身子应该会有些益处。”从丫鬟手里接过陶罐,安若莲含笑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酸甜味伴着清新的果香,以及幽幽的药香飘溢而出,引得人不由深吸了几口气。
“难怪比以往都费时间,真是辛苦姨娘了。”安若瑾欢喜笑道,就要取了果脯出来吃。
“小姐,该喝药了。”丘氏适时出现,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阻止了“贪吃”的安若瑾。
安若瑾只好放下果脯,端起药一饮而尽。
赵姨娘心底一沉,安若莲皱眉问道:“怎么这时候就吃药了?”
眼下正是申时,早已过了正午,又还未到傍晚,怎么看都不是喝药的时间。
闻言,安若澜掰着手指解释道:“如今瑾姐姐都是一日喝五次药的,除去早中晚各一次外,巳时跟申时也都要喝一次。”
“怎么喝这么多药?”赵姨娘突然问道,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她暗暗捏了捏手指,压抑着心底的不安,道:“是药三分毒,喝这么多药,会不会伤身子?这是哪个大夫说的?”
这话是向着安若澜问的,在赵姨娘看来,安若澜年纪少,不会撒谎,是容易套话的。
安若澜心底暗笑赵姨娘自作聪明,面上却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毫不隐瞒道:“是晋王府的太医叔叔说的,他说瑾姐姐得的是寒症,要多喝温补的药,这药是他调整过的,不会伤身子。”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糊弄人再适合不过,同时,还能误导对方。
果然如此。
闻言,赵姨娘心底闪过了然,二小姐果然是去晋王府求医了。
从六小姐所说的话中可以推断出,替二小姐看病的是一位年轻太医,而那位太医并没有看出二小姐是中毒。
她不由暗暗庆幸,幸亏替安若瑾看病的不是太医院院首张太医,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心口提着的大石落了地,赵姨娘却并未完全松懈,微一沉思,她道:“既如此,这些果脯还是别吃了,这里面也放了不少药材,奴婢担心会跟那位太医大人开的药方有冲突,损了药性。”
说罢,作势就要收回果脯罐子。
安若瑾按住她的手,抢过陶罐紧抱在怀里,笑道:“哪能浪费姨娘的一片心意,姨娘放心,太医说了,只要按时喝药,忌一些性寒冰凉之物就行了,旁的不碍事。再说姨娘这些果脯里也放了温补的药材,我该多吃才是。”
又带着几分撒娇耍赖道:“我就指着这些酸酸甜甜的果脯开胃下饭了,姨娘难道是想让我绝食不成么?还是说姨娘舍不得?”
她这幅模样,打消了赵姨娘心底最后一点猜疑。
掩唇一笑,赵姨娘道:“瞧二小姐说的,奴婢可担不起这罪过,不过是些果脯罢了,既然二小姐喜欢,奴婢就给您留下了,只是要记着,不可误了喝药,也不能多食,吃多也是不好的。”
安若瑾连连颔首应了,抱着果脯罐子不撒手的模样惹得安若莲好笑不已。
又闲话几句,安若瑾便显出疲态,见状,安若莲母女识相地起身告辞。
安若莲母女前脚刚出门,安若瑾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反刚才病恹恹的模样,她利落地从枕下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
这些银针都是张太医用铃铃草汁液浸泡过的,只要遇到寒毒,就会立马变黑发紫。
安若瑾小心翼翼取出一支,刺进了陶罐中的果脯,待取出来时,银针已经变得黝黑,隐隐闪烁着紫光。
她颓败地坐倒在床上。
尽管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当猜测变成事实时,她还是不禁心寒。
正如安若莲所言,她处处维护赵氏,有好吃好玩的也不忘安若莲一份,在她心里,安若莲的地位不比安若澜低,只是为何,她们之中竟有人想要害她……
安若澜绕过屏风进到里间,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支漆黑的银针,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她走到床边坐下,低声问道:“瑾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慕容氏已经完全交由安若瑾来处理,意在训练培养安若瑾的能力。
细心收好银针,安若瑾面色冷峻,冷然道:“我说过,她们不仁,我既不义,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只是……”
“只是你不确定此事到底是赵姨娘所为,还是大姐所为?”安若澜接过她的话。
安若瑾摇头,“从方才赵氏的种种反应来看,此事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安若莲是否知晓此事……”
顿了顿,她凝眉沉思,过的不会,她扬声对外唤道:“绘青!”
“小姐。”随着一声应和,一道窈窕的碧绿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盈盈福身。
“这几日好好盯着荷香园。”安若瑾沉声吩咐。
荷香园是赵氏与安若莲所居住的院子。
绘青福身应声。
待绘青离开,安若瑾解释道:“这是祖母送我的丫头,我一直没用。”
安若澜了然颔首,如果是祖母的人,那么要监视府上的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未完待续)